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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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说：“冉冉，你没吃吧？”</p>

“啊？”宋冉抬起头来，看一眼，“哦。”</p>

沈蓓把大鲍鱼转去她面前：“冉冉。”</p>

宋冉夹起来丢进自己的小锅里：“谢谢。”她冲沈蓓笑笑，看见李瓒坐在她身边，正安静吃着菜。可能是辣到了，他的脸有点儿红。</p>

她一秒都没再多看他，仿佛那是一种罪。</p>

她从没吃过那么大那么新鲜的鲍鱼，可放进嘴里也食之无味，终究不是自己付钱买来的东西。</p>

转盘上的菜很快见底，沈蓓再次拿起菜单递给李瓒，问：“要不要再加点菜？”</p>

李瓒说：“不用了。”</p>

“别客气哦，今天我请客。”</p>

“是么？”</p>

“对呀，梁城卫视上半年的优秀记者是我哦，发了一笔奖金，我厉害吧？”沈蓓嗓子甜甜的，歪着头求夸奖。</p>

他“嗯”了一声。</p>

宋冉捏着筷子，指甲掐得发白。她从没想过“优秀记者”这四个字会像此刻这般刺痛她，疼得她差点儿要流眼泪。</p>

好在最后谁都没加菜，一顿饭终于吃完，散了伙。</p>

大家聚在门口各自告别，李瓒隔着人影看见宋冉，两人的目光无意间碰上，他静静看她一秒，对她微微笑了一下。</p>

宋冉回报他一个标准的微笑，她眼睛闪闪的，眼里有温和，有善意，有开心，很高兴认识你呢。她笑着，一种苦涩的感觉从喉咙直落进心底。</p>

阿瓒……</p>

别再对我笑了，真的。</p>

她转过头去，眼圈都要红了。</p>

同事们按路线分坐三辆车离开，</p>

跟宋冉同行的是小秋和小赵，小赵是军事迷，连说了好几次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活的拆弹精英，哎，我当初怎么没去当兵呢。”</p>

小秋说：“得了吧，就你那嘟嘟的小短手。你没看见人家的手怎么样，跟弹钢琴的似的。”</p>

宋冉不接话。想起他站在她身边指着醋时的那一刻，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p>

把小赵送到家，车内只剩两人，小秋忍不住叹气，道：“人生真是不公平。有的人啊……什么都是她的。”</p>

她没明说。宋冉的心脏却窒闷得无法呼吸，打开窗透气，七月末的夜风吹进来，仍是闷热。</p>

回到青之巷，她筋疲力尽。这一天太累了，或许是因为白天的高温吧，她累得整个人都没力气了。</p>

推门走进院子，月光撒了一地。金银花在夜里散着清淡的香。</p>

一丝风也没有。鹅卵石小路上月光斑驳，有一道亮眼的白反射过来，竟是那张她找了很久的纸条。</p>

李瓒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p>

她又悲又痛，一跺脚把那纸碾进泥土里。她下了狠力气，纸条很快揉碎了和泥巴融为一体。</p>

她垂着脑袋原地站了很久，忽然弯下腰去，捂住眼睛，任泪水潸然。</p>

她渐渐哭出声，边哭边爬楼梯上了二楼，进了房间打开灯，翻箱倒柜地把自己读书时得过的写作奖，在报社杂志社拿到过的颁奖证书一股脑儿全翻了出来。</p>

她一张张翻开，看着看着，泣不成声，</p>

“我明明比她好……”她捂住脸，呜呜地哭，“我明明比她好！为什么那个奖不是我的！”</p>

……</p>

第二天，宋冉递交了去东国的申请书。</p>

她也成了台里唯一一个递申请的女记者。</p>

宋致诚得知这个决定时，一面支持，一面又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有些拿不定主意。</p>

宋冉于是告诉他罗俊峰的事。罗俊峰说能让她的书在最好的文学出版社出版，这打动了一直期盼女儿出人头地的宋致诚。</p>

至于宋冉，抛开书的事情，作为记者，她一直想再去东国。</p>

上半年去东国出差，那个动乱中的国家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p>

她想记录，更想见证。</p>

然而冉雨微强烈反对，不仅在电话里把宋冉训斥一通，还将宋致诚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是为了自己未竟的梦想和虚荣心出卖女儿。</p>

宋冉跟她讲不到一处，也不跟她吵。沉默以对的同时，半点儿不动摇自己的决定。</p>

冉雨微大费周章地派了舅舅舅妈和表弟冉池来劝说，冉池这个大男孩劝到一半蹦出一句：“不行我得说真话。姐，战地记者诶，你好酷哦！”被他爸妈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p>

宋央也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她不愿宋冉去东国：</p>

“上次新闻里都说一个美国记者被绑架还被杀掉了呢，你要出事了可怎么办呀？我还不哭死呀我。”</p>

杨慧伦啐她：“你姐姐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出事？她那是努力工作追求自己的梦想，哪像你，一天到晚跟条咸鱼一样。操心这些还不如好好去找工作！”</p>

家里鸡飞狗跳了一阵，却因宋冉毫不动摇的决心而渐渐归于平静。</p>

八月初，宋冉乘上了去伽玛的飞机。</p>

那天气温很高，太阳很大。</p>

飞机起飞的时候，阳光折射进来，灿烂得晃人眼。她眯上眼睛抵抗，不可避免地，忽然又想起那个人。</p>

过去的两个月，她心里自顾自地开着花儿。多傻啊。</p>

她望着舷窗外大片的绿色山林和青蓝色的江水，想起六月三号那天，干燥而灰败的阿勒城。</p>

那一刻她的心跳无法控制。</p>

可那一刻的心跳……</p>

或许，终究只是一场虚幻的误会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