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弟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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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息舟懂事起, 去膳厅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膳厅是沈家直系一起吃饭的地方，除了沈老爷子外，他的几个儿子及其夫人也在那里, 没有一个人是对沈息舟抱有善意的。</p>

沈老爷子把沈息舟叫过去, 必定没有什么好事。</p>

原本的打算是到家里看望父母后就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息舟没想和沈老爷子打照面。</p>

但突然闯进门的人不罢休, 有些微怒：“沈息舟, 你别以为自己进了灵云宗就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沈老说过, 只要你还姓沈, 你就不得对沈家上下放肆！”</p>

这人看他的衣着地位不高，应该就是个传话的，搬出沈老爷子的话来装模作样, 狐假虎威。他的话只对了一半, 在修仙大陆，人们确实看中宗族关系，被迫脱离宗族的人, 就没有了归属。但沈息舟并不在乎沈家的名号。</p>

要不是沈父沈母还在这里，沈息舟根本就不会回来。</p>

陆星阑夹了块肉放进沈息舟的碗里，道：“这个味道不错, 多吃点，看你那么瘦。”</p>

沈息舟点头道：“谢谢大师兄。”</p>

两人再次回到融洽的气氛, 彻底无视了一旁的人，把那人气的够呛。还想开口，却被身后的人阻止，转身一看，竟然是沈老爷子。</p>

沈老爷子满头灰白的发丝, 满脸褶皱，略显苍老，一双眼睛锋利而尖锐，一看就是严厉且不近人情的性格。他穿着一身华丽的丝绸，金丝滚边，一股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手中的手杖，不知用什么木头雕刻而成，杖头居然被刻成一只似龙似蛇的怪物形象，怪物张大了嘴，口中衔着一颗偌大的金色晶石，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p>

据说那晶石是沈家的传家宝，平时被沈老爷子拿在手中，寸步不离。</p>

不过沈老爷子不是应该在膳厅那边吗，怎么会来这里！？</p>

“沈，沈老，您来啦？”那个人点头哈腰，赶紧退到沈老爷子身后，低着头说道。</p>

沈老爷子眉毛一横，道：“让你叫他们来，你就这么办事的？还好我来了，要是惹怒了仙尊怎么办？”</p>

“？”</p>

这是什么情况……陆星阑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一个可以称之为仙尊的人，就连他师父景鸿云都无法称为“仙”。那是只有修仙者飞升到仙界后才能得到的称呼。</p>

虽然有预感沈老爷子在说谁，但当他把视线投向自己的时候，陆星阑还是挑了挑眉。</p>

喂，仙尊可不是乱叫的好不好，曾经有些打着仙尊旗号招摇撞骗的人，都被天道降下了惩罚。也不知道沈老爷子是不是故意而为之，总之陆星阑赶紧阻止了他再次的称呼。</p>

“仙尊这个称呼不能随便说，会影响修为的。”</p>

“但您今后肯定能够位列仙班的，不是么？”沈老爷子呵呵一笑，对此不甚在意。</p>

“……”自己果然不喜欢这个老头，陆星阑无奈地想着。不过他也明白了为何沈老爷子要沈息舟去膳厅吃饭，估计是认出了同行的陆星阑，想要勾搭他。</p>

陆星阑可是灵云宗最有名的弟子，前途无量，就算只是认识的程度，对沈家也有许多益处。深知这个道理的沈老爷子，不可能放手这份利益。</p>

不过他刚刚也看到了陆星阑和沈息舟之间的互动，没有想到沈息舟竟然能巴结上陆星阑这种人物，心里多了些算计。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沈老爷子道：“这些小菜吃着有什么意思？陆道师，我方才叫人去做了些珍贵佳肴，其中有种稀有的灵兽肉，有钱都买不来的那种。不嫌弃的话，不如去膳厅品尝一番？”</p>

陆星阑淡然一笑，嘴上却毫不留情：“抱歉，我就喜欢吃这种清淡的小菜，大鱼大肉我反而吃不习惯……”话语一顿，陆星阑接着说道，“不过……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p>

听到这话，沈息舟抬眸看向陆星阑，陆星阑悄悄冲他眨了下眼睛，眼底是藏不住的狡黠。沈息舟立刻了然，陆星阑又有了什么主意。</p>

见陆星阑接受了邀请，沈老爷子喜上眉头，伸出手请陆星阑前行。沈息舟和沈文荣也起身一同前去膳厅。临走前看着沈息舟辛苦做的菜，陆星阑心中惋惜，回来的时候大概就凉了。</p>

见状，沈息舟轻声道：“你若想吃，我再给你做。”</p>

“好！”陆星阑点了点头。</p>

沈文荣的住处离那膳厅距离不近，不过几人依托灵力加快步伐，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刚刚传话的人则是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修仙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可见一斑。</p>

