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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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裴湘的几个问题, 达西也提出了心中的疑惑：</p>

“威尔克斯小姐，你真的认识威克汉姆？</p>

我之前做过一些调查，发现……你和他几乎没有产生交集的可能性, 还有就是, 你对我和威克汉姆先生之间的过往, 似乎过于了解？”</p>

“我确实不认识威克汉姆先生,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p>

裴湘的眼神稍稍游移了一下，她下意识地鼓了鼓脸颊，眉头微拧：</p>

“达西先生, 是这样的……”</p>

“威尔克斯小姐，我想听真话, 如果现在不方便说, 就不要解释了。”</p>

达西在裴湘组织好语言之前, 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解释。</p>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了解裴湘的细微表情了，刚才看到她那一连串的小动作，达西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又要开始编故事了。</p>

裴湘倒是没有被人拆穿的尴尬, 她反而莞尔一笑, 伸出纤细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p>

“达西先生，我若是真的认真编故事，就不会让你发现这些破绽了。</p>

我今晚有些累，实在不想继续动脑筋了，所以, 我刚才的那些反应不是打算说新的谎话骗你，而是在思考，嗯，我能找个什么样的好借口, 把不方便回答的话题岔过去。”</p>

裴湘的话有些赖皮，但她眼角眉梢间的坦诚和轻松，却奇妙地平息了菲茨威廉·达西心中的沉闷，他轻轻呼出胸口的郁气，又走近了两步，这次，他站在了长木椅的正前方，和裴湘近在咫尺。</p>

裴湘仰头，对上达西先生低垂的视线。</p>

“你总是有许多秘密，威尔克斯小姐。但我对你有着超乎寻常的容忍之心，所以，你若是不想对我坦白什么，就请保持缄默和微笑吧。”</p>

裴湘果然对着达西先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后，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p>

“达西先生，你若是不觉得冷的话，可以陪我坐一会儿吗？”</p>

达西沉默了一下，而后在长木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p>

裴湘轻轻跺了跺脚，又仰头望了一会儿夜空，她忽然想到“今晚月色真美”那句经典的表白语句，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嘴角。</p>

她想，她若是现在和达西先生说了这句话，也算是亲口对男神表白过了吧？虽然，表白的对象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句称赞月色的话语背后，还有更深刻的含义。</p>

“威尔克斯小姐？”</p>

“嗯？”</p>

“你还准备回美利坚吗？”</p>

“是的，目前为止，我是这样计划的。”</p>

达西愣了一下，立刻敏锐地问道：“目前为止？你觉得你的计划将要发生变动了？”</p>

裴湘想到那位艾伯特夫人，想到伯纳德近日来的频频动作，眸中划过一抹深思：</p>

“达西先生。我还得再看看，也许，我会不得不留在英格兰。”</p>

裴湘的回答让达西喜忧参半：</p>

“威尔克斯小姐，你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有关……你和路易斯·伯纳德先生之间的事情。”</p>

裴湘侧头看了一眼神色诚恳的英俊绅士，唇边的婉拒之词忽然就说不出口了。</p>

他今晚愿意出现在这里，愿意坐下来同她谈心，以及他近来的种种表现，都让裴湘不得不正视一些事情。</p>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再欠些人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总要回报他的。况且，她确实不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他和她，若是没有彼此之间的亏欠和恩义，岂不是要成为真正的陌路人了。</p>

“达西先生，你觉得我的婚约出现了问题？”</p>

“显而易见。”</p>

“只因为今晚的艾伯特夫人？”</p>

“不仅如此。”</p>

菲茨威廉·达西的声音有些低哑：“我有诸多的怀疑和猜测，诸多的患得患失，可是今晚，玫瑰园里的一幕已经足够让我看清一些事实。</p>

露西小姐，以你的性情，若是真的付出了真情真意，绝对不会那样狼狈离去的。”</p>

“我的性情？”</p>

裴湘低笑，仿佛没有留意到达西悄悄改变的称呼：</p>

“在达西先生看来，我若是真心爱恋伯纳德，今晚的我，嗯，在发现了他和艾伯特夫人暧昧不清的时候，会怎么做呢？”</p>

达西闭了闭眼，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裴湘的问题，唇边慢慢露出一抹纵容的弧度：</p>

“若是有许多人在场，就像今晚这样，你不会慌不择路地逃跑，独自一人躲在这种清净的地方吹冷风。</p>

你会挺直了背脊重新回到舞会中去，快快乐乐地接受其他年轻绅士的邀舞，变得更加的光彩照人。</p>

至于如何排解脆弱、伤痛或者怨恨这样的情绪，那都是舞会之后的事情了，当然，少不了必要的报复，婚约也不会继续存续。”</p>

裴湘怔了怔，达西描述的场景确实非常符合她的心意。</p>

——若是……真的被背叛了，我的选择和反应，必定会如同达西所说的那样。</p>

“那要是没有很多人围观，只有我一人撞到了那样的暧昧场面呢？”裴湘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p>

