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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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舟来的时候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所以他们两人现在赶过去很方便。</p>

不过邵司坐车习惯性往后座上躺，当他动作娴熟地拉开后座门的时候，顾延舟一把将他拽回来：“你往后面跑什么？”</p>

“……”</p>

顾延舟虽然跟他接触不多, 但是某些方面的特质还是了解一些的，他上下打量了邵司一眼, 问：“困了？”</p>

“没有，”邵司面不改色地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一个整天只知道睡觉的人。”</p>

“是吗？”顾延舟不置可否。</p>

上了车后, 邵司重新点亮手机屏幕, 发现通话居然还没有中断。他揉揉眉心：“……我们刚才说的话都被听去了？”</p>

顾延舟踩着油门, 打完方向盘，这才有空分神看邵司一眼：“应该不会，柳琪喊完就把手机扔出去了，你听听。”</p>

确实没有。</p>

电话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即使有一些声响，透过听筒和空气，传过来变得遥远又模糊。</p>

“脚步声，”邵司将听筒贴在耳边，听了一会儿，凝神道，“说话了。”</p>

柳琪此时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身上那件白色睡裙已经被陆家辉撕裂，露出胸前那对颤巍巍的白.乳。</p>

“你别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p>

陆家辉现在脸色很不对劲，瞳孔呈放大状。那张平日里憨厚的脸此刻看着尽是狰狞，脸上的肉有些轻颤。他缓缓靠近柳琪，喊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芳芳……”</p>

“芳芳, 我现在有钱了，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带你过上好日子了。”陆家辉边说边走过去，将柳琪搂在怀里，“我们出国吧，你想去哪个国家就去哪个国家，好不好？”</p>

柳琪声音抖得几欲断气，她抬手推他，但使不上什么力气:“辉哥，我不是芳芳啊，你看看清楚，我是柳琪。”</p>

“你不是芳芳？”陆家辉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开始松动，他的双眼泛起红血丝。</p>

他有些烦躁，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他甚至扯起一抹自认为和善的微笑:“芳芳，别开玩笑了，你就是我的芳芳。”</p>

柳琪对着这张近在咫尺，却万分诡异可怖的脸，心脏急剧收缩。</p>

顾延舟听了几分钟，踩下油门提速:“如果她够聪明，她现在应该借着芳芳，先把陆家辉稳住。”</p>

邵司:“我猜她不够聪明。”</p>

顾延舟:“我觉得也是。”</p>

“不过陆家辉状态不对，听声音能听出来，平仄、起伏、语调，都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顾延舟又道，“不是喝多了就是磕多了，从整个事件上来看，我更偏向后者。”</p>

“顾师兄，江湖上有你的传说，说你是表演系的教科书，看来不是瞎吹。”邵司本来很急，但是跟顾延舟说着话，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他却莫名地冷静下来。</p>

顾延舟这个人就像一剂强力镇定剂。</p>

“嗯，我实至名归。”</p>

“……你还真不客气。”</p>

顾延舟单手把着方向盘，扯了扯领带，领口顿时变得松松垮垮。半个多月不见，他的头发好像变得更短了。</p>

“芳芳，芳芳……”邵司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喃喃自语。手撑在车窗边上，手指轻轻敲点着，把之前在片场的琐碎细节都拾起来。</p>

“柳琪长相普通，也没什么资历，杨茵茵死后，陆家辉完全可以去找比她更合适的人选。”</p>

可是他没有，现在仔细想想，陆家辉为柳琪争取恶魔王子的女一号这件事，也透着古怪。</p>

“他当初怎么捧杨茵茵的？”邵司回想着，“也不过是让她当了个女二，在胡导的电影里演了一个天涯女，表现平平。”</p>

邵司又回想起那天开机现场，陆家辉手全程都搁在柳琪腰上。</p>

……</p>

“问问王队。”顾延舟弄完GPS导航，调整了一条更便捷的路线，“他挖了陆家辉那么久，这点事情应该知道。”</p>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雨欲来。</p>

邵司本来留着一道车窗缝透透气，现在就连那道小小的缝里钻进来的风都吹得人浑身发寒。</p>

“未必，”邵司道，“这个芳芳应该是和柳琪长得很像，或者是别的方面相似。如果警方查到，不会对柳琪的监管如此松散。”</p>

事实上，被邵司说中了。</p>

王队他们确实没有查到什么芳芳。</p>

这陆家辉很谨慎，毕竟是做这个行业的，又牵扯着这么大的利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话真假参半，口风严实得很。</p>

