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第二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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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快马加鞭数日, 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欧阳铮一行人暂时停歇的城镇上，迎接她的是面色略微纠结的欧阳锋。</p>

“二弟，你大哥的身体到底如何了？那部道家的疗伤功法和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可有作用？”</p>

“大嫂安好, 一路辛苦了。”</p>

一身白色劲装的欧阳锋抱拳行礼，请裴湘上座。</p>

“多亏大嫂的那部疗伤功法，同缘尘大师的一阳指内力相呼应，双管齐下、内外共治, 兄长他体内的毒伤都已痊愈, 经脉也不再完全闭合萎缩。如今气血通畅, 阴阳同济，五脏六腑生机焕发。经缘尘大师诊断，兄长的寿命已经无碍了。”</p>

裴湘顿时眉目欣然。尽管她早有所料, 但此时亲耳听到欧阳锋的确切答复, 依旧欢喜异常。</p>

“既然已无大碍，怎么不见你大哥？还有，你之前飞鸽传书说有‘稍许意外’, 到底是什么意外？”</p>

听到裴湘迫不及待的提问，欧阳锋此时完全没有叱咤江湖的桀骜不驯，他悄悄摸了摸手腕上的小黑蛇，忍不住喟叹一声。</p>

回忆着最初那几日鸡飞狗跳的混乱场景, 欧阳锋闭了闭眼, 无奈说道：</p>

“大嫂, 兄长他得了离魂之症, 忘记了许多东西。”</p>

裴湘眨了眨眼，怔忪地看着严肃正经的欧阳锋。</p>

欧阳锋肯定地点了点头：</p>

“在治疗的收尾阶段，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然后……兄长的记忆就出现了问题。”</p>

“离婚失忆？什么程度的失忆？全然忘记过往？”</p>

“兄长他, 嗯，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身份，以及过去的人生经历。他……似乎还有些糊涂了，一直认为自己以前是个杏林大夫，不愿意看账本了，也……不记得成亲之事了。”</p>

“全然忘记过往？那怎么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夫，他会给人瞧病吗？”</p>

提起这个，欧阳锋有些哭笑不得：</p>

“兄长虽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还能识文断字，记得过去所学，甚至……他每日都默诵一遍大嫂你教给他的那篇疗伤功法。嗯，也是那篇功法的原因，让兄长格外确信自己之前是个大夫。否则怎么会在忘记许多旧事之后，还牢牢记得一篇治疗伤病的道家功法？”</p>

听到这里，饶是裴湘心中担忧，也忍不住莞尔一笑。</p>

“既然还记得过去所学，那穿衣吃饭这些事想必也没有问题了。”</p>

欧阳锋却摇头道：“兄长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是不太记得那些事情的，惹了不少小乱子。但他学得很快，几乎是别人做过一遍，他就记住了。大约七八天之后，看上去就和平常人一样了。”</p>

“七八日？一学就会？”</p>

“对，一学就会。”说着说着，欧阳锋的语气里竟然还多了一丝骄傲。</p>

裴湘被欧阳锋的语气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但她稍稍一琢磨，便忽然理解了欧阳锋不甚紧张的原因了。</p>

——那人之前的健康情况十分糟糕，能活着就已属不易了。</p>

在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p>

所以，当欧阳铮的身体完全康复后，即便他还患有离魂之症，但是对于亲兄弟欧阳锋来说，人活着，并且寿命无碍，就比什么都重要了。</p>

——况且，看着敬重的兄长笨拙犯傻，当弟弟的未尝没有偷笑过。</p>

深吸了一口气，裴湘稍稍消化了一下欧阳锋吐露的事实，半晌，她开口问道：</p>

“他人呢？我去给他诊诊脉。”</p>

欧阳锋没有立刻起身，他招来门外的侍从问道：</p>

“大公子此时人在何处？”</p>

“回禀二公子，大公子上午出门去了龙潭寺，说是喜爱山中清泉和云雾，要在寺内小住几日。刚才，大公子身边的白六特意回来取了衣物和瑶琴，属下正要回禀二公子。”</p>

“知道了，你退下吧。”</p>

侍从离开，裴湘询问欧阳锋：“龙潭寺在哪里？”</p>

“在南城郊外青云山内。走吧，咱们去找大哥。”</p>

裴湘微微颔首，两人正要往外走，白二抱着一摞书信账簿匆匆而来。</p>

“大夫人您回来了！属下等人都盼望您平安康顺，早日返回。”</p>

“有劳诸位挂念，我一切安好。”</p>

欧阳锋好似没有注意到白二的到来，昂首挺胸迈步就往外走。只是，他刚一动，就被白二拦住了去路。</p>

“二公子，这是今日需要处理的文书信函，还有上个月的总账簿和西夏那边的人员变动调换详情，请您过目审阅。另外，碧峰茶行的钟老总管、南北镖局的刘总镖头和三友茶楼的胡大掌柜都有事要向您亲自汇报，他们已经等在外院了。”</p>

欧阳锋面色一黑，没出声，眼中拒绝的意味很浓。</p>

白二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垂下目光，可就是没让路。</p>

裴湘微微挑眉，心道这些事之前都是欧阳铮处理的，如今却要欧阳锋代劳了，也不知他处理得如何。</p>

欧阳锋清了清嗓子：“白二，没看到大夫人已经回来了吗？我急着领大夫人去龙潭寺见大公子，你别挡路了，让开，难道要耽误主子们的事吗？”</p>

白二连忙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把这些急需批复的文书信件送到二公子的书房，明天再来取走。只是钟老总管他们还等在外院，二公子何时允许他们进来见您一面？”</p>

