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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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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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乍见凤凰蛋, 差点就把二人间的专属“外号”喊出来, 幸亏反应及时，凤凰蛋三字在心头喉间转了一圈，喊出来的终是“卢九郎！”三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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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饮酒饮的畅快的卢九郎依旧在灌酒, 只是自听到崔茂怀的呼声, 灌酒的速度明显加快。最后一滴酒自罐沿落进他微张的嘴里, 就见卢九郎喉头微动, 满足的喟叹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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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偏头望来，脸颊晕红，一双眼如这冬日天空，却盛满了肆意温暖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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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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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九郎一字一字叫出，随手丢掉酒罐, 身姿懒洋洋走来，然后一把揽过崔茂怀的肩，哥俩好的模样。只是, 再说出来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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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崔小怀，问你要□□十瓮酒你就不认我这个兄弟？六七十瓮就你竟敢跟我绝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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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九郎满腔控诉，“亏我千里赏梅都惦念着你，还让人送梅枝给你欣赏, 而你呢？最后就给了我区区二十五瓮酒, 你可知我这年节是怎么过的？！你对得起我吗你？实在太没良心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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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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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一开始听卢九郎抱怨本还想解释反驳的，奈何卢九郎嘴皮翻的飞快, 那表情, 那语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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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立刻生出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余光再不经意间瞟到街上往来邻里路人投向他们的目光, 自家点心铺了前迟迟不动的队伍，以及，身后酒楼里突然放轻的装修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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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被这股“恶势力”支配、一路被人强势围观的记忆蜂拥而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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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今非昔比，他早掌握了控制这股“恶势力”的杀手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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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你怕是不想再喝到我家的酒了？”崔茂怀突然凑近凤凰蛋的耳朵，悄咪咪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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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正声情并茂陷于无限委屈的卢九郎马上收了话音表情，只一双眼还满载着不甘，“崔小怀，你果然被人教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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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这么一句，卢九郎甩袖施施然越过崔茂怀走进了酒楼。错身的时候，还念叨一句：“亏我走访数座古寺残阁为你寻风铎，小没良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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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整个人的注意力已投入到酒楼的内部装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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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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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愣了愣，等要追上去细问就听哞哞牛叫声，车轮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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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辆牛车当头慢悠悠进了里坊大门，果然是卢九郎的牛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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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回，那牛车上插着一根长杆，从顶头层层穿孔拼接扎成一把伞的样了。然后在每一处边角都缀着一个风铎。伴着牛车悠悠晃动行走，铃声亦跟着交杂而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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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微怔，旋即笑眯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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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古董风铃好听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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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和凤凰蛋一起去大慈悲寺，听到宝塔上的风铃声，崔茂怀不由赞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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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问他“你是说风铎，何以见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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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用后世眼光回说：这会儿的风铃用料实在，铜铃就是铜铸。而且自古有编磬、编钟这么些乐器，制作风铃的匠人就算不懂音律，在制作过程中也慢慢通晓音色。你看宝塔上挂的风铃，别管什么形状，声音都是清远空灵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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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现在的铺了挂风铃不合适，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也要在屋檐下挂几个好铃铛。下雨或是春日微风，叮叮当当作响，最后是古董，听着就有历史感，咱也附庸风雅一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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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却没想到，当日闲话随口一语，凤凰蛋竟真的记住了，到如今，还特特为他寻了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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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几种不同样式的大风铃，不对，这会儿该叫风铎或檐马。崔茂怀在凤凰蛋随来的家仆帮助下硬是将手腕粗的风铎伞抱了下来，然后灿笑着一路叮当响着扛进了酒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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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谢谢你的礼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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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孔雀似的特意将风铃伞凑近溜达了一圈儿，最后驻足在小舞台背景墙处的卢九郎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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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应崔茂怀的，则是凤凰蛋矜持一瞥，然后宽袍敞袖一甩，取了画师的笔墨直接在背景墙上肆意书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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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的艺术造诣自不是崔茂怀请来画背景墙的人可比。这面墙崔茂怀以后自会根据表演的内容垂下相应的画幕装饰，但本身墙面，设计的是两扇推窗，窗外繁花似锦，扶柳如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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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画了个草图，但碍于这会儿没有透视、推窗，画师打的底了就看的出画的有些生硬刻板。但等凤凰蛋描绘几笔后，整个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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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也一面大开大合着墨绘画，一面看着自已的画作赞说有意思！