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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已经60岁的孟灼不管是从长相还是遗传上, 都比较像孟西洲。第一胎生了大儿子,如今33岁,是公司里的精英骨干, 分公司的老总, 也是他的左膀右臂。</p>

第二胎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今年也30岁了。女儿先出生,前两年已经结婚, 这大过年的自然在夫家,不在眼前。</p>

而龙凤胎里的三儿子最小,却是三个孩子中最早结婚的, 还早早生了个女儿,可女儿出生的时候却不知为何给抱错了。</p>

假千金在家里千娇百宠地长大,长到今年七岁, 因为生病要配血型还是什么,检查出不是他们孟家的血脉, 后来循着痕迹去查,找到了流落在孤儿院的真千金。</p>

孟西洲承诺过老天爷,只要送他回来, 他这辈子一定尽可能地行善。因此早在他60岁的时候, 就把公司全权交给了孩子们, 自己退休下来,带着妻子满世界跑着做慈善,也是顺便全世界旅游, 所以他们俩常年不在家。</p>

而风知意向来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只负责养大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至于孩子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子孙们,他们各有自己的父母,该归各自的父母去教育培养。</p>

她一个老人, 就不好越俎代庖地去插手孩子们的小家庭里的事,以免让外来的媳妇觉得她这个老人管得太宽太多,没端惹人嫌。</p>

所以孩子们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之后,她基本就没怎么过问过,后半辈基本上都陪着丈夫到处跑。</p>

而这真假千金的事,还是过年一大家子聚会的时候,才听子孙们说。</p>

按理说,这不怎么愉快的事要是处理得好,也不至于是坏事,还多得一个女儿,就当是彼此这难得的缘分。</p>

可是那个被找回来的真千金,却心里充满了怨愤仇恨,成天找假千金的麻烦,争宠争东西不说,还经常使坏地推假千金跌下楼、跌下水池,害得假千金几次送去医院险些没抢救过来,闹得家宅不宁。</p>

而且脾气还非常坏,被训斥了几次,还发脾气离家出走,跑回孤儿院不肯回来了。</p>

孟家的人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孤儿院不管,又不是没爸没妈,就强行把她带了回来。</p>

可那真千金回来之后,就闹脾气绝食,说她不要这个家、不要这样的爸爸妈妈,把夫妻俩给气得不行。</p>

当然,这些都是风知意年底回来过年,从那真假千金一家子口中得知的“真相”。至于与真正的事实有多少出入,她就暂时按下不表。</p>

风知意眼眸扫过那真假千金的父母,见他们只带着养女来,亲生女儿倒是没带来一起过年团圆,就有些不赞同地微微蹙眉,温声建议,“既然都找回家了,这过年大团圆的日子怎么不带来?也好让我跟她太爷爷见见。”</p>

那孙媳妇面上眼底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厌恶,刚要说什么,被她丈夫制止,“奶奶,囡囡她刚回家没多久,还没跟家里磨合好,有些闹腾,我是怕她来会坏了这大过年的……”</p>

风知意这下皱眉明显了。</p>

孟西洲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悦,威严冷厉的眼神立马瞪向大儿子。</p>

孟灼当即领悟了他老爹的意思,沉下脸来,眼神幽深地看了眼三儿子,也没有说话,就惊得那三儿子话都没说完,倏地一下站起来改口,“我这就去!”</p>

说完,立马去找司机助理,去把关在家里的孩子给迅速送过来。</p>

倒是他那媳妇,也就是真假千金的妈不屑又不以为然且不太耐烦地撇撇嘴,“我去厨房帮忙。”</p>

说着,就起身去了厨房,似乎对亲生女儿毫不关心。</p>

风知意垂下眼眸没说话,这个孙媳妇她只在他们大婚的时候以及每年过年的时候见见,但从没相处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情。</p>

不过这到底是他们自个儿小家的私事,她现在不明情况倒也不好多说什么。</p>

这时,老二家的小子突然挤坐到身边来,抱着她手臂撒娇,“奶奶,我跟您说个悄悄话儿。”</p>

正在跟老大说话的孟西洲警觉地扭头看过来,伸手把风知意往自己身边拢了拢,朝那小子嫌弃地警告,“你坐远点。”</p>

老二家的小子一怵,然后用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眼神朝风知意求助和撒娇。</p>

风知意好笑地抿唇笑了笑,拍了拍孟西洲的手,“你聊你的,我跟小榔头说说话。”</p>

孟西洲用多年积威颇深的锐利眼神,平淡地瞥了小榔头一眼,收回了眼神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捏着风知意的手没有放开。</p>

风知意则轻轻朝小榔头那边微微靠近倾耳,“你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儿?”</p>

