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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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格兰, 被留下的菲茨威廉·达西决心把裴湘的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p>

与此同时，他开始按照裴湘留给他的资料，谨慎而彻底地排查家族产业中暗藏的危险隐患, 加快了收拢权力并巩固地位的步伐。</p>

在不知道那摞资料是裴湘寄给他的时候, 达西虽然对记录中的线索和数据意动, 但他还能秉持着异常审慎的冷静态度, 不愿轻举妄动，随意怀疑为达西家族服务多年的属下。</p>

但是，当他从裴湘的信中得知这些资料的具体由来后, 虽然仍旧气愤于她对他的所有欺骗，却从情感上开始倾向于相信这些记录的可靠性, 并且, 他自认为非常理智地做到了不因私废公, 不感情用事。</p>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全盘否定一个人。</p>

——上帝创造人类的时候，是赋予了我们宽恕的美德的。</p>

与此同时，已经抵达目的地的裴湘也开始了愉快的新生活。</p>

“布拉德小姐, 早上好呀！”</p>

“早, 费文大叔，你家的小奥莉身体怎么样了？还咳嗽吗？”</p>

“小家伙儿好多了，昨晚睡得可香甜哩，谢谢你的关心。”</p>

裴湘抱着几本书站在路边，同送牛奶的费文先生笑吟吟地交谈了几句。</p>

“能睡得香甜, 病魔就离得远了，这真是好事。”</p>

“谁说不是哩，布拉德小姐，你这么早出门, 是去莫莉夫人的学校上课吗？”</p>

“是啊，今天上午有一堂课，我得早些去给学生们做准备。”</p>

“那快去吧，对了，谢谢你送给小奥莉的果子，善心的小姐，上帝保佑你。”</p>

裴湘朝着费文大叔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些小事。</p>

两人分开后，裴湘继续迈着轻快的步伐前行，路过花店的时候，随手买了一小束缤纷可爱的鲜花，和书籍一同抱在怀中。</p>

她现在有一个兼职，就是在附近的一所私立女校中担任美术老师，一星期三堂大课，偶尔还会带着一群活泼的小姑娘到郊外写生。</p>

这份工作她做起来比较愉快，因为除了报酬不错外，她还能和校长莫莉夫人学习马术，当然不是那种淑女的骑法，而是像男人那样策马驰骋。</p>

裴湘到现在都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骑术不精而面临的窘迫危险境况。</p>

——虽然会骑马也不一定能连夜逃出格鲁夫庄园。</p>

——可是，多学点东西傍身，总是不会错的。</p>

到了学校门口，门房的值守给裴湘开了门。</p>

“布拉德小姐，你来得可真早。”</p>

“嗯，要提前准备一些教具，对了，莫莉夫人在吗？”</p>

“在，她正在后院给小马驹洗澡呢，我就没见过比莫莉夫人更爱马的女人了。”</p>

裴湘爽朗一笑：“这话要是让莫莉夫人听见了，她该不高兴了，她一向认为自己比所有人都喜欢骏马，全美利坚的男人们都比不上她。”</p>

“哈哈哈，布拉德小姐，你这评价可是公道极了，真该让莫莉夫人亲自听一听。”</p>

“当着她的面，我也愿意说实话的，莫莉夫人总得承认事实吧？”</p>

说笑了几句后，裴湘告别了门房值守，沿着蜿蜒的石子小路向着画室走去。</p>

天气不错，微风徐徐，裴湘的心情宁静而平和，和刚刚下船时的那种紧张好奇截然不同。</p>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尝试，裴湘现今的生活节奏已经趋向于安稳。</p>

她在一处治安良好的街区租了房子，房东太太是一位和蔼勤快的妇人，负责租客的早、晚餐以及卫生打扫，裴湘和她相处了些时日后，觉得在自己有能力拥有一处房产之前，完全可以长期租用她的房子。</p>

裴湘现在的主要生活来源有三：寄卖女红绣品，写稿子，以及给女校上课。</p>

最近，收入和开销基本已经持平，裴湘估摸着，等过一段时间，她每个月的收入就能有盈余了，而她从英格兰带来的那笔资金，目前才动用了五分之一左右，所以，她还有余力做一些投资。</p>

至于投资什么，裴湘心里有些模糊的打算，不过因为初来乍到，她还不太敢把存款随意交付出去。</p>

——得耐心考察考察，不能让本金打水漂，我还指望靠投资的分红买房子呢。</p>

然而，找到回报丰厚的投资项目并不容易，大家都不是傻子，有潜力的投资项目总是不缺少投资人的，而那些无人问津的有资金缺口的项目，确实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短板，风险很大。</p>