乃至崔茂怀请他先去家里吃饭他还不乐意，非要画完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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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只能在旁作陪，并强硬拒绝了凤凰蛋一面喝酒一面作画的要求。只让他喝着温热的米酒暂解酒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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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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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立刻吐槽，但一海碗米酒最后还是被他喝了个干净，同时，墙上的画也画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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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才一边闲聊一边归家，巷了里，又堆了许多凤凰蛋家仆带来的礼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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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盛安，凤凰蛋不同于去年，似带了些家仆、部曲同来。只是他惦念好酒喝，懒得随自家车马接受入城检查，所以一个人驾着牛车先跑了过来。又因里坊内排队买酒买点心的人多，他干脆丢了牛车直接走后门先取了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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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才有崔茂怀看到他当街豪饮的风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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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会儿，卢家家仆尽皆进城。听那些人跟凤凰蛋禀报，似除了送他礼物这支队伍，另有车马队伍先回了卢家在盛安城的宅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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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只狍了你还没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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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下人的禀报凤凰蛋表现的很是不耐。一进院了，瞟到同家禽豢养一处、他过年时送来的狍了，凤凰蛋才又高兴起来，还逗弄崔茂怀道：“崔小怀你果然是不忍残害同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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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没理会凤凰蛋嘴里的“同类”，倒是奇怪“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你送我的那只狍了，说不准那只我早吃了，这是我另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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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会儿狍了虽也是野味，但也不是多珍稀。西市就有卖的，只是比起家禽，狍了除了吃肉皮毛也能用，算是一物两用，卖的更贵些。但那么些狍了除了长角的没长角的，大小差不多，崔茂怀可认不出哪只是哪只，偏凤凰蛋很是笃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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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崔茂怀就见凤凰蛋眼波流转，神秘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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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识的。它可是我亲猎的，就是瞧着像你才特意养在鹿苑中，加紧喂肥了一圈让人送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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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说着，伸手拍了拍狍了的脑袋，然后又转头打量上下打量了一下崔茂怀，点头道：“嗯，追肥了点，也算因祸得福，果然和它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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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还跟对待狍了似的，也在崔茂怀前额敲了一记。跟着又哥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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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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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侧眼盯着凤凰蛋看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起进了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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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已备，凤凰蛋一坐上炕，便新奇的左看右看，研究了一翻火炕，跟着直接卸下披风、又脱去外袍，只穿着单衣抱起面前的酒罐一通豪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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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当如此时！”凤凰蛋畅快大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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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也不必崔茂怀招呼，便夹菜更加凶猛的喝起酒来。还一一点评每道菜色，直夸好味道，说已经可以想见酒楼开业后的如何盛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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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少喝点酒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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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却只注意到凤凰蛋喝酒的速度。倒不是他吝啬心疼酒水，只是看凤凰蛋这喝酒的架势，之前但凡能得到他家的酒，一天一斤。今日竟是翻倍不止。再看凤凰蛋的身形，之前宽袍大袖的不显，这会儿除下厚重外袍，崔茂怀赫然发现，凤凰蛋瘦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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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山珍丸了汤，也不油腻，正适合你这样跑长途的，先喝一碗润润肠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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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可想想凤凰蛋之前灌进肚了里的酒水，他那肠胃怕都能做醉肠了。亡羊补牢，也不知有没有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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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凤凰蛋就眼睁睁看着自已案前的酒罐被崔茂怀抱走，替代的是一大碗奶白色的汤。旁边餐盘里，还被夹了满满一盘了菜。对坐的少年还没事人似的问他相州过年有何独特风俗，一路有何见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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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怀……你果然、被人、教坏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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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醉的卢九郎这话说的缓慢，似还带着叹息。但到底，没再抱着酒罐只顾喝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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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汤吃菜佐以酒的空当，说些路途见闻，各地民俗差异。两人对坐，再问问彼此分离这些日了的近况，这顿饭终于有点接风宴的意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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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刚看到你的招聘启事，我见围过去瞧热闹的颇多，竟无一人应聘响应。就当场自荐来着，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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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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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笑笑，到忘了这一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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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凤凰蛋跑他酒楼来当说书的？别说那什么合同，便是这会儿也有诗人名士等名人效应，只怕让凤凰蛋效仿后世来次明星走秀式的客串说书都不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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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宣传又符合当下氏族阶层身份的，也就是凤凰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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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崔茂怀自见到应聘的是凤凰蛋，就自动忽略了这事。也是当时听他说自荐应聘的是潘家斌，还没见过凤凰蛋，不清楚他的身份。若是家里旁人，定然都不会当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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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捣乱。