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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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声音，放下手机，抬头看见阿善，笑着招招手：”崔善，过来坐。“</p>

阿善打了招呼以后，捧着花坐到沙发上，在化妆镜里和金俊勉对视，他眉眼温和：”花很漂亮。“</p>

闻言，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花，是她精心挑选的，配色很完美，花瓣厚实，娇嫩的花朵还带着水珠，包在精致浪漫的花纸之中，扎花的丝带绣着美丽花纹。</p>

造型结束，化妆师搓搓手：”是最终场了，俊勉，加油！”</p>

休息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们也围到他身边，自发鼓起掌来，给他加油打气。</p>

阿善也跟着鼓掌，两人对视，她笑着说加油。</p>

金俊勉去前台演出了，阿善坐在沙发里，拿着手机回复同事消息，余光里瞥到，灿烈从沙发那端挪了过来。</p>

他随意地坐着，好奇地盯着她看：“崔善，你真的什么都不想问吗？”</p>

阿善停下手里动作，侧头和他对视，眼睛清凌凌的，语气真挚：“我很信任他，所以不好奇，也没有什么想问的。“</p>

灿烈摊开手，笑了笑：”是我多此一举。”</p>

音乐剧是现场演出，休息室中是没有电视直播前台的，他们不知道观众的反应如何，演出是否顺利，只能静静等待。</p>

大概一个小时，演出结束，后台渐渐喧闹起来。</p>

金俊勉和阿善拥抱了一下之后，就被工作人员们簇拥起来，今天是终场演出，他在圈内人缘很好，不少亲近的前后辈都来捧场，接连不断来后台合照。</p>

阿善站在一旁，在他向其他人介绍她的时候，配合着露出得体的微笑。</p>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最后一个来合影的人，身材纤细，穿着私服，戴鸭舌帽。</p>

她摘下帽子，黑色长卷发散落，皮肤白皙，面容姣好。</p>

阿善一眼就认出是照片里的那个女爱豆，但面色如常。</p>

金俊勉不着痕迹地留意着阿善的反应，像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些什么痕迹。</p>

“前辈，祝贺你演出顺利。”</p>

她的视线都控制不住似的黏在他身上，但他还是和之前每一次她见过的那样，尽管近在咫尺，也像隔着一段特别遥远的距离，温和又疏离。</p>

金俊勉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客气地说了算声谢谢。</p>

她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阿善，温柔端庄，很相配的样子，欲言又止：“前辈，这位是......”</p>

闻言，他侧过头，看向阿善，那双眼里原本的疏离被柔情漫过：”是我女朋友，崔善。“</p>

阿善也冲他笑，两人的相处极其自然融洽，又旁若无人。</p>

合完影，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原来他邀请她来的含义，并不是回应，而是想让她彻底死心，别再纠缠。</p>

彻底结束后，两人坐电梯，直接到场馆的地下车库，回到车里，气氛不似往常那般轻松。</p>

金俊勉打开车里的空调，抛出个问题，语气不太好形容，听不出什么滋味：”刚才那个后辈，你认识吗？”</p>

阿善安静片刻，展开了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容：“第一次见，不熟悉。”</p>

他的指尖没什么规律地点在方向盘上，透着焦虑不安：“崔善，你真的爱我吗？”</p>

阿善直接捉住他的手握住，似乎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当然爱你。“</p>

“那为什么装不知道？”</p>

”你明明看到了，不是吗？那张照片.......”</p>

他说着自嘲一笑。</p>

“崔善，你到底是对我足够信任，还是根本就无关心呢？”</p>

”我感觉不到你需要我。“</p>

车内的暖气流通在每个角落，阿善没了笑容。</p>

金俊勉艰涩地开口，声音沉沉：”崔善，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p>

“这些天我不会打扰你。”</p>

也许他心里在反复拉扯，好感度时降时升，系统音在阿善脑海里不停播报，混乱不堪。</p>

她勉强扯出抹笑：”好，我尊重你的想法。“</p>

他送她回去，自己却不打算上楼，阿善打开车门下车，临关车门那一刻，她的手腕被抓住，他抬起头仰视着她，昏暗的光线中, 他的眸子里情绪复杂，在这个角度下十分清晰，带着不安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崔善，你是爱我的吧？”</p>