小榔头凑近风知意的耳边,拢着手捂在嘴边,用轻得几乎是气流声说,“奶奶,我终于打赢我爸了!”</p>

当年老二菜菜对做生意丝毫不感兴趣,风知意夫妻俩也不是勉强孩子的人,尊重孩子们的选择,所以老二就跑去当兵了。</p>

也没报首富儿子的名号,更没仗过他妈的势,自己在军队里摸爬打滚,从最基础的小兵,用最扎实的功绩,一点一点地爬上去。</p>

到如今,在军部已经有了至少一半的话语权。还找了个军医做媳妇,生了大女儿和小儿子。</p>

也许是受父母和成长环境的影响,大女儿也学了医,嫁了个军人。小儿子就是眼下这个小榔头,今年20岁,小榔头是他小名,还在军校读书。</p>

这个小榔头从小到大都是大院里的小霸王,从三五岁起,就用拳头征服了整个大院的同龄人,并且以此纵横多年,他老爸怎么打都打不怕。</p>

可能是他一身反骨、浑身硬骨头,被他老爸教训得多了,以至于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打败他老爸。</p>

所以听到他语气里几乎藏不住的雀跃欢呼,风知意忍俊不禁地打趣,“呀!那恭喜恭喜,你多年夙愿终于如愿以偿。”</p>

小榔头嘿嘿地笑笑,又偷偷凑到她耳边说,“但我爸说,奶奶您才是不可战胜的神话。还说当年他们兄弟七个,就是您一手训练出来的。可他们最鼎盛时期,合起来也都敌不过您单只手,是不是真的?”</p>

风知意闻言失笑,微微侧首笑睨他,“你想知道?”</p>

小榔头重重点头。</p>

风知意抬手摸了摸他刺猬一样的板寸头,“那你改天来试试不就知道了。”</p>

她虽然从未把任何孙子孙女带在身边教养,但不论谁来讨教或者寻求帮忙解惑,她也从来都不吝赐教。</p>

小榔头听得眸光猛地大亮,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觑了孟西洲一眼,弱弱地小小声,“我不敢。我若敢动您一根汗毛,爷爷绝对会扒了我的皮!”</p>

毕竟拳脚无眼呢,他奶奶又80岁的高龄了。虽然看着健朗,可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p>

说完,还看了眼另一旁腰板挺直坐着、神色冷峻的自家老爸,“还有我爸,也绝对会抽了我的筋!”</p>

风知意笑,也轻轻地凑在他耳边说,“那咱们偷偷的,不让你爷爷和你爸爸知道。”</p>

小榔头一身反骨,不让他做的事他偏想要做,又皮又倔。所以闻此言,吃了熊心豹子胆地眼睛一亮,点头,“那好。”</p>

说着,还求生欲极强地伸出小手指勾了勾,“来,奶奶,咱们拉钩,千万不能让爷爷和我爸知道。”</p>

不是他非要“顶风作案”、非要作死,实在是他太想知道,能让他那个明明是个高冷面瘫、内心却傲娇得老子天下第一的老爸折服的奶奶,到底有多厉害?</p>

太好奇了他!</p>

“好。”风知意失笑不已地跟他轻轻拉钩。</p>

刚拉完,大门外就有声音从老远跑进来,“妈!我回来了!”</p>

小榔头眼睛一亮,“小叔叔回来了?!”</p>

小叔叔以前是他们这一辈几个孩子的孩子王,跟孩子们玩得很要好。所以现在,跟已经成年的侄子们感情很是亲厚。</p>

风知意转眼望去,从大门外高兴跑进来的人确实是她的小儿子老七,小名花卷。</p>

眼下是娱乐圈里#不红就要回家继承家业#、#本可以靠脸却非要靠才华#、#全家我最丑#的顶流影帝。</p>

如今在娱乐圈持美行凶,混得如鱼得水。</p>

据说还弄了个什么娱乐公司,现在搞得如火如荼、蒸蒸日上。</p>

“小叔!”小榔头迎上去,跟他哥俩好地靠靠胸、撞撞肩膀、碰碰拳头,花卷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小子又长个儿了!”</p>

小榔头嘿嘿笑笑,非常耿直地跟他比了比身高,“小叔,我都比你高半个头了!”</p>

花卷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你这都快戳天花板了!小心以后没法进家门。”</p>

说完,转身像花蝴蝶一样地扑过来,扑在风知意的膝盖上,用脸蹭着撒娇,用夸张的语气道,“妈!我好想您啊!”</p>

风知意抬手捡掉他被风吹乱的头发里的雪片,“不是要上春晚吗?怎么还回来了?”</p>

“我的节目是最后压轴的,吃过团圆饭再去都来得及。”花卷把母亲的手盖在脸上蹭了蹭,“妈,我脸冷。”</p>

风知意给他揉了揉他冻得有点僵硬的脸,“谁让你穿这么少。”</p>

花卷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孟西洲转首朝他看过来,那目光看得他浑身一僵,本能地往母亲怀里躲,“妈,爸是不是又要开始催婚了?”</p>

