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天降雷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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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阵眼中，整个阵法平地骤起一阵狂风，将地面上的木屑都吹得胡乱飞舞起来。</p>

一道尖利的石屑划过牧谪的脸，将他带着胎记的脸划出一道血痕来。</p>

阵法轰然催动，转瞬将原本的阵法一点点吞噬。</p>

而在阵眼中的牧谪，眼前却仿佛划过百年光阴，周围像是被人强行推快了命轮似的，以极其快的速度从他面前冲刷而过。</p>

在那虚幻的世界中，牧谪看到了幼时的沈顾容。</p>

他看到小顾容牵着和他长相十分相似的男人的手，蹦蹦跳跳去逛花灯，他笑容灿然，无忧无虑，拽着兄长的衣角奶声奶气地撒娇，小奶音几乎能融化人的心；</p>

他看到小顾容缓缓张大成身形颀长的少年，一身红衣张扬似火，哒哒跑过满城烟火；</p>

牧谪用几息看过小小的沈顾容长成俊美的少年，最后停留在那日的漫天大火。</p>

少年满脸泪痕，拽着和牧谪有九分相似男人的衣襟，绝望地喊着：“先生，先生……”</p>

“先生，你在吗？”</p>

他眸瞳已经虚无，看不见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呼吸，连声音都嘶哑了。</p>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问到他自己都绝望了却还是不肯停止。</p>

牧谪茫然地想要伸出手去抱住他，但刚靠近，少年就化为了虚无。</p>

他又看着少年眼睛覆着冰绡，手持长剑将无数妖邪斩杀；</p>

看着他越长越大，越来越强，眼中的情绪却越来越淡漠，最后仿佛枯涸的河床似的，只有破碎的裂痕，再无其他。</p>

直到这个时候，牧谪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而那个先生又在沈顾容心中是什么地位。</p>

与此同时，城池之外的京世录阵法中，虞星河满脸泪痕地张开眼睛，手中握着竹简京世录，看着那上面的字一点点被修改。</p>

「六月廿三，咸州魔修无一幸存，沈顾容沉溺幻境，身死。」</p>

虞星河茫然地想：“这是假的。”</p>

但他已经得到了京世录的所有力量，知晓这是真正的未来。</p>

被那阵法矫过的未来。</p>

他又一次，害死师尊了。</p>

用京世录。</p>

温流冰和沈夕雾正在阵法外，想方设法地把他弄出来，但无论什么攻击落到阵法上，却都是针落大海，没有半分波动。</p>

虞星河木然地看着京世录，喃喃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京世录。”</p>

“你若……从未存在过，就好了。”</p>

京世录中沈顾容残留的最后一句话。</p>

虞星河心尖一疼，捂着心口，怔然地想：“我……我已经费尽全力想要讨师尊喜欢了，他还是不喜欢我。”</p>

虞星河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知道了。</p>

因为他是京世录。</p>

沈顾容从始至终厌恶的，都是京世录。</p>

那个美名其曰彰显天道，却又不准人肆意篡改的京世录。</p>

虞星河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京世录，沈顾容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而虞星河的声音也随之和耳畔的声音骤然重合。</p>

“你若从未存在过，就好了。”</p>

“我若从未存在过，就好了。”</p>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契机，给了虞星河莫名的勇气，他的手猛地收紧，抖着手指将所有的灵力输入京世录中。</p>

温流冰一愣，愕然看着阵法中，突然厉声道：“虞星河！你在做什么？！”</p>

虞星河抬起头，看着温流冰半天，突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哽咽道：“大师兄，我可能……要死了。”</p>

温流冰隐约知道他想做什么，脸都变了：“松手！毁坏神器，天道必定降下雷罚！你不要命了吗？！”</p>

虞星河满脸泪痕，哭着说：“我之前不知道，你一说我就知道了。”</p>

话虽如此，他的手还是死死握着京世录，向中源源不断输入将京世录毁灭的力量。</p>

温流冰：“虞星河！松手！你若死了，我怎么向师尊交代？！”</p>

虞星河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师尊不喜欢我！师尊从来都不喜欢我！呜呜，我怎么努力他都不喜欢我！”</p>

温流冰：“……”</p>

温流冰差点被他气笑了。</p>

他真的很想知道，虞星河到底是怎么用这么怂的表情做出这么刚的事的。</p>

虞星河抽噎道：“师兄，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p>

温流冰说：“是啊。”</p>

虞星河：“……”</p>

虞星河差点又哭出来了。</p>

温流冰揉了揉眉心，道：“但你又不是灵石，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你。再说，你要所有人的喜欢做什么？吃吗？”</p>

虞星河噎了一下。</p>

他擦了擦眼泪，小声说：“但我很讨厌我自己。”</p>

京世录这种神器，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p>

虞星河又怂又刚地继续往京世录中输送灵力，温流冰怎么劝都不听。</p>

最后，那竹简京世录终于受不住灵力的摧残，猛地闪了一道光芒，接着轰然在原地炸裂。</p>

随之炸裂的，还有虞星河的哭喊：“啊——我要死了！啊啊啊师尊！小师兄！阿姐！！”</p>

京世录化为齑粉簌簌往下落，而虞星河脚下的阵法也随之停止。</p>

温流冰：“……”</p>

沈夕雾：“……”</p>

虞星河哭了半天，温流冰才一言难尽道：“星河，你……”</p>

虞星河茫然地张开眼睛，看了看他：“嘛？”</p>

温流冰头一回对人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他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你又没死。”</p>

虞星河愣了一下，连忙上看下看，发现京世录已经毁了个彻底，自己倒是完好无损，啥事都没有。</p>

“噫？”虞星河挠了挠头发，眼泪一时半会还止不住，茫然道，“我还以为自己会死。”</p>

温流冰没做声。</p>

虞星河死里逃生后，立刻欢天喜地地爬起来：“啊啊啊！我没死我没死！！！我虞星河又回来了！”</p>

温流冰：“……”</p>

虞星河正开心着，头顶上的天空突然出现一片劫云，轰隆隆打着雷鸣朝他靠近。</p>

虞星河：“……”</p>

虞星河尖叫一声，刚才亲手碎了京世录的骨气早已不在，他哆哆嗦嗦道：“大师兄！大师兄天道要劈我！大师兄保护我！”</p>

大师兄：“……”</p>

大师兄不想保护他，大师兄只想跑得远远的，省得被波及。</p>

温流冰一直觉得虞星河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小废物，对他从来不假辞色，很少给好脸色，但是这一遭，却让他对这个小废物完完全全改观了。</p>

他叹了一口气，也没走，打算拼了一条命也将虞星河这条小命护住。</p>

温流冰已经做好了去掉半条命的准备了，但当那劫云形成后，第一道雷轰然劈在虞星河脑袋上堪堪劈中时，突然像是被什么阻止了似的，天雷瞬间消散。</p>

温流冰：“？？？”</p>

虞星河闭着眼睛，吓得眼泪都在流。</p>

天雷散去，劫云也很快消散，没一会天光大亮，万里无云。</p>

温流冰拎着剑，陷入了沉思。</p>

虞星河还在紧闭眼睛：“啊啊啊大师兄救我狗命！大师兄，星河不想死！”</p>

温流冰：“……”</p>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谁毁了我的京世录？！轰隆隆——</p>

哦，虞星河啊，那没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