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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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他起身去院中消食，霍延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像只粘人的大型犬。</p>

楼喻吩咐冯二笔告知总衙一声，若有重要公务，可来府宅禀报，若无便罢。</p>

总衙已有一套成熟的机制，就算他不在，也能正常运转。</p>

楼喻又悠闲地度过一天。</p>

霍延就这么粘了一天。</p>

可到了晚上，白日里温柔体贴的忠犬，却化作凶狠贪婪的孤狼，抱着楼喻死不撒手。</p>

到底年少气盛，加上食髓知味，又是一夜荒唐。</p>

若非楼喻平日勤练不辍，身体强健，恐怕已经被啃得渣都不剩了。</p>

过了几日，鸢尾揣着词曲手稿，前来拜见楼喻。</p>

楼喻先看了歌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朗朗上口，充满力量感，确实不错！</p>

他问：“能找人唱来听听吗？”</p>

“王爷若不嫌弃，奴可以唱给王爷听。”鸢尾低声委屈道。</p>

楼喻解释道：“不是不愿听你唱，只是你嗓音圆润婉转，唱这种曲应该不是很适合。”</p>

鸢尾：“……”</p>

他忽然转换嗓音道：“王爷，您看这样成吗？”</p>

楼喻和冯二笔皆大感惊讶。</p>

这声音浑厚刚正，与方才的大相径庭啊。</p>

冯二笔忙道：“你怎么变声音了？你还擅口技？”</p>

鸢尾摇首：“只是客人都不爱这样的嗓音，我们从小就学习如何让声音变得婉转纤细且不落痕迹。”</p>

楼喻心中叹服：牛掰啊！</p>

好好一个男中音，硬生生练成黄鹂鸟。</p>

不过不得不说，换回男中音后，鸢尾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p>

之前的他我见犹怜，现在的他眉眼间的媚意已然消散大半。</p>

楼喻由衷道：“你这样挺好的。”</p>

鸢尾笑道：“多谢王爷。”</p>

他抬步走到院中，站在阳光下，清俊的面容泛着淡淡的光。</p>

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p>

“王爷，请听奴唱。”</p>

一曲罢，鸢尾落落大方道：“王爷，若有笛声和鼓声加入，效果更佳。”</p>

楼喻情不自禁击掌。</p>

“不错，很不错，就这个了。你回去后挑选嗓音嘹亮的歌唱演员，组成一个合唱团，至少要五十人，男女都有，再让乐工排练伴奏，到时候我再看看整体效果。”</p>

鸢尾大致听懂了，但是：“歌唱演员？”</p>

“就是会唱曲的优伶，”楼喻顿了顿，“要是练得好，以后你们是要登台演出的，就叫演员吧。”</p>

鸢尾眼眶微红，声音又软下来：“多谢王爷恩典。”</p>

楼喻笑了笑。</p>

军歌敲定后，校歌也敲定下来。</p>

不得不说，鸢尾的创作才华还是不容置疑的。</p>

不过创作歌曲只是一部分，他组织这些优伶，是为了打造一个演出团，到时候八州巡回演出，既是教授军歌，也是为了慰问。</p>

“听说伎馆还有表演谐戏的？”</p>

谐戏就是指演员扮丑角逗笑观众。</p>

这些在时人眼中，都是下九流的勾当，很让人瞧不起。</p>

鸢尾颔首：“是。”</p>

“你回去让他们好好编排一出戏，届时登台表演，若是能逗笑半数以上的看客，本王重重有赏。”</p>

“是！”</p>

鸢尾回去后，将消息告诉馆主，馆主又通知伎馆上下，优伶们皆欢欣雀跃，恨不得立刻去给东安王表演。</p>

四月底，军部收到指示，说是五月初东安王要来军营视察，顺便慰问诸位将士。</p>

公文上写着视察，但具体怎么视察法，谁也不知道。</p>

李树嘀咕道：“统领，咱们需要做什么？”</p>

霍延吩咐：“搭个台子，弄好看点。”</p>

“……”</p>

李树好奇问：“搭台子干什么？王爷是不是要发言激励营中将士？”</p>

霍延唇角上扬：“到时候就知道了。”</p>

“统领，”李树惊奇地打量他，“我发现你最近心情很不错啊，遇上好事儿了？”</p>

霍延瞬间收敛笑意，淡淡瞥他一眼：“还不快去准备。”</p>

“是！”</p>

得知王爷要来视察，营中将士纷纷摩拳擦掌，拼命训练。</p>

众人皆知东安王对军队战力格外看重，这次来视察，一定会检验他们的训练成果。</p>

五月初一，楼喻车驾驶向军营。</p>

车驾后面，还跟着一串队伍。</p>

队伍中，每一个人都穿着相同的墨绿色劲装，身段高挑，面容姣好。</p>

老百姓凑在路边看热闹。</p>

“这是要干什么？”</p>

“听说咱们王爷今天要去视察军营呢。”</p>

“那他们是干什么的？”</p>

“不知道。”</p>

“咦？那不是伎馆馆主吗？他怎么也在？”</p>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怪不得我看有几个人很眼熟，原来是伎馆里的优伶！”</p>

