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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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做吧。”他那边背景很安静，所以嗓音格外清晰。</p>

宋冉这边车水马龙，闹哄哄的，她戳着广告牌正发愣，听见他说：“你不是说自己厨艺很好，要让我识识？”他低低道，“原来吹牛呢？”</p>

“那你过会儿看看我是不是吹牛。”宋冉扬着下巴，说道。</p>

“行。我把地址发给你。”</p>

……</p>

宋冉下了公交，就见李瓒立在站台上等她。</p>

他今天穿了身军队里头的训练服，人看着格外挺拔英气。她许久不这装扮，竟有些陌生，问：“你归队了？”</p>

“回去测试。”他说。</p>

两人下了站台，穿过自行车道往内侧人行道上走。宋冉落后他半步，多看了他几眼。换上军队制服的他，气质硬朗了许多。</p>

一辆自行车从面前飞驰而过，她没注意，他握紧她手臂将她拉回来，问：“看哪儿呢？”</p>

宋冉没吭声，等上了人行道了，小声说了句：“你还是穿军装好看。”</p>

李瓒侧头看了她一眼，没回话。</p>

走进菜市场，淡淡的荤腥味扑面而来，果蔬区，水产区，肉食区，酱料区……物料丰富，人来人来。</p>

李瓒问：“晚上想吃什么？”</p>

宋冉说：“不是我请你么，你点菜吧。”</p>

李瓒弯一弯唇，说：“边走边看？”</p>

“噢。”宋冉跟在他身后。</p>

这片地区湖多江广，鱼类丰富，梁城人江城人都爱吃鱼。菜市场里湖鲜水产类占据了大片江山。</p>

各个摊位上，塑料布往大木盒子里一铺，灌上水就成了简宜的鱼池，空气泵通过细管汩汩地往水里输送新鲜空气。各式的淡水鱼类在池中游曳，翻了肚皮的被摊主捡出来扔在一边，贱价出售。</p>

宋冉跟着李瓒走在湿漉漉的过道上，一条大鲶鱼忽然从池子里蹦出来，在路中央活蹦乱跳。宋冉吓了个激灵，躲去李瓒身后。李瓒插着兜站在原地瞧那鱼，摊主追过来一把抓了扔进池子，砸得池水飞溅。</p>

李瓒回头看身后的人：“要不要这条，我看它很活泼。”</p>

宋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声：“我不喜欢它，肯定不好吃。”</p>

摊主看过来，宋冉抿紧嘴巴，冲他笑笑。</p>

继续往前走，宋冉问：“你喜欢吃什么鱼？”</p>

李瓒说：“黄骨。”</p>

“我也喜欢，那买黄骨吧。”</p>

找到了一家野生黄骨鱼摊，池子里的鱼又小又嫩。</p>

两人猫着腰拿了小网兜在池边抓鱼，宋冉伸着手，指挥：“要小的，那个……”</p>

李瓒看准了追着一舀，小鱼入网。</p>

“还有那条……”</p>

最后抓了七八条手指长的小鱼。</p>

称好了付钱，李瓒正要掏兜，宋冉忙拦道：“不是说我请客的吗？”</p>

李瓒已把钱递给摊主，朝宋冉一笑：“鱼我买了，别的你请吧。”</p>

果蔬新鲜，五颜六色，宋冉看着什么都想买，很快就挑了一堆平菇，豆腐，青椒，菜薹，黄瓜，鲜河虾，韭菜。</p>

李瓒好笑，道：“就两个人，别弄多了，到时吃不完。”</p>

宋冉这才罢手。</p>

李瓒家小区就在菜市场附近，里头种了些常青树，经过一个冬天，树上的绿色有些暗沉，但天空很蓝，云也很白。</p>

家属院里很安静，这住处是李瓒一个政委的旧房子，转卖给了他。是老房，当初买的时候价格并不高。</p>

房子外头看上去跟宋冉父亲家的一般旧，但开门进去里边，装修很新，收拾得很是整洁干净。两室一厅，因他一个人住，显得空间很大。不像宋致诚家，各种东西挤得密密麻麻的。</p>

尤其是阳台，没有堆放任何杂物，空间开阔。</p>

春天的太阳照进来，窗明几净，似乎都能闻到细尘阳光的味道。</p>

李瓒把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池子里，宋冉轻轻把他挤开，说：“我来弄吧。你帮我弄点儿葱姜蒜。”</p>

李瓒于是斜靠在一旁，认真剥大蒜。</p>

宋冉将杀好的黄骨鱼洗干净装盘，配菜用的豆腐倒出来清水冲冲，平菇、青椒也洗干净撕成条。</p>

锅里头油热了，宋冉忽问：“你家有围裙么？”</p>

李瓒正剥蒜，抬头想了想：“有。”</p>

他很快拿来一条围裙。宋冉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鱼，了围裙，一时不知该先松哪只手，正手忙脚乱着。李瓒静默一秒，将围裙从她头上套了下去，人绕去了她身后。</p>

宋冉手里的鱼倒进油锅里，滋滋响。</p>

李瓒站在她背后，微微屈身，低着头，双手环到她身前。她脱了外套，穿着件宽松的薄毛衣，毛线很软，摩挲着他的手臂，有点儿痒。他摸到了围裙的两根绳子，牵到她身后，系起来轻轻一拉。不想她的身子竟那么细，围裙绳一下子收紧了她的腰，拉出长长两根绳子。</p>

