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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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冉脑子一懵，转身就跑。</p>

三十八度的高温，一公里的路。她背着重重的器材包一路跑到尽头，冲进医院。</p>

四周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伤者，血肉模糊的，皮开肉绽的，断腿断脚的。</p>

孩子的嚎哭声，大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医生护士人手不够，四处扯着绷带喊叫着找帮手。</p>

宋冉脸上已全是泪和汗，她满医院地找，找一个中国人，哪怕随便一个中国人。</p>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受难者的伤口仿佛在她身上对应的部位撕裂着。她快疼死了。</p>

她路过一个盖着白布的人，颤抖着掀开去看，又吓得迅速阖上。</p>

“对不起！”</p>

到处都是哭声，她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拨开重重人影去寻觅。</p>

终于，在走廊尽头出现了熟悉的迷彩服和军靴，还有那衣服上鲜红的国家标志。</p>

那士兵躺在移动病床上，整个人在抽搐，两个医生摁着他的胸口给他止血。</p>

宋冉冲过去，是江林。他胸前血肉模糊，人却还是清醒的，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p>

宋冉整颗心被撕扯了一道，不敢多看，捂着嘴转过身，眼泪不止。</p>

泪眼模糊之际，却见李瓒拎着一包绷带站在几米开外。</p>

他脸上破了几处伤口，衣服上也沾着血，但人看着没什么大事。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了？”</p>

宋冉望向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扭过头去，眼泪就哗哗而下。</p>

李瓒原地站了两秒，走上前来，看看正在接受治疗的江林，再看看哭得不成样子的宋冉，愣了半晌，又低声问了一遍：“怎么哭了？”</p>

宋冉垂着脑袋不回答，胡乱抹一把眼泪，转身就跑了出去。</p>

……</p>

宋冉坐在医院后门的台阶上，脸上泪痕已干，沾满烟灰尘土。</p>

后门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看上去一些都很寻常。</p>

一个男人跨坐在摩托车上，跟路边香料店里的老板聊天；一个女人牵着一对儿女走过，小孩子欢快地唱着歌；公交车站旁，两三男女等着车，表情漠然。</p>

大家早有准备。这一天迟早要来。</p>

叛军和恐怖分子势力已渗入南方。</p>

能逃的早就逃了，留下的都是走不掉的；无钱无势，毫无退路，只能漠然站在原地，等待命运的降临。</p>

身后传来脚步声。</p>

李瓒走下台阶，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小块沾了水的绷带。</p>

她仓促看他一眼。</p>

“擦擦脸。”他说。</p>

宋冉擦了擦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又把脸颊抹了一遍，白色绷带很快沾满灰土。她低着头不说话，很难过的样子。</p>

李瓒看她半晌，又看向远处，轻声说：“江林没事了，你别担心。”</p>

宋冉撕扯着手中的绷带，心里千回百转，却无话可说。</p>

“以前没见过。”</p>

“没有。你呢？”</p>

“上次来撤侨见过。所以……”</p>

“什么？”</p>

“想能不能做点儿什么，让这一切早点结束。不过……”他极淡地弯了下嘴唇，那笑容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有些苦涩。后面的话也没说完，撂在那里。</p>

宋冉安慰：“今天虽然伤者多，但死者少。如果在集市里爆炸，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你救了很多人。”</p>

李瓒轻轻摇了摇头。</p>

他没能拆掉那枚炸.弹。他打死袭击者后，跳去后座打算拆弹。但那人有同伙，他们开车追上来朝车内开枪。李瓒别无他法，只能弃车滚下去。最终，子弹引爆了炸.弹。</p>

他心里也不平静，想说点儿什么。但医院后门被推开，士兵A探出脑袋：“江林包扎好了，没事儿了。”</p>

“好。”李瓒起身。一旁宋冉也站起来，她有点儿腿麻，起身时不小心晃了一下。</p>

李瓒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可她手臂一缩，装作无意地躲过去了。</p>

他的手在空气里晾了半秒，慢慢收回来。而她已走进医院，去看江林去了。</p>

走廊拐角的另一头，战友们围在江林身边问候，宋冉也轻声安慰着他。</p>

擦了好一会儿，他拧着眉心抬起头，将脑袋靠在墙壁上，默默望天。望着望着，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