这个假设倒是让达西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他试探地分析道：</p>

“我觉得，如果露西小姐的身手够好的话，说不定会冲上去揍他一顿，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你会默默离开并假装不知道，然后找机会解除婚约，寻找机会报复对方。”</p>

裴湘倒是没有评价达西的这些分析准确与否，而是带着笑意抱怨道：</p>

“为什么在达西先生的心目中，我就一定要报复呢，我竟然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这可有些糟糕，达西先生，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淑女教养呀。”</p>

达西无声地笑了笑，并不打算为自己的观点争辩。</p>

虽然在最初的时候，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一再因为裴湘的装模作样而失误，但是经过了多次教训和这几年的沉淀反思，他觉得，他大概能把身边的这个姑娘看明白了。</p>

即便不清楚她的每一件事，但是他对她的性格和能力，还是会有一定了解的。</p>

逆来顺受与委曲求全，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于她的人生词典当中，她若是个男人，达西想，大概更喜欢在政坛里搅风搅雨吧？即便出身限制了她，她也能挣出一片海阔天空来。</p>

裴湘自然不知道身边之人对她的这番想象与评价，她轻轻敲着木椅，心里全是新奇和喜悦。</p>

有人把她琢磨透了，按理说，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尤其是对她这种性格谨慎的人来说，太没有安全感了。</p>

可是，若是这人是菲茨威廉·达西，裴湘的心里就是另一种感受了，她非但没有生出抵触情绪并暗自防备，反而忽然有了一种找到停泊港湾的安然和放松。</p>

“达西先生，你现在知道我和伯纳德的婚约有问题了，那你想要做什么呢？帮我解除它？”</p>

达西没有立刻回答裴湘的问题，而是关切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单薄舞裙。</p>

“你冷吗？”</p>

“有一点。虽然伯爵府的仆人在长椅下添加了保暖设施，但是好像用处不大。”</p>

裴湘在离开室内之前已经披上了一条厚实的大披肩，可对于这个季节的夜晚来说，温度还是有些低了。</p>

“那咱们往回走吧，边走边说，你若是一直坐在这里，明天肯定要生病的。”</p>

裴湘点了点头，又跺了跺脚。</p>

“确实，出来得够久了，足够我平复激动的情绪了。</p>

来吧，达西先生，咱们顺路去莱斯特伯爵的玻璃圆顶花房逛一逛，错过了今晚，说不定很难再有机会参观那里了。”</p>

达西伸出胳膊，让裴湘挽着他走，两人再次靠得近了，裴湘能感受到身边男人的体温，心情变得更加缓和了。</p>

“威尔克斯小姐，你现在还有必须维持婚约的意愿吗？”</p>

不知何时，大概是因为离开了那张长木椅，离开了那个清净隐蔽的一方天地，达西又不着痕迹地换回了对裴湘的称呼。</p>

裴湘轻轻“嗯”了一声，身边的同伴脚步微顿。</p>

裴湘好似没有察觉，同样，也没有解释她必须维持婚约的原因，而是向达西提出了一个请求：</p>

“达西先生，在今年的春末夏初的时候，你能给我做担保人吗？”</p>

达西没有询问裴湘要他担保什么，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p>

他答应得这样痛快，反而让裴湘心情复杂，觉得什么都不说明白的自己挺讨厌的。</p>

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做出保证：</p>

“达西先生，今年六月份前后，我身上的婚约就该自动解除了，到时候，我肯定会向你解释清楚一切的。</p>

至于请你做担保这件事，是我想让自己过得舒适自在一些，不会让你牵涉到麻烦事中的。”</p>

“我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才敢应承你。不过，威尔克斯小姐，你能保证在解除婚约的过程中，你的名誉不会过分受损？你不会遭受到不公平的对待？”</p>

“我确定，达西先生。”</p>

一路上说着话，两人重新回到了玻璃花房中，裴湘感到暖融融的热气迎面而来，让她冰凉的手足渐渐回暖，可是，这温度却没有身边男士身上散发出的热量让人安心。</p>

“六月份自动解除？”达西微微蹙眉，婚约自动解除的可能性就那么几条，最常见情形之一，就是婚约对象不幸遇难。</p>

菲茨威廉·达西回想了一下他见到的路易斯·伯纳德，那位先生看上去十分健康，并不像久病缠身的样子。</p>

他扭头看了一眼裴湘，眼神探究，裴湘无辜回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