他今年41岁,是众多兄弟中唯一一个没有结婚的。早些年开始,就被家里忧愁过婚姻大事。</p>

风知意抿唇含笑,刚要说什么却被孟西洲冷幽幽地抢了先,“我管你找不找媳妇,你先放开我媳妇。”</p>

花卷听得眼眸一转,突然直起身,冲着风知意的脸庞重重“mua”地一下,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迅速跳起,飞快朝厨房逃离,“嫂嫂,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p>

孩子们基本都成家立业之后,孟西洲夫妻俩一不要孩子照顾、二不要孩子赡养,而且还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当年进门的儿媳妇们有些过意不去,就商量着在除夕这天能见到二老的时候,每人亲手给二老做个菜,聊表下孝心。</p>

不然,她们还真找不到机会尽到为人儿媳的本分。</p>

长此以往,孟家的媳妇,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孙媳妇,除夕晚宴都要做道菜,就自发形成了孟家每年大年夜不成文的习俗。</p>

所以这会,花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的嫂嫂和侄媳妇们都在厨房里忙活着。</p>

风知意失笑地看着花卷逃进了厨房,回头孟西洲脸色微微发青,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孩子闹着玩呢,你较什么真?”</p>

孟西洲轻轻哼了一声,反手扣住风知意的手,转首继续跟饭饭他们说话。</p>

这是她家小六,从小跟着她学医,青出于蓝,有了不斐的成绩。如今开了家医院,因为开发创造的新药新疗方多,跟国家合作成半公立式,在医院还是专家医生以及院长。</p>

风知意目光柔和地点头,朝他微微招手。</p>

老六用眼神示意她稍等,先走到孟西洲面前,恭敬地微微躬身,“爸,我回来了。”</p>

孟西洲抬眼看了看他,微微颔了颔首,“不是说有手术吗?忙完了?”</p>

“嗯。”老父亲难得主动,老六认真地温声回答,“做完最后一台手术,才下班回来的。”</p>

孟西洲点头,没再说什么,下巴微昂,示意他坐。</p>

“大哥、二哥……”老六依次跟兄长们打完招呼,还一一回应了侄子们喊他六叔,才放松地在风知意面前坐下,尽得亲妈医术真传的他,轻轻拿过风知意的手就要给她把脉,“妈,您跟爸这次回来呆多久?还要出去跑吗?”</p>

其实他们兄弟几个都不愿意爸妈这么大年龄了,还亲自到处跑着做慈善。毕竟父母都这么大年龄了,万一有个闪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p>

奈何二老有主意得很,都不肯听他们的。像是终于摆脱了他们这群熊孩子、自己出去浪的年轻父母,潇洒自在得很,一年到头都不会主动联系他们一次。</p>

还是他们兄弟七个,每周联系一次,一天轮一个。这样,爸妈每天的情况他们都能及时知晓,也好安心。</p>

风知意迅速地反手捏住他的手,没让他把脉,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跟你爸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操心。小笸箩跟老四老五家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小扁担在楼上房间午睡还没醒,你媳妇在厨房里忙活。你为人夫、为人父,下班回家了得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才是,快去。”</p>

小笸箩是他大女儿,今年8岁;小扁担是他小儿子,今年才3岁;他媳妇蓝影是个女强人老总,习惯了强势、不擅长温柔婉约,但心地却格外的善良柔软,风知意就总劝着自己的儿子多温暖柔和些。</p>

老六微微而笑,“我刚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了小笸箩了。那丫头皮得很,在跟小篮子小镰刀他们打雪仗玩,我喊她、她都没空搭理我。阿影在厨房跟嫂嫂们忙,我去的话,她指定嫌我碍手碍脚、会没好气地轰我出来。我这会身上还凉,等暖和了些再上去看小扁担。”</p>

风知意闻言抬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潮湿的冷意,“那你去楼上换身衣服,别受寒感冒了。”</p>

老六想了想,“也好。”</p>

说着就起身,转身走向楼梯的时候,看见老七徒手捏着个凤爪啃着从厨房出来,看见他打招呼,“六哥。”</p>

老六却看着他沾满油的手微微皱眉,本来温柔俊逸的脸一严肃,就有些高冷不好惹,“你就不能拿个小碗小盘盛着用筷子吃?吃完记得洗手!”</p>

“知道了知道了。”花卷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把左手上的凤爪递给小榔头时小声嘀咕,“你说他们医生是不是都有点小洁癖啊?”</p>

