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崖岛有梦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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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潇从薄暮空潭回澶溪城时，还颇为兴高采烈。他好久没和人切磋，实在技痒。自打三百年前剑仙和剑圣那俩家伙一个退隐一个闭关，他简直寂寞到无聊。</p>

这次来澶溪宗，还能顺便找陶漱活动下筋骨。</p>

陶漱是他从前结识的一个后辈，当时陶漱还是安禅寺里的一个小僧，现在已经是心道代表人物了，这尊大佛藏在澶溪小庙里，日子过得倒安稳。</p>

他和陶漱，算是淡如水的交情，陶漱这人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见他突然出现在澶溪宗都没起伏，这心境可令他佩服。</p>

这偌大的澶溪宗他只认识两个人，除了陶漱，便是宗主慕真。</p>

慕真在他印象里就是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担起了大宗重任，他这个老人家对仙门后辈能提携就提携一下，因此当年的论道上帮慕真讲过两句话。</p>

这次突然造访，本想拜托陶漱安排一下，谁知道陶漱和慕真一提，慕真就全权接手了，替他们安排得十分妥帖，连原因都不过问。</p>

事实上原因是有些难以启齿，是为了他的独子裴谨。</p>

三百年前仙妖之战中，他妻子替他挡下了妖王的一道诅咒，谁料诅咒没有落在妻子身上，反而害了她腹中八个月大的婴儿。</p>

那婴儿被早产后没多久，他妻子也元气大伤，随后仙逝了。</p>

裴谨早在母亲腹中，就被打散了一缕灵识，那缕灵识在混战中不知所踪，流落了三百年，也没任何下落。</p>

之所以不足为外人道，是因裴谨缺了那缕灵识，身上带着奇怪的重病。他一直怕裴谨自卑，怕外界的风言风语伤害到独子，便把三百年前的事情隐瞒了，甚至没告诉裴谨。</p>

他怕裴谨对母亲的死心有芥蒂，对自己的不完整难过。</p>

就连崖洲岛的一些仆人都以为裴谨只是生了怪病。怪病发作起来，裴谨就高烧不退，胡言乱语，神志不清。</p>

裴谨不知道自己有一缕灵识在外流浪，两个月前裴谨无意提到，自己频频梦见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地方自己从来没去过，可是真实的就像当真存在。裴潇立即猜侧那可能是来自对灵识的感应。</p>

梦里的地貌听起来像是岘山。</p>

所以裴潇打着路过澶溪宗做客两日的名号，带裴谨来了澶溪宗，想试试裴谨能不能感应到灵识的下落。</p>

几天前他们抵达岘山，裴潇表达了低调的愿望后，慕真给他们安排了城里的一所民宿，头几日裴谨状况转好，甚至在他的助力下，隐隐有扯回那缕灵识的迹象。</p>

可今天裴潇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仆人大呼不好。</p>

裴潇冲进屋一看，裴谨安静坐在床上，见他回来，还若无其事地点头：“回来了？我要的画册呢。”</p>

再仔细一看，裴谨整个人都变成了灵体的状态，伸手过去，只会穿透他。</p>

裴潇心里咯噔一声。</p>

这是最不妙的情况，那就是灵识自我意识太盛，甚至抢夺走了主体的身体。</p>

“谨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潇坐在床边，掏出些珍贵的灵丹想叫裴谨服下，却被裴谨用灵力挡开了。</p>

“没有。”</p>

裴潇故作轻松地笑道：“没关系，过一阵子就好了，不会一直这样的。谨儿别怕。”</p>

“我不怕。”</p>

裴潇心中叹息，他纵然被称作剑中皇者又如何，甚至帮不了自己的儿子。灵识若真与主体割据拉扯，只有裴谨自己才能帮自己。</p>

裴潇偏过头吩咐守在床边的两个丫鬟：“此事不要张扬出去。”</p>

裴潇从怀中摸出一本画集递给了小儿子：“喏，你要的。要来干什么啊？”</p>

裴谨接过来：“参考罢了。”</p>

一旁的丫鬟银盏道，“岛主，今日慕宗主来过，问您有没有兴趣参观澶溪的其他城郡，她说今天下午在薄暮空潭有剑道和乐道弟子的交流，如果你想去看她就安排一下。”</p>

裴潇一心记挂裴谨，哪里还有兴趣，他摆摆手：“不用了，替我谢谢她的好意。”</p>

裴谨却忽然道：“我想看看。”</p>

银盏一愣：“少主，您现在的身体……不合适到处走吧？”</p>

裴潇也道：“是啊，万一途中又难受了呢？还是在这里修养修养，我陪着你。”</p>

裴谨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沉默了。</p>

银盏提议道：“少主，不然银盏帮你去看看，回来讲给你听。”</p>

裴潇道：“嗯，这个好，银盏你去吧。回来也给我讲讲。这澶溪宗的小朋友啊，都挺有意思的，比咱们崖洲的弟子们活泼很多啊。”</p>

裴谨道：“还不是崖洲规矩多。”</p>

裴潇：“……”</p>

银盏掩唇一笑：“那我去了。”</p>

另一个丫鬟金蕙看着银盏轻快跑出去的身影咋舌：“银盏这丫头是就是自己想出去逛逛吧。”</p>

裴潇反问她：“你不想出去走走？这澶溪宗还挺有特色的，好多东西在咱们崖洲可看不到啊。”</p>

金蕙笑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着少主画中的美人呐？”</p>

裴潇奇道：“什么画中美人？”</p>

“金蕙，你可以闭嘴，没人嫌你话少。”裴谨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睨她。</p>

因为裴潇在这里，金蕙比平常胆子大了点，而且裴谨这么一拦，裴潇反倒更起兴趣：“金蕙，说说看，什么画中美人啊？我们谨儿还收美人图呢？哎呀，这也不丢人嘛，你爹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看那些，欣赏，欣赏嘛。”</p>

“那可是少主自己画的呢！”金蕙道，“可美了，我这辈子是没见过这般人物。少主说是他做梦梦到的，和少主一比我真是凡夫俗子，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好看的人。”</p>

“金蕙，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裴谨冷声威胁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