“王爷带这么多优伶去军营干什么？”</p>

“不晓得。”</p>

车队在老百姓的议论中，慢慢接近军营。</p>

高台已经搭好，底下观众也已就位。</p>

除知情人外，营中其余将士并不知高台是做什么用的。</p>

李树跟周满咬耳朵：“难道王爷要让咱们比武？”</p>

不止他这么想，将士们基本都这么想。</p>

周满摇首道：“我看不像。”</p>

“怎么说？”</p>

周满指指高台周围的鲜花，“这台子像是给咱们用的？”</p>

“不像，但这是统领吩咐的，说不定只是为了迎接王爷弄的呢。”李树挤眉弄眼，“你知道的，统领对咱们王爷可是不同一般哪。”</p>

周满：“……”</p>

他比李树要心细得多。</p>

虽然楼喻和霍延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但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眉眼官司，只要是有心人，一定能看出端倪。</p>

而且，霍延宁愿放弃家主之位，仅仅是为了报恩？</p>

周满心里有数，不过没有多说。</p>

他提醒道：“王爷的心思不要乱猜。”</p>

李树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就跟你说说。”</p>

若是日后王爷能成事，李树这样的，说不定就会被人扣一个“窥测帝心”的帽子。</p>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得去营外恭迎王爷。”</p>

“那快走吧，我有好久没见到王爷了。”</p>

楼喻乘车而来时，便看到营外恭敬候立的一众将领。</p>

霍延亲自上前，为他放置车凳。</p>

两人一高一低，目光对上，皆流露几分笑意。</p>

“恭迎王爷大驾！”</p>

众人纷纷半跪行礼。</p>

楼喻淡淡道：“都免礼。”</p>

而后看一眼霍延。</p>

霍延会意，交待手下人将表演团引入营中做准备。</p>

一群墨绿色衣裳的人在营中行走，自然引起众人关注。</p>

但今日王爷莅临，他们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交头接耳。</p>

霍延让人搭建戏台时，已按楼喻吩咐，在后台设置了候演区。</p>

前头用帘子遮挡，台下的将士看不到后面的情况。</p>

听说王爷已到军营，他们纷纷正襟危坐，唯恐王爷不满他们的军容军纪。</p>

营中并非所有人都能来看表演，为了给王爷留下好印象，李树等人挑选的观众都是营中的佼佼者。</p>

楼喻身份尊贵，自然有单独的位置。</p>

一众将领皆护卫左右。</p>

适时，杨继安出现在戏台上，穿着一身军服，高挑挺拔，神采奕奕。</p>

底下将士，基本都上过他的思想课，看到他倍感亲切。</p>

杨继安面容肃穆，朗声号令所有人起身行礼。</p>

众将士齐刷刷向楼喻行跪礼，极为整齐庄严。</p>

楼喻微笑颔首。</p>

霍延朝杨继安打了个手势，杨继安便让众人起身。</p>

待众人坐定，他再次开口：“诸位弟兄们，今日王爷莅临军营，是感念大家伙儿平日的辛苦，特意让咱们庆州城的顶级表演团队进行慰问演出！大家鼓掌欢迎！”</p>

台下掌声如雷，不绝于耳。</p>

他们不知道城中最顶级的表演团是什么，但他们清楚，这是王爷给他们的奖赏！</p>

杨继安退离后，合唱队在鸢尾的率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登上舞台，并迅速按照高低台阶站成几排。</p>

台旁乐师业已就位。</p>

众人正惊讶着，忽闻一声鼓响，震彻心扉。</p>

再往后，鼓点越来越密，夹杂着清越高亢的笛音，声震林木，响遏行云。</p>

壮士即将出征，放眼望去，但见旌旗漫卷，铁马金戈。</p>

他们身着铠甲，手执利刃。</p>

前方是布满荆棘的路途，身后是美好安宁的家园。</p>

敌人来了。</p>

那些豺狼糟践他们的家园，屠戮他们的亲友，毁掉他们的一切。</p>

他们奋力嘶吼，他们挥舞刀枪，他们披荆斩棘，他们将利刃狠狠插进豺狼的身体里。</p>

鲜血染红了全身，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p>

他们是坚定的磐石，他们是无畏的勇士，他们用身躯铸成钢铁长城，拼命挡住豺狼虎豹的凶残虐杀。</p>

他们何其坚强！他们何其伟岸！</p>

他们挡住了敌人侵略的步伐！</p>

他们守住了身后的家园！</p>

他们是英雄。</p>

歌声激扬，乐声雄壮，众人却听得热泪盈眶、俯首低泣。</p>

即便是霍延，也不由动容。</p>

他凝望身侧的楼喻，心头一片火热。</p>

如此明王，叫人怎能不敬不爱？</p>

一曲毕，全场皆默。</p>

而这样的沉默，恰好是对这首歌最极致的赞美。</p>

楼喻率先鼓掌。</p>

霍延跟着鼓掌。</p>

身侧将领全都鼓起了掌。</p>

台下所有将士尽皆起身，为合唱团击掌喝彩。</p>

杨继安红着眼睛上台。</p>

“此曲名为《洪流颂》，是王爷特意为咱们编写的，意指咱们像钢铁洪流般坚韧不屈！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军歌！”</p>

“王爷威武！”</p>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全都声嘶力竭。</p>

“王爷威武！”</p>

“王爷威武！”</p>

“王爷威武！”</p>

楼喻面露浅笑，眉目清贵，气度尊华。</p>

作者有话要说：　　喻崽加油冲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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