小榔头接过凤爪美滋滋地啃上,扫了眼正上楼的六叔,抬起胳膊揽着七叔的肩膀往角落里去,“咱们躲着点,别让六叔看见就行了。”</p>

说着就哥俩好,勾肩搭背地去了餐厅。</p>

风知意含笑地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p>

没一会,早些年就拿过不少金牌的、眼下是国家队教练的老三,带着如今也是运动员的大儿子小斧头和小女儿小篓子回来了。</p>

游泳健将的孙子和跳水冠军的孙女,都跟他爸性格一样阳光开朗又活泼,说他们明年会有比赛,缠着风知意撒娇,非要她答应明年去看他们比赛才心满意足地作罢。</p>

然后是从政的老四和搞教育的老五,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p>

一大家子,四代同堂,几十口人,显得热热闹闹。</p>

直到下午的天光慢慢地暗沉了,那去接“真千金”的人,才带着人姗姗来迟。</p>

老远的,在屋里就听到从院子里传来的愤怒咆哮声,小女孩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来你们家!我不要做你们家的人!”</p>

这话说得,屋内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向入屋的大门处。</p>

屋外的声音由远而近,渐渐移至大门外,穿过大门,让众人看到,被助理抱着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张牙舞爪地挠得助理发乱脸花。</p>

而她自己,短发凌乱,像个爆炸的鸡窝。身上那粉粉嫩嫩的公主裙格外的不合身,有种是黒瘦猴子在穿人衣服的滑稽感。倒是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却愤怒地瞪着,深蕴着桀骜凶狠的野性难驯。</p>

风知意有些诧异地挑眉,不是诧异本该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像个暴躁的狼崽子,而是诧异她手腕上,那个几十年都没动静的黑白双鱼太极图,在微微发亮发热。</p>

那个标志,其实就是他们风家的家族传承——空间玉佩。</p>

如今被她契约着,融于她身,就成了一个图案在手腕上,只有她本人能看见。要是剥离出来,就是一枚黑白双鱼相互咬尾成太极图形的玉佩。</p>

只要精神力跟它有所契合的话,它就会有所反应。</p>

所以,风家的传承人,终于出现了吗?</p>

风知意微微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只暴躁的小狼崽。</p>

小女孩被助理抱进来,落地后迅速远离任何人,警惕地瞪着一屋子都好奇看着她的人,沉稳而防备地凶狠,“你们抓我来干嘛?!”</p>

抓?风知意看她虽然长得瘦骨伶仃,脚下却稳健敏捷,落地时迅速扫了一圈,跑到了一个不管是挨打、还是逃跑都非常有利的位置。</p>

而她眼底沉稳稳的,没有丝毫惧怕神色,不是因为她有底气有倚仗的不怕,也不是张牙舞爪的色厉内荏,而似乎是她好像经历多了这种状况,所以面上眼底的神色,是没有退路而准备随时鱼死网破的孤勇和无畏。</p>

可能是现实和生活早就教她认清了,惧怕是最无用的情绪。</p>

看来这个小女孩子,在孤儿院,已经练就了一套适合自己生存的方式。</p>

她父亲见她这般闹腾,赶紧站起来,上前去欲拽她胳膊,“别闹!快来见过太爷爷和太奶奶,还有各位叔公。”</p>

却被小女孩动作敏捷地避开,直视父亲的眼底,冷漠得没有丝毫的孺慕和亲近,却有明显的烦躁,“我说了,我不想做你们家的人,也不想做你的女儿,你能不能放我回孤儿院去?!”</p>

她父亲深吸口气,压抑着火气、耐着性子解释,“这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你就是我女儿!身上流着的就是我的血!”</p>

“可你们不是说血缘不是最重要的,感情才是吗?”小女孩说着,抬手一指跟堂兄弟姐妹们站在一块的假千金,“既然如此,你们有她就够了,还要我做什么?”</p>

而相对的,对亲生闺女的“无理取闹”就有些皱眉了。</p>

但在众多长辈面前,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当年被抱错,她也是无辜的,又不是她害你吃苦、害你变成孤儿,你老针对她做什么?多个妹妹不好吗?你为何就是容不下她?”</p>

“我容不下她?!”小女孩简直气笑了,随即又哀大莫过于心死、而心死莫过于一笑,平静地点头,“对!我就是容不下她!你们想要我乖乖做你们女儿可以,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p>

“你!”她父亲气得扬起手要打她。</p>

这时,正好有女眷提着刚烧开的热水来给聊天的爷们添茶。路过时,那个假千金突然冲出来撞开她父亲,“爸爸不要打姐姐!”</p>

她父亲被她撞得往旁边一踉跄,就撞上了提着开水壶的女眷,那女眷被猝不及防撞得手下不稳,那开水壶竟不偏不倚地朝真千金倾倒而去!</p>

在这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际,一道身影“倏”地一下闪到跟前来,堪堪扶住了茶壶,没让茶壶里的开水给泼出来,却惊得一众爷们慌神急奔过来——</p>