谁都知道在泥沙里淘到金子是一件好事，可是，幸运并不是那样轻易降临的，既要有机遇，又要有识得金镶玉的眼界，才能上演一出小投资、高回报的赚钱神话。</p>

——可是，绝佳的机遇哪里是随便遇到的？我要是有这份幸运，就不会从英格兰跑路到美利坚了。</p>

——实在不行，就再等一等吧，等我把笔名经营好了，赚上几笔不菲的稿费后，自己出钱搞项目。</p>

裴湘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比较满意，她自觉还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好多年，所以并不焦躁急迫。</p>

没有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裴湘更愿意放慢生活步调，尽情享受阳光雨露和美食软卧，再结交几个性情相投的朋友，学一些感兴趣的东西，从容而优雅地度过每一天。</p>

当然了，她也不会拒绝爱情的到来，若是遇到了中意的好男人，裴湘还是非常乐意组建一个幸福家庭的，总之，她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p>

轻声哼着曲调活泼的苏格兰民谣，裴湘准备好了上课需要的教具，之后，就坐在宽敞的画室里等待她今天的学生了……</p>

“我回来了。”</p>

“诶，露西，你回来了，今天上课顺利吗？那些小姑娘没有调皮捣蛋吧？”</p>

房东太太看到裴湘回来，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打招呼。</p>

裴湘把热乎乎的苹果派递给她，然后一边摘帽子一边回答道：</p>

“一切都非常顺利，莫莉夫人教导出来的小姑娘们都很可爱，是小淑女呢，怎么会在课堂上捣乱。”</p>

房东太太可不同意裴湘的话，她一边忙着厨房里的活计，一边和新定居的年轻租客念叨。</p>

她讲了一会儿小孩子们调皮捣蛋的趣事，忽然话题一转，开始催促裴湘对自己的婚事上一些心，别把追求她的小伙子们全部拒绝了。</p>

“露西，你不能太矜持冷淡了，得多笑一笑，给先生们一些隐晦的鼓励，这样，他们才不会灰心丧气，觉得追求你毫无希望，转而去向不如你的女人献殷勤。”</p>

“哎呀，我的好太太，我可不愿意故意吊着他们，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你就别操心这些啦。”</p>

“你这么挑剔，小心变成老姑娘哟。”</p>

“不会的，等我哪天真的遇到中意的了，肯定从早到晚一直傻笑，咧着嘴露出一排牙齿，然后不停地鼓励那位幸运的先生。</p>

还有呀，他要是胆敢多看其他姑娘一眼，我就用莫莉夫人给我的马鞭子抽他。”</p>

房东太太被裴湘的俏皮话逗笑了，她完成了每日一催婚后，便换了个话题继续聊，准确地说，是她在嘟囔一些生活琐事，听众裴湘并不需要提供任何高深的建议，只要适时地应答一声就好了。</p>

她听着奶酪和果酱的话题，慢悠悠地回到房间，脸上还挂着轻松愉悦的笑意。</p>

但是，当她关上房门转过身后，柔和惬意的神情瞬间就凝固了，她的站姿，因为房间内不请自来的男人变得僵硬起来。</p>

“路易斯·伯纳德先生？”裴湘瞳孔一缩。</p>

“嗨，布拉德小姐，真巧，咱们又见面了。”</p>

棕色头发的男人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容。</p>

裴湘背着手摸上了门把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不速之客。</p>

“我记得，我没有邀请过你。”</p>

路易斯·伯纳德伸出手指放在唇前，示意裴湘放低声音：</p>

“布拉德小姐，轻声，相信我，在你听完我的话之后，就会庆幸现在没有惊动更多的人了。”</p>

裴湘的视线扫过半开的窗户，又不动声色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她觉得自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p>

鉴于她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两起凶杀案，并和尸体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裴湘觉得自己没有判断错误。</p>

在裴湘观察室内情况的时候，路易斯·伯纳德也在观察裴湘的反应，他对这位身份来历有诸多疑点的露西·布拉德，同样有一肚子的疑惑和好奇。</p>

“看来，布拉德小姐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兄长呢？”</p>

裴湘冷淡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法裔男人，这人疑似受伤，却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同她谈话，不知道是习惯了伤痛，还是在虚张声势。</p>

“伯纳德先生，你的突然到访，以及这样无理的举动，让我感到非常困扰，如果你不马上说出来意，我就要喊人了，楼下的房东太太随时可以上来查看情况。”</p>

“是吗？”</p>

路易斯·伯纳德温柔一笑，看向裴湘的眼神就像在纵容不听话的小孩子，声音里却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和威胁：</p>

“布拉德小姐，你确定，嗯？那位喜欢絮叨的房东太太能及时冲过来帮助你？鉴于……你我之间如此近的距离。”</p>

裴湘非常不喜欢伯纳德的这个眼神，但她却没有因此而被扰乱心神，依旧保持着克制和冷静，随时准备着从房间里逃跑出去。</p>

伯纳德见此，心里既失望又庆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