手机那头沉默许久，可能是陆家辉想做什么进一步的举动，柳琪突然爆发了，喊着你别碰我，然后传来一声什么瓷器碎裂的声音。</p>

“芳芳……”</p>

柳琪力气还是太小，她拼命砸下去，也只是让陆家辉额角破皮淌血。陆家辉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拽起柳琪将她压在墙上:“你这个贱人！你当初嫌我没钱！现在我有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p>

“你又要离开我吗？”陆家辉疯疯癫癫地笑了，“……不，我不会再让你逃走第二次的。”</p>

“我们一起去死吧。”</p>

……</p>

邵司听得一阵恶寒。</p>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浸了多年，又慢慢泛上来似的。</p>

“病得不轻。”顾延舟说完，又转言道，“坐稳了。”</p>

邵司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车速猛地提升，他感觉自己好像刚才还在骑着自行车，一下就坐上了火箭，几乎要被他甩飞出去。</p>

顾延舟在飙车。</p>

看着‘温温润润’的顾延舟居然在飙车，而且车技娴熟。</p>

他现在这个样子，邵司看着都觉得就像电影里那种狂野跋扈的男人，又粗俗嚣张又尖锐。</p>

“很惊讶？”</p>

邵司眨眨眼。</p>

“我以前，很混。”顾延舟很久没再飙过车，他缓缓眯起眼，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车速往上调了一个档位，“……纹过身酗过酒，刘海留得特别长，还染了色，有耳环，骚黑色的钻钉。”</p>

“整天和人打架，戾气重得像个野蛮人。”</p>

“……”无意听顾延舟年少轻狂往事的邵司摸摸鼻子，道，“我就是有点反胃。你开太快了，我晕车。”</p>

王队那边很快把这通电话切走，在警局找专人监听。</p>

“去查一下这个芳芳，还有盘山路各个路口的监控，以及盘山陆路所有以‘绿’开头的住宅区，这个地方应该是陆家辉私人财产，但可能登记的不是他的名字。”</p>

王队吩咐完，又听到邵司那边有细微的汽鸣声和呼呼风声:“你们又在干什么？”</p>

邵司将车窗那道缝升上去，隔绝了窗外的汽鸣声，面不改色地说:“我在家啊。”</p>

王队:“是吗？”</p>

“嗯啊。”</p>

“别给我轻举妄动，以为我不知道呢是吧。”王队衣袖一挥，“做事之前自己考虑清楚了。”</p>

这时候，顾延舟停下车，示意他‘盘山路’到了。</p>

这附近，是郊外。</p>

有点荒凉。</p>

整条盘山路上，只有附近的山里有几个住所。</p>

另一边，负责在柳琪家门口盯梢的男警闯进去之后，里头那人果然不是柳琪。</p>

只是她穿着柳琪的衣服，个头发型都很相似。</p>

如果他能多看点电视剧，便会发现，她是三线影星秦晴。</p>

这个秦晴，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在仿冒柳琪，称她只是跟柳琪关系好，在她家里借住而已。</p>

但当警方把铁证一条条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慌了:“……是他逼我的，我没办法，我也是受害人啊警官！”</p>

“他让我把柳琪打晕，然后抬到小区后门一辆黑色吉普车上，他说那个角落很安全，没有监控。”秦晴几根手指紧紧捏着衣服下摆，将那块布料捏得发皱，“我不知道他把她带去哪了。”</p>