“媳妇!”</p>

“娘!”</p>

“妈!”</p>

“奶奶!”</p>

……</p>

全体吓得着急忙慌地急奔上前来!</p>

听到动静、刚从餐厅出来、离得最近的小榔头,第一时间把风知意徒手捧着的水壶拿开!</p>

一块出来的老七,第一个扶着风知意,吓得扶着她的手都微微颤抖,冷汗瞬间就出来了,“我滴个亲娘欸!您慢点啊!要是不小心闪了腰、扭了脚可怎么是好?”</p>

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动作那么快很容易致残甚至致死,所以刚刚吓得他心跳都要停止了。而且老人一旦病了伤了,就容易特别遭罪,甚至引发其他的毛病。</p>

孟西洲年纪大了,反应和动作比年轻力壮的子孙们稍微慢点,但也立即起身急着要上前,“烫着了没烫着了没?!”</p>

目前在家没出嫁、是最大的孙女跳水冠军小篓子见此,已经跑到奶奶身边,吓得又赶紧折回去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爷爷您也慢点。”</p>

孟西洲急奔上前,捧起风知意的双手,见她掌心一片通红,瞬间就心疼得急了,“都红了,药呢?!药呢?!”</p>

“来了来了!”老六最快找了烫伤膏来,“妈,快涂上药,不然一会该起泡了。”</p>

“没事儿,只是红了点,没烫伤。”风知意朝一大堆心有余悸围着她的子孙不以为地摆摆手,“你们别大惊小怪。”</p>

孟西洲不放心,接过烫伤膏,执意要给她涂,“还是涂点药,保险。”</p>

老六及时送上湿巾,“爸,先用这个湿巾擦了一擦,消毒又降温。”</p>

老大不放心地提醒,“爸,还是让娘坐回沙发上再涂药吧。看看可有闪着腰、扭着脚了?”</p>

他六十岁了都不敢有这么大、这么快的动作,他娘可是八十岁了。</p>

“对对对!”老七赶紧小心地扶着她往回走,“妈您动动手脚,看看可有不对劲?疼不疼?”</p>

风知意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到了沙发旁坐下,“哪有那么容易扭着闪着?我手脚还灵活着呢!信不信,我还能单手收拾你们兄弟几个?”</p>

“是是是,”老七蹲在她身前,像哄孩子一般顺着她的话说,“您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天下第一。”</p>

小榔头蹲着风知意的手边,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道,“奶奶,现在我相信,您是真的能把我爸按在地上摩擦了!”</p>

反应和动作那么快,这沙发距离水壶至少足有五六米呢,瞬间就能闪过去抢救住水壶。这么快的身手,就是现在的他都做不到。</p>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p>

欢乐融融的,突发的危险事件,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六七八秒就结束了。</p>

这时,被吓呆的真假千金和她们父亲,这才从惊愣中回过神,赶紧上前认错抱歉,“奶奶对不起,害得您受伤,是孙子不孝!”</p>

哪怕没被烫伤,为了让孟西洲安心,风知意也伸出双手,让他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抬眼朝孙子不介意地微微摇头,“没事儿。”</p>

然后目光落在也走上前来,一脸认真感激的真千金身上,“老奶奶,谢谢您救了我。”</p>

见此,惊觉自己闯了祸的假千金不甘落后地扑跪上前来,“太奶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怕爸爸打姐姐,才让爸爸不小心撞到了大伯母。”</p>

说着,可怜兮兮地伸出双手,“您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您千万不要生爸爸的气,爸爸也是一时被姐姐气糊涂了。”</p>

这话说得颇为心计,又甩锅又帮爸爸抗罪,还隐晦提醒事情的源头是真千金的“无理取闹”。</p>

这下,恐怕会惹得父亲更加怜爱、而真千金更惹人厌吧?</p>

不过到底年纪小,这番语言艺术倒是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拙劣感。</p>

风知意看了眼那怯生生、一脸忍辱负重的假千金,还没人给她一丝为难和冤屈呢,就满脸泪水和委屈,好像受了极大的欺负一样,把她活生生地衬得像个恶毒不讲理的老太婆。</p>

风知意心里对这种小绿茶精拙劣的表演腻味得紧,她一大把年纪了,也没兴趣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计较。</p>

刚要说什么,估计是听到动静从厨房那过来的真假千金她妈一赶过来,看见自己的宝贝闺女跪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怜,立马冲上前一把抱起因为养母来了、而愈发“呜呜呜”哭得更加委屈伤心的养女,“怎么了怎么了?宝贝儿怎么了?”</p>

说完,不分青红皂白,扭头就冲真千金发火,“是不是你?!是不是又是你使坏作妖欺负她?你到底有完没完?!”</p>

在场的好几个人顿时都有些皱眉,就连从不训自己孩子以外小辈的风知意,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提醒,“孩子她妈,你是不是得先弄清楚是非黑白,再论对错?”</p>