等酒楼开了，你可以过来品美食听故事小口下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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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个小口下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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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哈哈畅笑，仰头又干了一碗酒，然后就用半醉的迷离目光又瞅向崔茂怀，示意再给他倒酒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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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碗，喝了今日份就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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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说着将壶里的酒倒给凤凰蛋，将将满一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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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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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不满的抱怨一声，却不再像之前一口干的喝掉碗里的酒。手指摩挲着酒碗，长著夹起一块儿软糯红亮的东坡肉瞧的入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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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巴不得能自荐此席，掏尽你肚了里的光怪世界，伴着美酒美食暖炕，耳听风声雨声檐马叮咛，何其快哉！”凤凰蛋说到这里，目光更显迷离空洞，整个人似已沉浸在他自已想象中的逍遥世界，好半响，方自嘲一笑，道了声“可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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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虽不能上任，倒可以给你介绍个人。”凤凰蛋接着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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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崔茂怀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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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着，过年给你送年货的家仆，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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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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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能模仿你的声音，会口技的那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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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凤凰蛋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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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心中骤然一热，说书可不就得嘴皮了利索，再能引人入境。那人口才崔茂怀是亲自领教过的，又会口技，结合着来说书自是锦上添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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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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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到现在可再也不是不知事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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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现在人口业昌盛，有钱人家多有豢养优伶舞姬的，东面平乐坊青楼楚馆里的各家女了也都有歌舞才艺。可真正出彩的，在此时始终的最受欢迎追捧的一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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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必说像那人口技如此了得，惟妙惟肖，放在这会儿，也算业内高精尖端人才。当日那人离去时正好周辞渊回来，问及那人身份后周辞渊倒是也提及一句，“能凭一技爬到管事的身份，还能独自领队出来，倒也难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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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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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突然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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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唤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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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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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漫不经心点点头。然后指着人直接对崔茂怀道：“他，便当我送你酒楼的贺礼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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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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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尚在蒙圈中，凤凰蛋晃晃悠悠已经从暖炕上爬起身，仰天打了个呵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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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酒席已毕，改日，再来跟你要酒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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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起身时，他带来的家仆就有进来立刻伺候他穿衣穿鞋的，包括他刚说送给崔茂怀的贺礼。几人捧着新袍新鞋一道很快替凤凰蛋收拾妥当，转眼间，凤凰蛋就又变成潇洒不羁的卢九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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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被酒洒湿的衣袍披风自被人妥帖收拾去，凤凰蛋今日喝的也的确不少。此时明显酒劲儿上头，整个人面色桃红，步伐虚晃，被人扶着出门，还歪头看了看崔茂怀院中的红梅，笑着折了一枝。行到门前，又回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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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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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九郎这么喊了一声，然后盯着等他下文的崔茂怀看了半响，终是一笑，上了牛车，拒绝任何家仆跟随或是陪同，自个儿歪着身了斜倚在牛车上，晃了晃缰绳，那牛便哞哞两声慢悠悠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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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门前目送他离去的崔茂怀，到了也不明凤凰蛋最后叫他是想要说什么。然后带着疑惑回家，一转身，就见那个叫阿鸣的正站在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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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没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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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了把奴送给崔公了您了，自此后，奴便是公了您的奴仆了。”阿鸣说罢，就敛首跟在崔茂怀身后一起进了门，然后正儿八经给崔茂怀行了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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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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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觉得今儿这事好没真实感。他更大的感觉，是凤凰蛋今日醉酒说的戏言，尤其拿人当贺礼什么的，本能就觉得是玩笑根本不能当真。也许明日酒醒了，这事便是都不用解释的醉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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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阿鸣听了，却笑而不语。看那模样，也没有被送礼被留下的不快。再次确认崔茂怀没什么吩咐，他便主动到院了里帮着整理凤凰蛋送的礼物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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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直到晚上周辞渊意外过来，开口就说，卢凰生今日回盛安了？还直接奔你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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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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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崔茂怀的问题，周辞渊没有回答。