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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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绪不稳的时候，受刺激就容易失去理智。</p>

李瓒最终说了句：“谢谢阿姨。”</p>

冉雨微叹一口气：“帮我倒杯水。”</p>

“诶。”</p>

……</p>

几天后，李瓒启程前往伽玛。</p>

中午的飞机，宋冉一大早爬起来给他做早餐，煮的白米粥，蒸了一屉小馒头，又煎了两个鸡蛋。</p>

她自己没什么心思吃，坐在一旁巴巴看着他。</p>

李瓒心头苦涩，说：“我有机会就给你打电话。”</p>

宋冉点点头，又说：“这都不要紧，主要是注意安全。”</p>

“嗯。”</p>

正说着，李瓒手机响了。他看一眼，说：“我去接个电话。”</p>

他拿着手机进了卧室。</p>

宋冉的电话也在这时响起，是江城军区宣传部。</p>

《我们的旗帜》其中一期节目采访的上校正是江城军区的，播出后受众反响良好。这次军区内部要做军队优秀标兵纪录片，希望请宋冉过去帮忙策划。</p>

宋冉歉然说自己母亲生病，暂时走不开。</p>

对方表示了理解和慰问，说希望下次有机会合作。</p>

宋冉笑道，等过几个月她去了东国，或许能采访到江城军区的维和兵。</p>

“那也行。”对方热情说，“你知道我们军区的是哪个番号么？”</p>

“我知道。”宋冉说了出来。</p>

“看来宋记者消息很灵通。”</p>

“我男朋友就在呢。”她说。</p>

“是？”</p>

“李瓒。”</p>

“李瓒？”对方迟疑了一下。</p>

宋冉察觉不对：“怎么了？”</p>

“李瓒他因伤出国治疗去了啊，请了长假。不可能去维和的，他心理测评过不了。”</p>

宋冉一愣，本想说你是不是搞错了，又怕说错话给李瓒添麻烦，忙道：“啊，那是我弄错了。我以为你说去年……”</p>

“是吧。”对方和煦笑了起来。</p>

宋冉收起手机，回到餐桌边坐下，听见卧室里隐约传来讲英语的声音，她愈发疑惑不安。</p>

没过多久，李瓒出来了，重新拿起汤匙喝粥。</p>

宋冉看了他一会儿，忽问：“阿瓒，你现在还耳鸣吗？”</p>

“很少。几乎没有。怎么忽然问这个？”</p>

“我是觉得，这段时间没怎么关心你的身体情况。”</p>

他淡笑：“我一切都好。”</p>

“噢。”她揪着手指，又问，“那你还要去美国治疗吗？”</p>

“不用。”</p>

“你……”她终于问，“你真的是去……维和的吗？”</p>

李瓒心里一沉，抬眸看她。</p>

宋冉神色慌乱，她并不会与人对峙，摆手解释：“我没有调查你，是《我们的旗帜》刚好来反馈，就问到了。因为等妈妈病情稳定了，我也会去东国。到时会顺道采访，就问了下……或许是他们弄错了。”</p>

李瓒脑子空白了一瞬，没料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p>

他一时没说话。</p>

宋冉却执拗等着他回答。</p>

“冉冉，”他说，“我去东国不是维和。”</p>

宋冉不明白：“那是做什么？”</p>

他迎着她的目光，张口难言，眼神移开，又移回来，说：“对抗极端组织。”</p>

宋冉一愣，愈发不明白，急道：“可我们国家不跟任何组织开战……”她忽然懂了，脸色刹那间发白，“你是说，你要加入库克反恐怖武装，那种吗？”</p>

李瓒静静看着她，没说话。</p>

宋冉的心一寸寸发凉，数秒后，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p>

他喉中苦涩：“冉冉，这跟维和没什么区别……”</p>

“我不是傻子！”她叫道，心口像是被刀狠狠劈开，她忍着，压抑着，一字一句道，“维和兵死伤多少，库克兵又死伤多少？……那些砍头，虐杀，他们有多恐怖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没有区别，为什么你要瞒着……”</p>

她突然想到什么，反应过来，更加害怕：“你私自做这种事，部队知道吗？如果暴露了，你是不是要上军事法庭？是不是？”</p>

李瓒沉吸一口气，心霎时像是被两股力量反向撕扯着。他不知怎会将两人抛至如此境地，或许这一刻对自己又憎又恨。可事到如今，他只能对她撒谎：“我会有办法隐瞒。这个你不用……”</p>