可那个孩子她妈却不以为然地扭头跟风知意说,“奶奶您是不知道,这孩子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脾气坏、嘴巴臭,心思恶毒没教养,对我跟她爸爸没丝毫礼貌不说,还因憎恨嫉妒依依从小过得比她好,多次伤害依依,好几次差点把她害没命!”</p>

语气里毫不掩饰地透着厌恶,最后一句话,竟渗着丝丝的恨意。</p>

风知意听得心下微惊,不赞同地微微皱眉,“你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这般说自己的孩子?!她从小流落在孤儿院,就算真的长歪了,也是你们做父母的失职!”</p>

说着,没忍住有些疾言厉色,“你可知,这般言语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p>

见此,假千金又“噗通”一声跪地,“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被抱错!是我抢了姐姐的身份、抢了姐姐的爸爸妈妈,才害得姐姐没礼貌惹妈妈生气,是我不该不舍得爸爸妈妈!”</p>

说着,泪流满面地朝自己爸妈哭喊,“爸爸、妈妈,你们把我送去孤儿院吧?姐姐才是你们亲生的女儿,我不该留在这里惹得太奶奶不高兴。太奶奶您不要生妈妈的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赖在爸爸妈妈身边不走!”</p>

这话说得好几个人都不悦地皱起了眉,但又不好开口跟一个小女孩计较。</p>

风知意也有些无语,这小绿茶精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戏?心思还挺多,胆子也挺肥,居然还攀咬她?她何时对她的存在去留表示过喜憎?她从不插手小辈家的事好吗?</p>

“乱说什么呢你?!”孩子她妈一把抱起假千金,“什么送你孤儿院?!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养大的,怎么就不是亲生女儿了?”</p>

“可是,”假千金弱弱地悲伤哭泣,“我确实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血缘上不是啊!”</p>

“血缘上不是亲的怎么了?”孩子她妈不以为然,“血缘哪有感情重要亲厚?”</p>

“可是,”假千金怯怯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风知意,无比难过地饮泣,“可是太奶奶好像不喜欢啊!妈,您还是送我去孤儿院吧,别惹太奶奶生气。”</p>

之前假千金给风知意上的眼药就已经让孩子她妈心生不爽,现在又在茶言茶语地拱火,让她终于没忍住对风知意指桑骂槐地嘲讽,“生什么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养女就不是女儿了吗?家里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需要生几个亲生的儿子来巩固地位。”</p>

这话说得在场好几个人,脸色立马或难看或愤怒地变了。</p>

真假千金她爸也吓得立马怒喝妻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给奶奶道歉!”</p>

孩子她妈被吼得脖子一缩,抱着假千金低下头,却不服气地暗暗撇撇嘴,心口不一地道歉,“奶奶对不起,是我一时心直口快了。”</p>

一时心直口快?这是道歉吗?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谁会接受?</p>

孟西洲气得不行,他这快一辈子了,他都没舍得说过他媳妇儿一句重话,老了还被小辈指着鼻子嘲讽?顿时气怒得瞪着老大的眼睛低沉着怒气,“老大你瞎了还是老糊涂了?居然娶了这么一个敢对你老母亲指桑骂槐的儿媳妇,你可真有出息!”</p>

孟灼也脸色铁青,怒沉沉地扫了眼他的三儿子,一脸羞愧指责地上前,“爸、娘,对不起!是儿子管家不严、教子无方!我……”</p>

“行了,别闹腾了。”风知意神色平静、语气毫无波澜地打断他,“这大过年的,别坏了气氛。”</p>

目光平淡地看了跪着的一家三口一眼,“起来吧,我没怪罪。我们家,也没有让人动不动屈膝跪地的规矩,别整得我像个恶毒封建的老太婆一样。”</p>

说完,就懒得再看讪讪起身的他们一家三口,朝真千金温和地招招手,“你过来。”</p>

小女孩顿了顿,估计是看在风知意刚刚救她一命的份上,也可能是因为同样跟她妈“敌对”,想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走上前,“老奶奶,对不起。”</p>

虽然,她不太明白她那个亲妈刚刚说错了什么。但她对众人察言观色,隐约知道她那个亲妈为了那个假女儿,顶撞了这个老奶奶。</p>

事情的起因毕竟有她一份,害得这个老奶奶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这让她有点过意不去。</p>

风知意看她可比那个矫揉造作、戏无比多的假千金磊落大方多了,微微慈爱地笑了笑,“你被找回来多久了?”</p>

真假千金她爸有意讨好,闻言忙道,“奶奶,她回来有快两个月了。”</p>

“哦?”风知意神色淡淡,看着被身上华贵公主裙衬得滑稽可笑的小女孩,“孩子七八岁正是长得日新月异的年纪,怎么回来这么久了,也没长点肉?你家伙食跟不上孩子的营养吗?”</p>