阿善和他对视，眼眶微红，似乎有泪珠即将滚落，掩在昏暗光线中并不明显。</p>

金俊勉却看的清楚，似乎被刺痛，手一下子失了力气，松开她手腕。</p>

关上车门，阿善背对着他，听着又上涨了两点，稳定在八十的好感度，缓缓用指尖拭去眼角泪水，唇边勾起抹笑意。</p>

再见到珍言，是在她的葬礼上，她吃安眠药自杀了。</p>

从泰国飞回首尔落地的那天晚上，阿善正在整理行李箱，却突然接到珍言的电话，是她的号码，但却是她父亲打来的，声音沉重。</p>

“请问是崔善吗？“</p>

“珍言去世了，她活着的时候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她最亲近的朋友。”</p>

“很冒昧，给你打这个电话。“</p>

“明天是她的葬礼，如果可以的话，想拜托你过来送送她。”</p>

”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如果你能来，她应该会很高兴吧。“</p>

”这也是我这个父亲能为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事。“</p>

其实阿善预料到珍言会死，但她并没有打算阻止，真正听到珍言死讯的那一刻，她百感交集，伤心，悲痛，遗憾都有，但这些全部可控，她更在乎，怎样利用这些情绪让她的攻略效用最大化。</p>

“您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订机票过去。</p>

珍言父亲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阿善穿了一身黑色套裙，外面裹了件大衣，未施粉黛，连夜坐飞机，赶到蔚山。</p>

葬礼地点距离机场很远，阿善按照地址打车过去，天空开始飘雪，司机为了安全放慢速度，等她抵达时，灵堂里丧礼似乎已经开始了，远远看去，黑白照片上挂着珍言的笑脸，明艳精致，她笑起来很漂亮，但是她很少笑。</p>

生命以这副笑容定格，似乎有些可悲。</p>

灵堂里人不多，站了大约七八个人，都穿着纯黑色的西装和长裙，应该是珍言的亲属，她父亲还好，只是红了眼眶沉默着，她的母亲跪坐在地上，头别一朵白色丝质纱花，倚靠着棺椁，哭得像个泪人。</p>

阿善走过去，递上手里的白菊花，花梗处扎了黑色的丝花。</p>

珍言父亲似乎是认出了她，走到她身边，低声开口：“你.....是崔善吗？”</p>

阿善点头，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喑哑又干涩：“伯父，是我。”</p>

他年近五十，长相儒雅，眼底满是血丝，能看出几分苍老：”谢谢你能来。“</p>

阿善摇头，不自知的情况下，泪水已经流下来了，她安静地站在一旁，跟着走完了葬礼的全过程，珍言母亲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是被人扶着走的。</p>

葬礼结束，细雪渐渐下得大了，不多久便铺满了地面，阿善离开前，珍言父亲送了她一段，一眼望去是满目的纯白。</p>

他像是自言自语，低沉黯然：“怪我，对珍言关心太少了。”</p>

“一直以为，她在首尔过得很好，体面又光鲜。”</p>

“连自己的孩子活得那么辛苦都不知道。”</p>

阿善和他对视，声音轻轻的：“真的怪您吗？”</p>

“不是的。”</p>

“怪那个恶魔，珍言的抑郁症明明已经快痊愈了，她那么辛苦才从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挺过来。”</p>

“是他，是他毁了珍言。”</p>

“让你失去了唯一的女儿。”</p>

“而我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p>

她的声音很轻，轻易勾起人心底几欲喷薄的恨意。</p>

珍言父亲的手垂在身侧，冰冰凉凉，布满了褶皱，不停颤抖，他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珠转动，想看清阿善，大雪飘落，让视线一片模糊，无力低垂的手掌缓缓攥成拳，眼底浮现出无穷的后悔和恨意，重复着：“是啊，是他毁了珍言。“</p>

“是他，是他杀了我女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