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来点蒜香小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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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濯本来想拒绝，与东方明对视的瞬间，忽然心生动摇。</p>

他已经清楚知道，与妹妹相依为命，没有亲人依傍，某些时候有多无助。才会和沈熙、沈老爷子走近，才会和村长拉近关系。</p>

“音音，你怎么看？”时清濯问妹妹。</p>

“我和你一起，你怎么选，我就怎么选。”时音音这么说，并不是想对时清濯施压，是想让他遵从内心深处的想法。</p>

失去了至亲之后，不应该失去尝试的勇气。比如唐修文接他们出去玩，时清濯就拒绝了。</p>

时音音知道时清濯的心病。他潜意识把自己当成不受欢迎的、当成一个累赘，他害怕自己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被排斥。</p>

这应该是年幼的时候，程茗雪改嫁留下来的阴影，蒙在时清濯余下人生路上，使他孤僻，使他对所有事都缺乏信任感，使他将妹妹视为活下去的唯一意义。</p>

真正健全的人格不应该是这样。</p>

比如京玉，他待时音音很好，但从来没有忘记身为妖界少主的职责。</p>

比如宴寻，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有亲人，有一群毛绒绒的小狐崽。</p>

但时清濯除了妹妹，谁也不愿意接纳。如今待沈熙、沈老爷子虽好，但他似乎也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p>

命运的不幸在他心里罩上一层厚壳，他能将一切都处理好，却没有办法打碎这层壳，真正去接受外界温暖的日光。</p>

“让我好好想想。”时清濯还是无法想象和人住在一起的生活，只要想到每天和另外的人一起同桌吃饭，就有些不适。</p>

“不着急，这是个重大的决定，可以慢慢想。”东方明一笑，眉目清朗。没有被直接拒绝，就是个好兆头。</p>

时清濯这个孩子像匹孤狼，看起来处处都周全，实际上待人礼貌之余，暗藏几分疏离。他不太愿意融进人群中，长久下去，性子容易极端。</p>

唐修文也笑道：“音音，清濯，你们先继续住在这里，我们有空就过来，或者接你们出去玩，多相处相处，你觉得怎么样？”</p>

“好，谢谢舅舅。”时清濯笑容真挚几分。</p>

东方明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多来看看。这两个孩子没有父母，很容易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乡下吃绝户的习俗可不是闹着玩的。</p>

他不希望时音音和时清濯受丁点委屈，虽然孩子没接回家，在他心里已经是自家的崽了。</p>

“音音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啊？”唐媛媛大惊失色。</p>

“以后再说。”唐修文摸了摸女儿的头。</p>

“今天不回去吗？”唐媛媛无法接受，她都想好了今天晚上要给时音音讲个什么样的故事。</p>

“嗯。”唐修文手搁在女儿头顶，试图压制一下，媛媛那个脾气……闹得人头疼。</p>

“那我也不回去了！”唐媛媛瞬间冒出一个天才的想法。</p>

？？？</p>

唐修文一脸茫然。</p>

“我要和音音出去玩，走走走！”</p>

唐媛媛拉着时音音的手，往院子外面跑。她早就听时音音讲过平时的日常，非常向往，想和时音音一样去摸鱼，去摘莲蓬。</p>

唐媛媛最是闲不住，时音音只好带她出去。</p>

“音音，别玩水，也别爬树……”时清濯放不下心，甚至想跟出去看看。</p>

时音音远远朝他挥了挥手，拉着唐媛媛一溜烟跑了。时清濯叹了口气，就像带崽崽的老母鸡被叛逆鸡崽抛弃，心情复杂。</p>

“音音，我们去哪玩？”</p>

时音音随意往田埂上看了一眼：“带你去摘野菊花，去不去？”</p>

“好啊好啊！”唐媛媛兴奋得很，县城哪有什么野菊花，对她来说那可真是太稀罕了！</p>

摘花可是小仙子们才做的事。她，唐媛媛，只要摘过花，那和仙子有什么区别？</p>

虽然说要打倒封建迷信，对于文艺创造里的神仙人物，大家还是带着几分宽容的。何况小女孩想当仙女又有什么错呢。</p>

时音音拉着她的手，去田埂上，找了一处开得最茂盛的野菊花。</p>

空间里也种了这样的野菊花，因为位置有限，并不像田埂里的野菊花一样多，盛开的花一团团，一簇簇，像燃烧的金焰。</p>

颜色太热烈，甚至灼人眼睛。</p>

常有人说金秋，真看到了漫山遍野盛放的野菊花，就会惊觉，原来金秋的金，是这样的金。</p>

“好美呀！”唐媛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花，远远望去，稻田无际，野菊花随意铺呈，自由散漫，有种流动的生命力。</p>