“你为什么要帮他？”</p>

“……”</p>

看着秦晴的表情，大抵也能够猜得出来。</p>

她恐怕也是陆家辉‘生意上’的客人。</p>

男警把手上几份文件往桌子上一拍，说：“来个人，带她去尿检。”</p>

.</p>

盘山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以‘绿’打头的住宅区。</p>

“这条路统共就这么点长，”邵司在山脚下转来转去，“问了几个当地人也都说不知道，这里唯一能住人的地方就是山里的几排独栋别墅。”</p>

顾延舟在附近巡视了一圈，然后说：“上山去看看。”</p>

“天已经完全黑了，”顾延舟边说边往上走，“山上潮湿，前几天阵雨刚过，走路的时候小心点。”</p>

山里树林茂密，一脚深一脚浅，有时候几步下去，抬脚的时候还有水泥溅起粘在裤腿上。尤其邵司这种常年露脚踝的人，泥沙更是直接沾在他脚踝上。</p>

[……荒郊野外的，你们今晚注定能过一个惊魂夜。]</p>

[你是不是很闲？]邵司说着，又踩了一脚坑，[日。]</p>

[说正经的，柳琪现在生命体征变得很弱。所以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p>

这也是破系统为数不多的能力之一。</p>

在一定范围内，它能够勘测到急剧减弱的生命迹象。</p>

“我们一起去死吧。”</p>

陆家辉这句话阴魂不散，再度浮现在邵司耳边。</p>

尤其他现在走在深山里。耳边是不知名鸟类或者爬行类动物的叫声，还有风钻过树木的声音，显得尤为阴冷。</p>

“这个绿，会不会其实不是绿？”邵司想得出神，踩石阶的时候不小心踩空，往前栽倒，正好扑在顾延舟后背上。</p>

顾延舟脚步一顿，回头道：“什么意思？”</p>

邵司稳住身形，比划了一下：“比如说，数字六？”</p>

柳琪当时说话，本来就吐字模糊。鉴于这边并没有什么绿，都是独门独栋，邵司便这样猜测。</p>

没有什么小区，总归会有门牌号的吧。</p>

“手伸出来。”顾延舟边打开手机闪光灯，边侧着身子说。</p>

邵司不明所以地伸出手，然后就被顾延舟一把牵过。</p>

“六，”顾延舟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手机，开了手电筒，一抹光亮从手机背后倾泻而出，直钻进这夜色里，“过去看看门牌号。”</p>

邵司猜测得没有错，只不过他们目前还徘徊在山脚下，门牌号码都是‘1’打头。</p>

“越往上，数字越大。”顾延舟走近了些，抬手将手机举起来，能看到寥寥几栋别墅门口都挂着门牌，看了几个下来，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然后他语调又顿了顿，说，“你能不能好好走路？”</p>

“……”邵司坦言道，“那你能不能松手？”</p>

走路就走路，拉拉扯扯的干什么。</p>

顾延舟只是看他走路有种随时都会摔倒的感觉，听他这样说，便依言松开手，顺便警告道：“下次再往前摔的时候，别往我身上撞。”</p>

“说得我不会走路一样。”邵司故意没沿着顾延舟的脚印走，并且越走越快，然后脚下又是一滑。</p>

“……”</p>

幸好及时稳住，挽回了自尊。</p>

邵司轻咳一声，回过头看见顾延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无言地嘲讽。</p>

他重新绕回到顾延舟身后，然后主动伸手抓顾延舟刚才牵他的那只手，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恬不知耻道：“……这路真瘠薄难走，牵着我吧，怕你摔。”</p>

顾延舟懒得跟他计较。</p>

门牌号‘五’这个数字出现的时候，已经接近山顶了。</p>

即使他们速度很快，到后面摸清路况之后更是直接跑起来，但还是隐隐担心柳琪撑不过去。</p>

[还没死，不过也快了。]系统道，[离得越近，我越能感觉到它的波动，很不稳定。不太妙。]</p>

[她还能撑多久？]</p>

[不出二十分钟。]</p>

他们走到山顶的时候，看到三栋房。</p>

601、602和603。</p>

.</p>

柳琪刚开始确实被吓疯了，但是不断挣扎只会愈发激怒陆家辉。</p>

情急之下，她脑袋一片空白，然后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终于智商上线。</p>

在陆家辉疯了一样掐她脖子的时候，柳琪在他身下，艰难地说：“家辉……我爱你。”</p>

陆家辉神情一滞。</p>

柳琪抬手抚上他的脸：“……我是芳芳啊。”</p>

.</p>

"602可以排除，家里很热闹。”顾延舟指指两边，“你去601，我去603。”</p>

[邵邵，在601，我已经感觉到了，你快告诉他，601，直接冲进去。]</p>

[你是不是傻，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会知道在601。]</p>

[……你就说，你的直觉？]</p>

[直个屁。]</p>

[有没有警报器？里面有没有养狗？]邵司走到大门口，观望道，[为什么重案组比我们来得还慢？]</p>

他和顾延舟过来，并没有打算两个人进去单打独斗。把所有线索都给了警方后，他们也是不想就这样袖手旁观而已，没想到警方摸得比他们还慢。</p>

“他们被人算计了，”顾延舟看到王队发过来的短信，“陆家辉找人假扮柳琪，那人透露了线索，说柳琪被人打晕之后塞进一辆黑色吉普车里，调监控之后发现，那辆黑色吉普往盘山路另一个路口开了过去，是个幌子。”</p>

“他们现在正赶过来，不出十分钟就能到了。”</p>

邵司仰着头，从楼下往上看，二楼有微弱的灯光。</p>

就在他寻思着要不就等警方赶过来再说的时候，系统却高声喊起来：[不行！来不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