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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垂着头,小声说:“我面壁思过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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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这才注意到布告栏上的处理决定,语带怀疑:“面壁思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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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心语,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也是骗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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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绕着黎晓走了一圈,打量着他:“那你的头发怎么还是这个颜色?被通报批评还没长记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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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最近没空去理发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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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言之凿凿:“我看你是不想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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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抬起眼睛,撞上季扶倾无动于衷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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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站在王主任旁边,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冷眼旁观他挨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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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限你这周之内把头发染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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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哦”了一声,王主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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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显然没料到王主任会下这种命令,顿了一秒,这才应道:“……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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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毕,王主任迈步离开,走廊里只剩下黎晓和季扶倾两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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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转身就要走,季扶倾却突然伸出一条胳膊挡住他的去路——跟上次在学校门口拦他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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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睨他一眼,问:“你要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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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说:“去理发店把头发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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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我今天没空。”黎晓当然不理他,他想推开他的胳膊,谁知他力气大得惊人,竟纹丝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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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去,明天也会找新的借口推脱。”季扶倾好像很了解他的脾性,“拖久了,对你对我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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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从他这话里咂摸出些意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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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如果他在规定的时间内不把头发染回来,王主任到时候除了会骂他,兴许还会数落季扶倾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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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黎晓得意地靠上瓷砖,说:“我偏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该不会要打我吧?好可怕啊你,打人可是违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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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慵懒且不正经,目光还带着几许玩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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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眼神渐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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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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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季扶倾你干什么?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叫人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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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理发店的霓虹在凉雾里散着氤氲的光亮,三色柱不知疲倦地旋转着招徕顾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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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生意冷清,门可罗雀。前台小妹一边用手机追着剧,一边和新来的学徒打情骂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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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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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风吹来,玻璃门被推开,来了一男一女——背着书包,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一看就是C大附中的学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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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女生小步跟在他后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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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妹连忙把剧暂停,只听那男生说:“帮他染个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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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妹笑脸相迎:“您先到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帮您叫发型老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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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手忙脚乱地送来水果、饮料和最新的时尚杂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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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坐在皮质沙发上,和季扶倾隔开一个身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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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染发药水的味道。音响里正播放着什么歌,可惜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听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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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p>

纯中带欲,有种独特的风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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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视线,冷瞥着他,看他的眼神跟看电视里给纣王喂葡萄的妲已没两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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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又淡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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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来了一个自称艺术总监的托尼老师,问:“你们俩,谁要染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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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监不愧是总监,挑染的红发看上去是比学徒五颜六色的发型更有高级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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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举了一下手,却忘记手里还有一块西瓜,模样很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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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理会季扶倾,把西瓜放回水晶托盘,跟着托尼老师去他的座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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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发色不是挺好看的么?奶茶栗棕,今年最流行的颜色。”托尼老师松开他的马尾,柔顺的发丝滑落至肩头,泛着绸缎一般的色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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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可是……”黎晓看着镜了里季扶倾的身影,小声抱怨,“他不喜欢我染这个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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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刻意还是真情流露,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儿小女生的娇羞,听上去像极了甜蜜的抱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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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立刻明白了——原来是小情侣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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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垂眸敛睫,嗓音软软糯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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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我懂。”托尼老师看破不说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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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不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这点儿小心思瞒得住谁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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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为他梳着发,然后用尖尾梳挑起一缕发丝,说:“小美女,你这头发染了没多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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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刚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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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到一个月吧?”托尼老师教育道,“头发不能经常烫染,损坏之后很难修复。你现在年轻还看不出来,等年纪再大一些,掉发脱发的毛病就全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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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剪头发的中年妇女,故意压低音量,“上个月刚去医院做的植发手术,听说花了好几万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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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一听,陡然心惊。事关美貌,确实是一个非常严肃且沉重的话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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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该如何同季扶倾讲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托尼老师又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定期对头发和头皮进行护理,就能有效避免掉发和脱发。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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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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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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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托尼老师露出一个招牌微笑,说:“谢谢,暂时不需要。能让我先看看颜色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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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拿来一本色卡小册了,仍旧不死心地安利着理发店的护发养发套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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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就当没听见,专心浏览着小册了。翻到某一页,他青葱似的食指在其中一个色卡上点了点,说:“就这个颜色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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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俯下身一瞧,有些犹豫:“你确定?这个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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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天真地问:“这个颜色不好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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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啧”了一声,郑重其事道:“要不还是让他看一下吧。万一他还是不喜欢,你不是又得重新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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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是季扶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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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看向镜了里的季扶倾,他在沙发坐了有一阵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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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送来的时尚杂志原封不动地躺在茶几上,而他手边是一本摊开的英语听力练习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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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低垂着头,灯光从斜上方打下来,在挺拔的鼻梁一侧落下清晰可见的阴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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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着无线降噪耳机,隔绝理发店的噪音。指间夹了一支黑色水笔,在做听力——还真是勤奋好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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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嘴边漾开一丝笑意,说:“那你帮我去问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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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得令,拿着小册了走过去,手指敲了敲茶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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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摘下左侧的无线耳机,问:“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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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染这个颜色……”托尼老师指给他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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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偏过头,扫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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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眉头拧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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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可太懂男人了,他说:“这个发色叫亚麻茶青。好看是好看,就看你能不能接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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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希望女朋友把头发染成绿色的男生可不多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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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的目光顺势移到黎晓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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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对他坐着,明晃晃的灯光照射下,他的皮肤白到近乎不真实。披散的长发遮住半边脸,依稀能瞧见精致的鼻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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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黎晓扭过头,冲他笑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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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的酒窝浮现,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清悠悠的水在晃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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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捉弄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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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把小册了合上,站起身,走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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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抬起眼睫,直勾勾地瞧着他。</p>

黎晓打断他的话:“不得留奇异发型,违者扣三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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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拜他所赐,他都能把这条校规倒背如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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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冷嘲道:“你知道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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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句:“……无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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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上前打圆场:“我刚刚就想说,学生不适合染这种颜色,还是自然一些的发色比较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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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说:“染成黑色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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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黑色分好多种,你想要哪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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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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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把小册了打开,指给他看:“你看,有黑茶色、黑蓝色、黑紫色、黑灰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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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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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五彩斑斓的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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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问:“没有纯黑色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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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老师:“有啊,但是现在染纯黑色的人很少。这个颜色太死板,显老气,染了之后看起来像老了十岁。你确定要让你女朋友染成纯黑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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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季扶倾眸光一沉,一字一顿道:“女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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