首富之家的伙食怎么会跟不上一个孩子的营养,这话如一巴掌打红了孩子她爸的脸,羞愧道,“这、这是我疏忽。”</p>

孩子她妈没忍住开口辩解,“奶奶,这不年底了,孩子她爸这一两个月各地跑着年底总结,很少在家,这不能怪他疏忽。是这野丫头不习惯家里的伙食,这不吃、那不吃地总挑食,又不服管教,才会回来了这么久、什么都没个长进。”</p>

风知意微微蹙了蹙眉,不想搭理她,就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轻声细语地问小女孩,“之前我听你说,你不想要做他们的女儿,不想做我们孟家人?”</p>

小女孩非常坚定地重重点头,“是!”</p>

“为什么呀?”风知意温和地问,“有家了,总比在孤儿院过得好吧?”</p>

“不觉得!”小女孩看着风知意温和信任她的眼神,有了勇气去不客气地坦言自己的委屈和所受的不公平,“虽然你们家有钱,但我在孤儿院不会受欺负、不会被冤枉、不会被老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我在你们家过得不开心,也没人喜欢我……”</p>

“谁欺负你了?!谁冤枉你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孩子她妈气怒地急切打断,“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负伤害依依!依依处处忍让,可你却始终不依不饶。自从你回来后,家里就没有安宁过!你简直就是个搅家精!”</p>

风知意有点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微凉。</p>

就是其他长辈,看着她的眼神,也开始厌烦地泛起冷意,这让她丈夫惊得低喝,“闭嘴!没让你说话插什么嘴!”</p>

“我为什么不能插嘴?!”孩子她妈也是个富裕家庭出身的孩子,从小被养得娇纵任性,“总不能由着她一个人瞎编排!不信你们问问她,她多少次想害死依依!推依依跌下楼、把依依按水里、故意让依依吃到过敏的食物……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恶毒,这让我怎么喜欢她?!”</p>

风知意听得神色毫无波动,安抚地拍了拍小女孩的手,依旧温和地问,“是这样吗?我想听你说。”</p>

到底是个孩子,之前她怎么说、怎么辩解都没人信任她,在孤儿院里本来就活得像个刺头的她,才倔强得破罐子破摔,不再作无用的争辩。</p>

可这会,见风知意这般信任地站在她这边,就忍不住眼睛泛红地委屈,一件件地澄清:</p>

“我没有推过她,楼梯是她自己踩滑摔下去的;在泳池里,是她拽着我的头发不放,不是我把她摁在水里想淹死她;还有我喜欢吃辣,厨房问我口味我就直说了。我知道她对辣椒过敏,没让她吃,但我不知道她闻到辣味都能过敏得晕过去,就没避着跟她分桌吃饭。”</p>

风知意听得简直笑了,“这么夸张啊!我也挺喜欢吃辣的,看来没资格跟她同桌吃饭了。”</p>

孩子她爸听得脸色猛地一变,刚要说什么,却被他七叔花卷毫不掩饰嘲讽地笑着打断,“哎呀,那我也没有资格!我可跟妈您一个口味,无辣不欢!”</p>

小榔头摸摸鼻子,“我也无辣不欢。”</p>

“我也是。”才15岁的小锄头非常耿直地道,“不吃辣的人生,那该有多无味啊!”</p>

早就对那小绿茶精不满的人这时纷纷开口出声,一唱一和地挤兑——</p>

“我也跟奶奶一个口味,我爸我妈我哥都是!”</p>

“我也是我也是!我最喜欢吃辣条!”</p>

“哈哈,咱们家的口味好像都差不多,都喜欢吃辣。”</p>

“那是,一家人当然一个口味,都是亲生的遗传好嘛!”</p>

“不是咱们家的人,才不喜欢吃辣!”</p>

“就是!”</p>

“哎不对呀!年年的年夜饭有一半以上的重辣菜呢。那香辣味重得,在院子里我都能闻得流口水、打喷嚏,往年好像也没见谁晕了过去啊!”</p>

……</p>

这些话,挖苦嘲讽得孩子她爸红了脸,那个假千金无措又委屈地扒在她妈妈怀里呜呜大哭。</p>

而孩子她妈则是气红了眼,急道,“奶奶!您不能偏听偏信那野丫头胡说八道啊!”</p>

然后还对挤兑她女儿的众人不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们亲眼看见了?!是你们清楚、还是我整天陪着她们的这个妈清楚?她剪坏依依的衣服、弄坏依依的鞋子、撕破依依的作业本、把水倒进依依的钢琴里……还有很多很多,我给她留面子懒得说。”</p>

风知意根本不想搭理她,看向小女孩。</p>

小女孩被她妈细数的罪状气得小脸通红,“没有!那些我都没做过!”</p>

“我是她亲妈,我还能冤枉她了不成?”孩子她妈也觉得委屈,“我难道不想自己的亲生女儿好?但事实就是这样,做错了就要认、就要改错。不然纵容她错下去,以后得歪成什么样?”</p>