“味有点冲，习惯了也还好。”时音音安抚道。</p>

唐媛媛本来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但今天先喝过菊花茶，对这样的味道接受度提高了不少。</p>

两人挑最漂亮的花摘，束了一捧，唐媛媛很快闲不住，又想去其他地方看看。</p>

时音音带她去荷塘，现在没几个嫩莲蓬了，老莲蓬又没变结实，不算最合适的季节。唐媛媛没做过这些事，在荷塘边看了又看，蠢蠢欲动。</p>

莲蓬没多折，有耐心吃这种莲蓬的人不多。现在莲心又苦又涩，肉也不甜，只能用来打发时间。</p>

“你们上次抓到的大王八，就是在这里吗？”唐媛媛问。</p>

“是啊。”</p>

“那我把脚伸下去，王八会咬我吗？”唐媛媛蠢蠢欲动。</p>

“王八也许不会咬，但是蚂蝗肯定会咬。”</p>

时音音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南方江河溪湖都多，蚂蝗多得很。这东西最喜欢吸血，恶心得很，而且被吸住扯不下来。</p>

“那是什么？”唐媛媛不太明白。</p>

时音音指了一个水里浮动的软体动物。</p>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媛媛脸都绿了。</p>

时音音把她拉住，此时已经离水边很远了，唐媛媛才停下来。</p>

“这咬人吗？”</p>

唐媛媛没走多久，蹲下来看横在路上的龙虾，这个她好像知道，就是忘记叫什么名字了。</p>

“龙虾不咬人。”时音音想了想，好像没听过龙虾咬人的。</p>

这个年头吃龙虾的不多，更偏向于吃河虾，河虾肉更多些，龙虾脑袋大，虾尾小，做起来又消耗油，又消耗调味料，没人愿花这个功夫。</p>

唐媛媛不知道它的名字也正常。</p>

唐媛媛一听说不咬人，立刻就把手伸过去拔龙虾的须须，笑容满面：“那就好那就……”</p>

小龙虾从不让人失望，准确无误夹住她的手指。</p>

“啊啊啊啊——”</p>

时音音看着唐媛媛被夹住的手指，欲言又止。</p>

“它怎么夹人！”唐媛媛手指都扯不出来了。</p>

“我还没说完呢，它不咬人，就靠这对钳子夹人，螃蟹也是这样……”</p>

时音音把唐媛媛的手指解救出来，顺带揉了揉指腹。</p>

“呸！”唐媛媛抬脚，把那龙虾踢进水渠里。</p>

“这个能吃吗？”她问。</p>

“能吃，才下过雨，到处都是龙虾，要是多找找，应该能凑一锅。”</p>

最开始小龙虾是外来入侵物种，后来被吃到稀缺，只能靠人工饲养才能满足人类的日常需要，也是令人唏嘘。现在人们还不爱这个，嫌麻烦又没多少肉，捡都不愿捡。</p>

“走，我们拿个火钳来捡龙虾。”时音音已经开始想念麻辣小龙虾的味道了。</p>

人不胖胖枉少年。趁现在年纪不大，先吃个爽，长圆一点点也没有关系，等长高的时候，很快就抽条了。</p>

时音音回小院拿了箩筐，火钳，和唐媛媛一起出去捡龙虾，火钳只有一把，时音音就把沈家的也借来，到时候龙虾捡得多，做好了送一碗过去。</p>

“挑大的捡，小的丢回去。”</p>

时音音带着唐媛媛沿着水渠走，又去石桥附近，一路扫荡，把所有个头大的龙虾通通带走，丢进箩筐里。</p>

唐媛媛开心极了，已经彻底把爹妈抛在脑后，甚至在想，要是能留下来住就好了，天天都能和音音一起玩，一起睡觉！</p>

今天两人收获颇丰，一箩筐小龙虾大概十来斤，时清濯先把小龙虾刷洗干净，去了虾线，再去准备调味料。</p>

这东西他也吃过，平时嫌麻烦，只要虾米。</p>

它有腥气，要舍得放料。虽然时音音没说应该怎么做，时清濯已经分析出了合适的做法。</p>

两个大蒜拍碎，油中爆香再加葱姜，加辣椒酱……倒进处理好的小龙虾，开始翻炒，虾壳很快变成诱人的虾红色。</p>

厨房里实在太香了，其他人都眼巴巴等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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