欧阳锋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p>

自从兄长欧阳铮失忆以来，他每天都要面对白二这张讨厌的笑脸和没完没了的账目，练功时间明显减少。再这样下去，他都想离家出走了。</p>

“白二，你……”忽然，欧阳锋目光一转，冷硬不耐的语气一下子回温了不少，“咳，大嫂，对，大嫂你回来了，咳，我记得之前兄长生病的时候，好多事都是你接手的，这个……”</p>

裴湘浅浅一笑，绕开话题道：</p>

“二弟，你若是忙的话，就不用了陪我去龙潭寺了，我可以自己带着人去找你大哥。哎呀，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十分担忧夫君的身体，二弟，我先行一步，你和白二去忙正事吧。”</p>

说完话，裴湘就撇下欧阳锋快步离开了，又扬声吩咐来人带路，她要去城南郊外的龙潭寺。</p>

在去龙潭寺的路上，裴湘向随行的白九询问欧阳铮失忆的原因，终于弄明白了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一些事。</p>

“大夫人，洪少帮主护送缘尘大师北上的同时，大公子和二公子也离开了西域一路南下，我们双方就是在此处会合的。</p>

“见到缘尘大师后，又休整了两日，才着手给大公子疗伤。可是就在疗伤那日，铁掌帮帮主上官剑南带着江南一带的武林人士找了过来。他们怒叱我们白驼山之人小肚鸡肠，使用奸计陷害绑架了裘千仞。上官剑南等人要求二公子交出裘千仞，并向铁掌帮赔礼道歉。”</p>

听到这里，裴湘暂且打断了白九的叙述，疑惑询问道：</p>

“那裘千仞到底为何要偷袭我们？你们汇合后，大公子和二公子可审问明白了？”</p>

白九叹了一口气，苦笑道：</p>

“大公子那时候的身体状况尤其不好，旅途劳顿加上担心大夫人您的安危，一直没有多余的精力亲自审讯裘千仞，都是二公子负责的。但是……二公子的手段比较激烈，反而逼得裘千仞彻底闭口不言了。之后上官剑南找来，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打扰了大公子疗伤，二公子一发狠，当着上官剑南的面一掌打死了裘千仞。”</p>

裴湘皱眉道：“也就是说，裘千仞一直没有交代他偷袭的缘由？他死后，白驼山岂不是和铁掌帮不死不休了？之后没有发生混战吗？我赶路的时候倒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p>

白九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p>

“大夫人请听我讲，这事情有些复杂。有些事发生的时候，属下等人也是稀里糊涂的，好些真相都是后来才查明的。”</p>

“好，你说，正好打发时间。”</p>

白九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道来：</p>

“大夫人，那上官剑南找过来时，大公子正处于疗伤的紧要关头。所以，洪少帮主和二公子一直在安抚对方的人马，和他们讲道理。好在上官剑南虽然气愤，但是对洪少帮主还是比较信任的，就答应先坐下详谈。</p>

“据上官剑南所说，他已经搞清楚了咱们和公孙昊的冲突，也知道裘千仞不该帮助公孙昊追杀两个重伤之人，但既然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就不该在事后偷偷报复裘千仞，把裘千仞秘密关押起来。</p>

“我们听完上官剑南的话后，就知道他是被有心人蒙蔽了，便向他解释了事实真相，因为有洪少帮主作证，还有当初遇险的妇人和婴孩儿可以询问调查，尽管上官剑南不愿意相信徒弟是卑鄙之人，但也不再咄咄逼人。</p>

“眼见着咱们双方都心平气和起来，内室忽然想起缘尘大师的怒叱声，二公子和洪少帮主立刻冲了进去。我等就堵住内室的入口，不让上官剑南等人接近大公子。</p>

“等到二公子和洪少帮主再次出现后，我等才知道，就在我们全神贯注应付上官剑南一行人的时候，有一贼子趁虚而入，假扮缘尘大师的徒弟混入了内室，偷偷翻找大师的行囊。</p>

“贼子被发现后，又企图干扰大公子疗伤，幸而当时已然接近治疗尾声，所以才有惊无险，没有害了大公子性命。但……到底还是有些影响，唉，要不然大公子也不能得了离魂失忆之症。”</p>

裴湘的心情随着白九的叙述而起伏不定，听到最后，忍不住暗道一声确实好险。同时，心里不禁对那偷偷闯入之人生出了憎恶之感。</p>

“闯入者为何人？捉住了吗？”</p>

白九点了点头，同样气愤。</p>

“那人就是个惯于偷鸡摸狗的无赖，他是裘千仞的双胞胎兄弟，名叫裘千丈，武功低微，也没有他兄弟的硬骨头，只让二公子的毒蛇吓一吓，就什么都交代了。</p>

“原来，上官剑南来找咱们索要裘千仞，就是这裘千丈撺掇的。他发现裘千仞偷偷离开苏州城后一直没有返回，就心知裘千仞很可能出事了。</p>

“他之前经常仗着双胞胎的相似长相假扮裘千仞，所以在发现裘千仞出事之后，他又故技重施，找到了裘千仞的私宅，冒充他哥哥审问了被裘千仞藏起来的一男一女。”</p>

裴湘灵光一闪，连忙问道：</p>

“一男一女？莫不是当初公孙昊追杀的那两人？”</p>

“大夫人明察洞见，可不正是他们，”白九冷笑一声，迁怒道，“这两人给咱们惹来多大麻烦，简直死不足惜。”</p>

“他们……或者说公孙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p>

白九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解释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