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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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沉闷的、腐朽的、封闭的罐子里，闯入了一抹淡淡的香甜来。</p>

那抹香甜不仅带来了清新的草木芬芳，还带来了诅咒之地数千年未曾拥有的生灵。</p>

傅灵均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在剑身上敲击着。他微微仰起头，吸了吸空气里传来的略显新奇的气味。</p>

“它们怎么进来的？”他问。</p>

风从远处残破的门窗吹来，穿过坍塌破损的阁楼。</p>

傅灵均朝着山涧的那一边看去，曾经雕梁画栋的广陵仙府现在衰败一片，群山环抱着这座荒废的旧城，就像是狰狞的骷髅怀抱着逐渐腐朽的木头，颓烂到了极致。</p>

就是这样衰败的大地之上，不知何时涌入了一大片萤火，如同星子一般在地幕上漫开，时而悠悠聚在一起着，时而像是受了惊吓般四下分散。</p>

被诅咒的禁忌之地，第一次涌入了人间的鲜活。</p>

相行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慢了半拍道：“主人，有人，闯入，天悲，谷了。”</p>

巨剑上卧着的美人缓缓坐了起来，歪了歪脑袋。他的眉目极深，像深潭。此时深潭内悄悄泛起了涟漪，变得鲜活起来。</p>

“去看看。”</p>

踏下的脚步惊起了萤火，在他们身边围绕穿行。</p>

萤火虫的尾部一闪一闪，璀璨却脆弱。他想伸手捏住它，机敏的星光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倏地游走了。</p>

天悲谷内枉死的怨魂从头到脚将傅灵均裹在其内，所有的生灵都惧怕着他。</p>

傅灵均许久未见过这样的景致，也不是非要触碰胆小的萤火，便纵着它们在周围惊惶飞舞，逃窜到了不远处破败的宫殿阁楼中。</p>

他好心情的朝前走，待到他翻过了半座死城，便见被遮挡的天幕之上竟漏下了一点光辉，落在了禁忌之地的边缘。那里生着一颗高大的果树，漏下的光晕尽数洒在树叶间，将藏于其中的赤色红果衬的越发剔透诱人。</p>

这是昏暗死寂之地里唯一的光芒。</p>

“是它。”</p>

相行闻言木木地看过去，光芒里有一只白色的小兽，不过它身上的毛发有些脏乱，不如昨日见时那样干净了。</p>

它正蜷成一团睡在树下，斑驳的光点自树叶间透过照在它身上，看起来还有些惬意。</p>

顺着风一直吹来的甜香终于有了源头。</p>

不是果子，是那只白色的小兽。</p>

一只从未见过的小兽。</p>

大约只有他手掌大，浑身覆着一层蓬松的软毛。它正在睡觉，蓬松的尾巴将脸遮住了大半，只留出粉粉的鼻子，似乎还带着奶味儿。两只软乎乎的长耳朵耷拉下来，和受了委屈的兔子一般。</p>

它的颜色是纯白的。不止是毛色，还有灵魂的情绪。</p>

傅灵均能够看见所有人灵魂的颜色，热情似火时是红色，悲伤哭泣时是冰蓝，心怀鬼胎时是肮脏的灰色，痛恨到了极点则化为墨汁般的乌黑……</p>

而像现在这样纯白的灵魂，他已经很少看见了。</p>

相行迟疑了片刻，问：“主人，要杀，它吗？”</p>

沉睡中的小兽似乎听到了他们说话，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p>

他之前看到了远处结满了红果的树，千辛万苦赶到树旁后才悲哀的发现，这棵树未免太高了一些。</p>

深褐色的树干高耸入云，树冠内藏着的甜蜜果实似乎都生在天上，他跳又跳不高，树也不会爬，想凭借身体撞下几颗果子来，只撞一下就撞的头晕眼花，大树岿然不动。</p>

此时姜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神志不清，听到不远处有草木被踩倒的声音，想也不想用尽全力翻了出去，挡在了一个人面前。</p>

黑衣，负剑，满身鲜血。</p>

正是昨天晚上帮他杀掉追击者的那个大美人。</p>

不知是饿壮怂人胆，还是傅灵均的脸太有欺骗性，姜糖压根看不见他眼里藏着的万道剑光，也闻不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两只前爪死死抱住傅灵均的脚。</p>

突然抱过来的小兽没什么重量，傅灵均却浑身都不自在。</p>

相行紧张兮兮凑过来，想要将那只胆大的小兽扔出去，可是小兽太小了，傅灵均估摸怕小兽被相行捏死，瞪了他一眼。</p>

相行委屈巴巴收回了手。</p>

“放开。”傅灵均对着小兽冷冷道，抬脚便要走。</p>

姜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真的太饿了，再吃不到东西他就要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只好用尽力气咬住傅灵均的衣摆，生怕他跑掉。</p>

小兽软乎乎的奶牙甚至撕扯不开肉类，还是需要母兽好好照料的年纪。</p>

故而咬上衣服的白团子压根没咬稳，只要傅灵均稍稍用一点力，就能将它踹到一边去。</p>

傅灵均的确那么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