李瓒怔了一怔。</p>

宋冉腰间一紧，心也跟着一紧。</p>

李瓒低头看着，微抿了下唇，手上稍稍松开半点，在她腰后打了个蝴蝶结。</p>

刚系好那结，锅里油滴飞溅，宋冉躲避着往后一缩，后脑勺撞到了他的下巴。</p>

他松了绳子，起身站直。</p>

她捂着脑勺回头，脸红红的：“对不起。”</p>

他没做声，扭回身去继续剥蒜了。</p>

待鱼煎至金黄，宋冉往锅里加水，盖上盖子，添了调料，开始煮汤。</p>

她回到池边着手掐虾头。</p>

李瓒原靠坐在池边剥大蒜，她一过来，两人不经意间挨得很近了。</p>

自刚才系上围裙后，两人都没讲话。</p>

安静的厨房里，只有锅里的汤在汩汩叫，偶有几只小虾在塑料袋里蹦跶。</p>

宋冉低头掐着小河虾，忽说：“告诉你一件事。”</p>

“嗯？”他眼珠往她那方向一转，只看到她大半个后脑勺和小半张侧脸，低垂的睫毛乌黑长长的，鼻子小而挺。他又不经意落眸看了眼她腰后的蝴蝶结，她蓬松的粉色毛衣束在里头，很柔软的样子。</p>

她说：“我今天辞职了。”</p>

他回过神来，想了几秒，问：“是自己想好的结果？”</p>

他温声问：“心情还好吧？”</p>

她一时没说话，之后，自我鼓励地笑了笑：“肯定会有一点点惆怅啦，毕竟在那里待了两年。不过……现在这个当口，总算能放松了。”</p>

李瓒说：“王翰的案子，警方正在调查取证，听说证据很实。你不用担心他。就是朱亚楠的案子，还是缺少关键性证据。真相可能说不清了。但至少，赵元立会受到处罚。他以后没机会再害学生了。”</p>

“那就好。”她抿唇笑了下，将虾头扔进垃圾篓，清洗虾身，又小声说，“我现在其实还有点儿迷茫，哈哈。”她干笑了两下。</p>

“怎么说？”</p>

“就感觉，国内新闻，我不太适合；国际新闻吧，暂时也……”她自嘲地说，“看来真要换工作，去博物馆当管理员了。”</p>

李瓒将剥好的又一颗大蒜摆在砧板上排排队站好，侧眸看她，说：“你做事件报道，或者拍新闻纪录片，不就挺好。别给自己太多责任，别掺和舆论。我看你在东国的时候，做的那些工作就很擅长，也很开心的样子。你可能更适合记录类的。”</p>

宋冉听言，抬起脑袋，愣了两秒，说：“对哦。”</p>

他瞧她那样子，轻笑出了一声：“傻不傻……”</p>

“……”</p>

宋冉指了下砧板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两排白胖胖的大蒜瓣，说，“谁傻？”</p>

李瓒说：“这儿在军训呢。”指了下小蒜兵们，“都给我站好了！”</p>

宋冉噗嗤笑。</p>

汤锅再次沸腾，宋冉揭开锅盖，清香四溢。</p>

她拿汤勺舀了点儿汤，吹吹两下，尝了一口，舔舔嘴巴，一时没尝出咸淡来，扭头：“你来尝一下。”</p>

她原打算舀点儿汤进碗里，可他过来，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勺子，将剩下的半点儿汤喝了，认真品了品，说：“味道正好。”</p>

宋冉接回勺子，脸被蒸汽熏得通红，结舌道：“不用，加盐了么？”</p>

“不用。”</p>

“那就出锅了噶。”</p>

“嗯。”</p>

饭菜上桌，平菇豆腐黄骨鱼汤，韭菜炒河虾，清炒菜薹，炒黄瓜。</p>

李瓒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又喝了碗鱼汤，道：“有两下子。”</p>

宋冉这才笑起来：“没吹牛吧。”</p>

李瓒抬眸看她，许是厨房里待久了，她一张脸红扑扑的，看着温热又柔软。</p>

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室内灯光照射下，有种安静久远的味道。</p>

他在这个家住的时候不多，大半时候都是清冷的。不像今日。</p>

他收回目光，慢慢喝汤：“你在家经常做饭么？”</p>

“有空闲的时候就做。你蛮少吧？”</p>

“嗯。大部分时候吃食堂。”</p>

“军队里头伙食好么？”</p>

“还不错。经常换菜单换厨子。”</p>

“那现在在派出所也吃食堂？”</p>

“嗯。”他说，“味道比部队里头差很多。”</p>

宋冉听到这儿，问了句：“你是不是最后还得回部队里头去？”</p>

李瓒微顿了下，没细想过。他将嘴里的米饭慢慢咽下去，说：“应该是的。”</p>

迟早的事。</p>

一顿饭吃完，夜里九点半了。</p>

宋冉收拾好东西了回家，李瓒送她出门。</p>

两人下了楼往院子外头走，并肩走过一条长长的道路，两旁种着落叶木。</p>

宋冉仰头看夜空，忽说：“诶，你看，发芽了。”</p>

李瓒抬头。</p>

路灯下，干枯的树枝上冒出了点点嫩绿的新芽，在夜里聚集着力量。</p>

“这个冬天真长啊，”他轻叹，“终于要过去了。”</p>

她眼睛亮亮的，说：“终于。”</p>

李瓒在路边拦了辆车，留意看了眼车牌。</p>

他拉开车门，宋冉坐上去，冲他招手：“拜拜。”</p>

他关上车门了，又弯下腰敲了敲车窗。</p>

玻璃落下来，宋冉笑颜看着他：“怎么了？”</p>

李瓒看着她的笑脸，停了一秒，才想起来说：“到家了跟我说一声。”</p>

“嗯。”宋冉点点头，眼睛亮亮的。</p>

他不禁莞尔一笑，冲她招了招手，说：“拜拜。”</p>

作者有话要说：　　阿瓒要先解决一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