这话说得众人无言,她们各执一词,谁也没有证据谁是谁非。</p>

倒是那愈加委屈的哭声让孟西洲听得厌烦,再加上那假千金几次对他媳妇使阴暗小心思,所以他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喜,把拄着的拐杖重重地戳了戳地毯,“大过年的哭什么哭,晦气!”</p>

见到从来都懒得搭理子孙的爷爷动怒,孩子她爸吓得赶紧让孩子别哭了。</p>

假千金则是被吓到了一般,更加委屈地捂住了嘴,埋在妈妈怀里不哭出声、却抖动得更厉害,这让孩子她妈气得憋红了脸,满脸的敢怒不敢言。</p>

风知意看得暗自摇摇头,一个当妈的成年人,居然被一个小女孩耍手段心机给唬住了,实在是……轻轻捏了捏孟西洲的手,示意他别生气,气大伤身不值得。</p>

然后继续解决她想要解决的事,问小女孩,“所以,你因为这些,才执意要回孤儿院?”</p>

“嗯,我可不想受那么多冤枉气。”小女孩认真点头,“孤儿院的生活虽然没那么富裕,但孟庄集团对孤儿院的资助不错,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希望小学免费上。”</p>

“那你不想要爸爸妈妈吗?”风知意又问,小孩子有几个不想要父母、不想要家的?“你不想要家吗?”</p>

小女孩看了看一脸羞愧抱歉看着她的父亲,又看了看满眼怒气仇恨瞪着她的母亲,非常冷静坚定地点头,“我在孤儿院过得更开心。而且,”</p>

说着,小女孩看向被她妈心疼抱在怀里哄着的假千金,坦荡荡地表示自己很记仇,“她冤枉陷害我那么多次,我就是讨厌她!我不可能跟她做姐妹的。但我知道,他们不可能不要她的!我不喜欢这样的爸爸妈妈,他们也讨厌我!”</p>

孩子她爸急得忙弱弱辩解,“我没有!我没有讨厌你!”</p>

孩子她妈则是不屑地撇撇嘴,“谁让你就是讨人厌,又野又坏又上不了台面,我怎么教都不听。”</p>

小女孩无视了她妈,倒是平静地看了她爸一眼,“随便,无论你讨不讨厌我,反正我都不想做你们的女儿。”</p>

孩子她妈被嫌弃得有些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有多想要你不成?这不没办法……”</p>

“你闭嘴!”孩子她爸赶紧拉住她。</p>

“既然如此,”风知意开口定下决定,“与其把你们强行凑在一起相看两厌、积怨成仇,不如各自安好吧?”</p>

孩子她爸一听急了,“奶奶,我没有讨厌她!我自己亲生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不管。之前是我的错,是我太忙疏忽了没照顾好,我以后会注意的。”</p>

“可是,”风知意平静又温和地问他,“她跟你的养女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你能丢下你的养女不管吗?”</p>

孩子她爸神色一怔,那确实不能。怎么说,那也是他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养大的宝贝闺女。</p>

可是,“小孩子之间闹点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会好好调解她们的。依依很听话很懂事的,性格又好,解开了矛盾,她们会相处得很好。”</p>

风知意听着这滤镜十足的偏袒话,淡淡地笑了,“调解矛盾?那她以前受的委屈,难道就能当做不存在吗?你非要她压抑自己的喜憎跟讨厌的人相亲相爱吗?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你认真为她设身处地想过吗?你扪心自问一下,真的心疼过这个孩子吗?真的心疼过,又怎么会忽略她至此?”</p>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不是哀大莫过于心死,试问哪个孩子不想要家、不想要爸爸妈妈?会觉得没有爸爸妈妈、做个孤儿会过得更好?事情的本质你看不清吗?这是孩子之间闹小矛盾的问题吗?”</p>

“我……我……”孩子她爸被问得无言以对。</p>

“还有你这没什么大不了,本质上就已经是下意识地忽略她。”从今天的种种表现来看,风知意已经看透了他们一家的未来,“长此以往,她在家里的遭受只会越来越不公,会让她越来越寒心,会扭曲她的性格、会造成她不幸的人生。”</p>

说到这里,风知意颇为感慨地轻叹一口气,“不幸的童年,可是需要漫长的一生来治愈拯救的,还不一定有效。算了吧,也放过她吧,你跟她没有父女缘分。”</p>

孩子她爸听得脸色一白,急道,“奶奶,之前是我不对、是我忽略了她!我保证以后绝对公正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绝不让她再受委屈行吗?总不能真让她回孤儿院吧?!这有爸有妈有家的,这像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法弃养孩子呢!”</p>

风知意算是看明白他了,“说到底,你对她也只有血缘上的责任。”</p>

说着点点头,“也对,这孩子你又没有养育过、更没相处过,哪来的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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