沈家的膳厅是一处装修别致的大厅，大厅的天花板挂着一个吊灯，宛如莲花盛开，层层递进，每展花瓣都泛着火光，使得整片空间十分明亮。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长桌，旁边则放着座椅，大致能坐下二十几人。膳厅的边缘放着陶瓷、雕塑、挂画一类的装饰品，每一个都是流传甚远的，颇有价值的珍贵物品。</p>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里的装饰相当豪华了。陆星阑不禁想到了自家门派，每一处都分外简朴，没有过多的华丽修饰以彰显气派。灵云宗没有钱装饰？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修仙者早就脱离了享受这类尘俗的东西，他们所追求的东西更加远大。</p>

在场还有另外几人，有男有女。不用沈老爷子介绍，陆星阑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p>

那三个男的无疑是沈文荣的弟弟，其他几人则是他们的妻儿。陆星阑几人一进入膳厅，他们就往这边看了过来，眼中意味不明。一种若隐若现的宅斗氛围，让陆星阑的太阳穴直突突。沈息舟能在这样的气氛中长大成人也真是够有辛苦的。</p>

陆星阑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立刻站了起来，给陆星阑倒了杯酒，说道：“陆道师，这是奇蓮果酿成的酒，您尝尝看。”</p>

“我不喝酒。”陆星阑摆了摆手。</p>

沈老爷子在一旁摸着胡子，想着各种可以攻略陆星阑的方法。不过陆星阑每次都是浅浅一笑，然后拒绝，让他们无从下手。</p>

“爷爷，我想吃那个肉肉～”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陆星阑这才注意到对面桌子下有个小孩子。因为桌子太高，所以那小孩只露出一点头顶，陆星阑没有看见。</p>

沈老爷子竟然露出一丝笑容，把那孩子抱起，坐在他的腿上。天真无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星阑面前的灵兽肉，小手不停地抓着空气。沈老爷子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疼爱地说道：“一会再吃。”</p>

慈眉善目的模样好像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p>

陆星阑把盘子推到桌子中间，道：“我不吃这个，让他吃吧。不过小孩子要少吃一点，不然身体承受不住灵兽肉里的灵气，会有后遗症的。”</p>

小孩听懂了陆星阑的话，开心地叫了一声，抓起灵兽肉塞进了嘴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p>

“那个，陆道师，你看雨儿有没有去灵云宗的资格？”沈老爷子突然问道。</p>

陆星阑愣了一下，没想到沈老爷子会这么问。</p>

这孩子貌似是沈老爷子的孙子，是他四子的小儿子。小孩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确惹人疼爱。可是在沈息舟那么小的时候，这里的人有对他表现出哪怕一点温暖吗？</p>

陆星阑看了一下小孩的资质，很一般，并不是沈老爷子期盼的那种天才，想必沈老爷子自己也能看出来。不过也许是年龄大了，眷恋亲缘。就算后辈没什么天赋，对他们也更加的用心。可他对沈息舟依然一如往常的冷漠，这种冷漠已经习以为常，无法改变。</p>

从见面到现在，沈老爷子没有对沈息舟和沈文荣说过一句话。</p>

这种显而易见的偏见令陆星阑有些心疼。不过可能是他想太多，沈息舟从进大厅后就一直安静地吃着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p>

陆星阑沉默良久，让沈老爷子的心里有些忐忑。</p>

最终陆星阑还是摇了摇头，中肯地评价：“这孩子若是努力，也只能止步于炼气期后期。如果以后能遇见大机缘，还能提升一些。”</p>

陆星阑的意思是，他并不是这孩子的机缘，爱莫能助。机缘可遇不可求，也就是说，这个小孩大概一辈子都要局限在平城这个小城里了，连灵云宗的门槛都够不到。</p>

“陆道长，您就看了一眼，能看出什么？我家雨儿特别的聪明，在修仙方面的天赋也一定不差！”一个女人开口道，看来对陆星阑的结论不太满意。</p>

陆星阑冷笑：“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信不信由你。”</p>

“可……”女人还想说什么。</p>

沈老爷子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把她给吓了一跳：“我和陆道师说话，不要插嘴！”</p>

女人哆嗦了一下，不再说话。沈老爷子把孩子放在地上，又摸了下他的脑袋，孩子跑过去扑进了女人的怀中。</p>

并不愉快的小插曲就此结束，沈老爷子张罗着吃饭，菜色比之沈息舟做的不知丰盛了多少倍，可陆星阑吃的心不在焉。倒是沈息舟面色如常，完全忽视了其他人的存在，偶尔还会给陆星阑和沈文荣夹些菜。</p>

陆星阑吃着沈息舟夹过来的菜，嘴角上扬，心情比刚刚好了不少。</p>

看着陆星阑这样的变化，其他几人面露异色，面面相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