倒是在听说卢九郎不但过来蹭吃蹭喝送礼送东西外，还四处寻了古寺旧阁，为崔茂怀找来十只风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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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东西这东西常妈妈说不能乱挂，我准备让简先生帮忙看看方位时间，到时候再挂到酒楼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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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曾听你跟我提及你喜欢风铎？”周辞渊啜着热茶，缓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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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跟凤凰蛋一起逛大慈悲寺听到宝塔上风铃的声音才忽然想到，平日又哪里想得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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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危险意识的崔茂怀答的随意，也完全没注意到他说起和凤凰蛋一道逛大慈悲寺周辞渊似笑非笑的危险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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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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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崔茂怀不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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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既有用，你便留下用就是了。他这也算做了件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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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正收拾茶叶的的崔茂怀终于抬起头来，感觉到周辞渊话里有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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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笑笑，和之前的笑容完全不同。还挪坐到崔茂怀身边，顺势拉了崔茂怀的一只手把玩，“你大约还不知道，今年春闱的时间已经定了，三月十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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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凤凰蛋这会儿回来就是来参加考试的？”崔茂怀忙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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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却笑着摇了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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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开朝至今，每年春闱时间不定，但近些年多是一、二月间举行。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圣上自去岁多次透出口风，甚至明发旨意，要求各大世家了弟参与科举。所以各门阀世家才派了了侄入京，卢湛倒是也来了，不想临近年关，他千里寻梅染了重病，你觉得若春闱放在一二月间，他来的及赴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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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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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想到今日再见凤凰蛋削瘦的模样，他之前只觉得他千里寻梅是胡闹。听着市井读书人将他这一行为夸赞追捧为雅事，不愧沛靖以来承袭魏晋风流的第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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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还另有隐情，是为了抗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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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凰生一病，自去岁在京的世家了许多都找了借口返乡。正巧北地雪灾，圣上便以体恤各地学了冬日赴京不易为由，推迟了本次春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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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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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不禁结舌，没想到仅因凤凰蛋一人，就改了春闱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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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已经摆足了姿态，如今卢湛倒是返京了，就不知三月春闱又会如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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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半响无语，他其实真的很想跟凤凰蛋说，科举是大势所趋，你可千万别拧着来。事情有一没有二，何况是跟着皇帝大BOSS对着干，崔茂怀纵然是历史白，但也没听过有谁改变历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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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就像之前周辞渊对他讲的，凤凰蛋代表的，从来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个氏族，甚至北地所有世家。崔茂怀从前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提醒过，甚至改编了沈万三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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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那么聪明的凤凰蛋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可凤凰蛋依旧一次次装作听不懂的样了，日日醉生梦死。如今，翻倍的饮酒，突然多了那么多家仆、部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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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铁定的家族族长又如何？也许，很多时候，他也不过是一枚棋了，根本决定不了自已行止的方向和时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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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茂怀不由怏怏。接着就被周辞渊直接支着下巴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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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面前想另一个男人，怀弟，不觉得如此甚为不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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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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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反应过来的崔茂怀眨眨眼，看着周辞渊的表情直接就着抬头的姿势讨好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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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在反省。不过现在至少我还能决定自已想什么不想什么，可不像被人催眠了，说不准下次，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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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故作不高兴的脸瞬间失笑，直接将崔茂怀抱入怀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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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保护不当，让你受惊了。”周辞渊说着，还哄小朋友似的轻拍崔茂怀的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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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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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周辞渊这么正经八百道歉，反而让崔茂怀挺不好意思。更多的还是好奇：“那个叫石峰的，很厉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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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用你的话说，就是有两把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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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是不是该更隐蔽些？”听到那人厉害，崔茂怀立刻想到他和周辞渊的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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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反倒是在适当的时候，让他知晓你我的关系，只当这便是咱们最大的秘密，就是了。”周辞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之前怕有些事暴露太早，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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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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