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权佞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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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诸一开始没敢认这是霍言。</p>
毕竟对方显然是易容变装的状态, 模样跟平时还是有些差别的。要不是当时霍言在他好奇询问的时候,说了好些个辨认本人的法子,他说不定连怀疑都没怀疑。</p>
但就算这样, 柴诸还是有些不确定。</p>
一个是,这人的气质确实同霍言不一样, 再有就是……</p>
虽然他并不怀疑霍兄的能耐,但是对方到底怎么做到在短短数日之内混进来, 而且看起来还地位不低的样子。</p>
身份的疑惑在对方暗中递过来的水囊的举动中被消解, 而至于对方到底怎么进来的, 柴诸就实在想不通了。供能不足的脑子显然支撑不起他再耗费能量思考, 柴诸很快就放弃了。</p>
他借着自己宽大袖子遮掩, 拧开袖中水囊的开口, 又借着用袖子擦脸的动作, 喝了一口粥。</p>
这是刚才对方在他的牢门前短暂停驻时留下的, 一个只比人的手掌还大些的袖珍水囊。</p>
也多亏刚才柴诸就杵在牢门口, 而且他被抓进来之后身上的衣裳一直没有换, 还是来时那会儿的宽袖。倘若真是被换了囚服, 他这会儿得要头疼怎么藏这东西。</p>
因为要装到水囊中、这粥并不稠, 而且未免产生什么多余的气味、里面并没有加什么辅料, 只是再纯粹不过的米粥。</p>
但尚且带着些热气的粥水滑过食管落入空荡荡的胃中, 霎时浑身熨帖, 柴诸都忍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p>
什么八珍粥、什么七宝烩、比得上这一碗粥吗?这可是最纯粹、最单纯的稻米清香!</p>
已经整整饿了三天的柴诸热泪盈眶, 只觉着方才停在他身前的那个身影好似泛着佛祖金光, 那简直是渡世圣人。</p>
如果能够再来一遍, 他一定死死拽住霍兄的裤脚、抱着他的大腿,情真意切的喊上一句——</p>
爹!能不能再多给点!!</p>
这一口粥实在不够吃的,就算是平时的柴诸都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吃饱, 更何况现在他这个饿了三天的状况。</p>
纵然他为了避免被守卫发现,已经喝的够慢了,但是也不过眨眼的功夫水囊里就什么都倒不出来了。碍于现在的阶下囚身份,他没法明目张胆的去摇晃水囊,只能一颗一颗牙舔过去,试图从齿缝里抠出点残渣。</p>
至于说怎么逃出去?</p>
嗐——霍大哥都过来了,还用他操什么心?</p>
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自觉……他要真干点什么,说不定还会给人家添乱呢。</p>
老老实实在这儿等饭就行,说不定等睡一觉起来就发现牢门大开,霍爹接他出来呢。</p>
短短瞬息之间,柴诸在心底对霍言的称呼已经从客气的“霍兄”到“霍大哥”,再到“霍爹”,甚至渐渐有向着“霍爷爷”进化的趋势。</p>
原地躺平、不想努力的柴少当家只觉得舒服极了,他甚至滋润地眯起了眼,准备小憩一会儿。</p>
只是柴诸刚刚变了个姿势还没待躺下,整个人就僵住了。</p>
柴诸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深邃的眼珠。</p>
是旁边那个和他短暂的当了三天邻居、却一句话都没搭上、不是在醉酒就是在醉酒过程中的“酒兄”。</p>
柴诸觉得最起码有一点他没料错。</p>
旁边这位酒兄……真不是一般人。</p>
——这人现在眼珠清亮深邃、一点迷蒙也无,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态。</p>
柴诸:“……”</p>
他艰难地想:他刚才喝粥的时候,这个人是看见了呢?还是没看见?</p>
正这么想着,那人杂乱的胡须动了动,似乎是被盖在下面的唇角往上牵扯、露出了个笑。但在没有胡须遮挡的地方,他上半张脸的肌肉走向却全无改变,那一半暴露在光亮下、另一半隐没在阴影中的脸,更为这个表情平添几分诡异的可怖来。</p>
柴诸:!!!</p>
他果然是看见了吧?!</p>
对方这表情只维持了瞬间,等柴诸再看时,那位酒兄已经闭上了眼,胸膛规律地起伏,好似仍是醉酒正酣、并没有中途醒来。</p>
柴诸如果努力一下,完全可以说服自己:这人并没醒、刚才只是他看错了。</p>
但……</p>
这是说服他自己的问题吗?!!</p>
柴诸:“……”</p>
他果然是个废物吧……连吃饭都能吃出问题?!</p>
…………</p>
……</p>
严介也没想到自己意外醒来,能瞧见这么一场有意思的情况,他吓唬完年轻人后,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紧接着呼呼大睡去了。</p>
但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柴诸却彻底睡不着了。</p>
他强自清醒着等了半夜,终于等到了旁边邻居起夜解决生理问题,也第一次成功和对方搭上了话。</p>
柴诸试图以利益拉拢,比如说“下次把粥分你一半”之类的,这简直是柴少当家这辈子做的最寒酸的一笔生意。结果对方只瞄了他一眼,抬手就把牢房门摇得哗啦作响,只把柴诸的心都快摇得停摆了。</p>
正打瞌睡的狱卒被惊醒,骂骂咧咧地过来。</p>
在柴诸因为惊恐而一丝血色也无得惨白面色下,那位酒兄轻飘飘地道了句,“饿了。”</p>
狱卒大半夜的被惊醒,哪还有什么好脾气,嘴里不干净骂嚷着,又拿着长棍敲打着牢房门,看模样很不愿意被指示。</p>
可这狱卒还没敲几下,那位酒兄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便呕出一滩血来,直把狱卒惊得往后退了好几大步。</p>
但这位酒兄自个儿却像是全不在意,仍旧以一种醉醺醺的语气道;“快饿死了……粥。”</p>
这位仁兄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的喝上了“粥”,甚至还附赠了一位大夫来了个全套的望闻问切……</p>
兴师动众地折腾了整整后半夜,柴诸只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p>
——这绝对是位大爷。</p>
半夜那一场闹得,柴诸估摸着就是那狱卒亲爹快死了,对方都不一定能比这着急……这是个人物啊,他得赶紧跟霍兄说一说。</p>
*</p>
于是,等楚路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柴诸眼抽筋似的,拼命的往一边儿斜。</p>
楚路:“……”</p>
两人的默契还远没有到不必提前约定暗号、就能明白对方动作含义的程度,楚路一点也没明白柴诸想暗示的意思。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对方在狱中这几天染上了什么恶疾,开始思索下次过来的时候要不要带点药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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