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看朱成碧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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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六鳞尺素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非常有灵性地在半空翻腾了半圈，朝白决吐出个泡泡。</p>

白决诧异道：“它……它怎么好像认的主是我？”</p>

裴谨道：“就是你。”</p>

白决张大了眼睛：“你你你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都说了买个灵兽就好啊？！”</p>

“无所谓，反正早就想给你了。”裴谨撇过头去，“免得你再一声不吭的失联。”</p>

白决：“……”</p>

他和那条锦鲤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泄气地垂下头。</p>

“既……然如此，那块玉，我就不讨回来了。虽说价值差得有点远，可是加上附加意义，我的玉也是无价之宝，就，就当扯平了。”</p>

裴谨的手指摩挲过剑上的玉，眸光深了几许，似乎想说点什么。他在原地怔了许久，最后，淡淡地吐出了一个音节：“嗯。”</p>

＊</p>

澶溪城的月色正浓，薄雾愁云，细雨轻轻地落。慕真带着几个近卫，行色匆匆地往城门口赶。</p>

守卫来报，又有一批岘山的修士聚集在主城门口闹事。</p>

这已经不是本月第一起，甚至在这三十年间也司空见惯了。自打薄暮空潭惨案后，澶溪宗被借机冠上一个纵容妖邪的恶名，岘山周遭的一些小宗门趁机发家，通过骚扰他们、宣扬正义获得更广泛的支持，想取而代之的心思昭然欲揭。</p>

三百年前岘山十六宗合为一宗，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慕真一朝犯错，把澶溪踩进泥里，慕真不犯错，那就盯着十六奉使，奉使不犯错，就盯着其下弟子，慕真始终顶着这份压力，不曾收缩澶溪学风一寸自由。</p>

当年白决横空出世，几大奉使都暗中来劝过她，要她必须防患未然，不能给对手留下把柄，澶溪还没在十大仙门里站稳脚跟，出不得岔子。</p>

慕真当时坚持任其自由生长，也有还陶漱的情分的意思。</p>

可终究，发展到今天这步，百年来的努力都像白费了似的。</p>

只是思来想去，没有白决也会有其他人，没有错也能编排错，总不能因噎废食，把澶溪束缚成一座牢笼。那样的确是给别人落不下什么话柄，于自身也有害无益。</p>

但被这么一煽风点火借题发挥，外界不了解澶溪的仙家，真信了他们澶溪是妖魔温土，一传十十传百，无人来深究真相，有的就只是无尽诋毁。</p>

十大仙门里，平时和他们交好的北邙剑宗、广陵乐宗、琅玉阁，为了自保声誉也不敢替他们说些什么，只有崖岛那边，裴潇三十年间不断提供了许多帮助。</p>

慕真才走过一半的主街，又有亲卫跑过来报：“宗主，不好了，咱们的弟子聚集在薄暮空潭要打群架。”</p>

慕真柳眉一蹙：“薄暮空潭……又是为白决的事？”</p>

“是。”</p>

一天前，谒金门上飘红了一道只有四个字的云书——</p>

「白决没死」</p>

由这四个字，引发了澶溪宗上下昏天黑地的骂战。有过去知道白决的，为他说话或是诋毁他，有后入门并没见过白决的，因为澶溪宗被迁怒，从而对白决没有好感，抑或格外好奇的。</p>

总之白决这个简简单单的名字，每次一出现在谒金门，永远都是一片盛况，哪怕时隔三十年，白决消声灭迹三十年，再出现依旧这般，仿佛整个澶溪宗十六个宗门，只有白决一个弟子了。</p>

慕真足下没停顿一刻：“叫友春赶过去处理，我分不开身。”</p>

“冯掌门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p>

“好……叫他一定稳住弟子们，白决回不回澶溪还是一回事呢。”</p>

那亲卫刚带了话转身走掉，又接连跑过来两个，慕真简直头发昏，怒声问：“又出什么事了！”</p>

一个道：“宗主，崖岛鸿元尊上来信。”</p>

另一个道：“宗主，丹心楼岑楼主也来信。”</p>

慕真一愣，先拿过裴潇的信拆开，一目十行边走边看。裴潇信前半部分讲的内容她已经听说了，就是白决现身崖岛，伏波归案。</p>

后面的在传闻里却没有听过，说是当年崖岛修士中咒一案，作案者乃是崖岛一个丫鬟银盏，并非白决，白决当年越狱似乎也有隐情，亟待查明。</p>

裴潇表明，白决临走时说要继续追查，他猜想白决会回澶溪宗，但白决若是现身，安危难以保障，慕真若保他，群情激愤之下她的安危也难保障。</p>

裴潇说请了友人来助一臂之力。</p>

看到这里慕真脚步渐缓，旋而火速拆了另一封信，迅速扫阅过内容，果然，裴潇请来帮忙的是岑灵韵。</p>

有人来相助，她心里稍微安定一些。</p>

慕真是一直相信，白决之案有隐情的，而且当初的一切都是从她委托了白决调查顾维开始，后来生了变故，她心中一直有愧。</p>

奈何当年她人微言轻，抗议者声势浩大就连裴潇和岑灵韵都镇压不住，妖界虎视眈眈，强势镇压唯恐横生枝节，本欲暂且委屈白决，当时做出行刑的决定也并非最终方案，谁知道发生后面那些事。</p>

三十年间慕真光是料理澶溪宗大大小小的琐事，不致使宗门分崩离析，就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去追查过去的谜团，得知白决现身后，她成宿睡不着觉。</p>

每天都在想，白决会回来吗？会怎么回来呢？还愿不愿意相信她，试图暗中联系一下她呢？</p>

眼看主城城门渐渐近了，慕真把两封信收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抬眼，忽然看见一只红色锦鲤朝她游过来。</p>

锦鲤周身裹着一圈蓝色的灵光，细雨打下来，没沾着它一毫，它游到近前，绕着慕真摆了一圈尾。</p>

“六鳞尺素……？”慕真喃喃，“你也是来给我送信的吗？”</p>

鱼儿凭空翻了个身，仿佛在浪尖上弄潮。</p>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p>

慕真摊开手，鱼儿立即朝她的手心里吐出一串串泡泡，气泡落到她手里，变成了一纸书，匆匆一看，开头有六字：宗主，我是白决。</p>

慕真猛地站住脚步，捏紧了纸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