“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哪怕你身后有部队支持都行！”她拿手捂住脸，“你为什么要……之前妈妈病危，我就快要崩溃了。为什么现在你也要这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p>

“冉冉……”他上前想要抱她，安抚她。</p>

她一把推开他，别过身去。</p>

窗外，秋天稀薄的阳光照进来，照在李瓒的脸上，虚白而不真实。</p>

他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他走上前，紧张，忐忑，试探着伸手过去，握住她发凉的拳头。</p>

“冉冉。”他握紧她的手，很用力地说道，“过去的半年。我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更强。我也做到了。我向你保证，不会出事，好不好？我一定很小心，绝对不会……”</p>

可她已听不进去，突然发问：“你什么时候决定的？”</p>

李瓒哑口半晌，说：“……上个月。”</p>

宋冉不可置信，问：“你打算一直瞒着我说去维和，然后私逃出去做雇佣兵？……这么大的事，你却从来没想过跟我商量？”</p>

李瓒张了张口，很艰难地想说什么，却是无果。</p>

他如何能告诉她真相。</p>

不能。</p>

而或许无论真相如何，对她的伤害也不会减少半分。</p>

说什么安慰与保证，都是苍白。</p>

他陡然间发现一个令他恐惧的事实，他不愧于国，不欠于家，却终究是要有亏于她了。</p>

他说：“是。”</p>

很轻的，一个字。</p>

宋冉呆呆看着他，人竟站不稳，晃动了一下，像一面随时会倒下裂开的玻璃。</p>

两人无声而空洞地对视着，像忽然抽空了一切的情绪。</p>

直到，他的手机闹钟响起，要去机场了。</p>

闹铃响了足足半分钟，李瓒才将它关了，他低下头去拿手捂住眼睛，愧疚像千斤的重石压负着他，他很久都抬不起脑袋来。</p>

宋冉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一分钟后才恍惚醒过来，问：“你一定要去吗？”</p>

“是。”</p>

“那就去吧。我不知道你能用什么方法瞒住政委跟指导员，但我不会举报你的。”</p>

李瓒狠狠一怔。</p>

她已起身，拿起车钥匙，说：“先去机场吧。”</p>

……</p>

秋天的帝城，阳光灿烂，银杏树叶泛黄，天空蓝得像深海。这是帝城最好的季节，最美的天气。</p>

可车里头的两人一路沉默无语，就这样穿过一路秋色到了机场。</p>

宋冉把车停好，送他去出发层。</p>

上扶梯的时候，宋冉忽然说：“你衣服带够了吗？那边到了十二月一月份，气温会降一点儿。”</p>

“够了。而且主要是穿军装。”</p>

“哦。”她愣了一会儿，又问，“感冒药呢？”</p>

“有医疗兵的。”</p>

她不讲话了。</p>

他想说一句，你别担心。终究是没说出口。</p>

他说：“冉池这身衣服我穿走了，你跟他说一声。”</p>

“嗯。不要紧的。”</p>

再也无话。</p>

李瓒换了登机牌，走到出发口，回头看她。</p>

宋冉尾随在他身后，抬起头，眼神干净而平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p>

他深吸着气，抿着唇眺望远处，再深深看向她，最终还是走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p>

她身子一倾靠进他怀里，呆呆仰着头，眼眶湿了，泪雾又散了。</p>

……</p>

他走了。</p>

她独自坐在机场大厅的室内花坛边，捧着手机，等待。</p>

离飞机起飞还有五分钟，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p>

“阿瓒，你要注意安全。”</p>

他很快回复过来：“好。”</p>

“时间还长，你好好睡一觉。别太累。”</p>

“好。你妈妈的事，你不用太担心，她已经在好转。”</p>

“嗯。”</p>

“起飞了。”</p>

“一路平安。”</p>

宋冉仍坐在机场里，面前人流如织，她安安静静，等待着。</p>

直到飞机起飞十分钟后，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看了许久，拇指悬在发送键上落下又抬起，反复两下，终于轻点，发送出去。</p>

“算是帮个忙，就不要再联系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