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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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绪回到房中时，明檀已经睡熟。屋中很暗，桌上原是为他留了盏灯，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只窗外月光透过窗纸，投出浅淡暗影。</p>

他走至榻边，轻轻掀开锦被，看了眼明檀腿间伤处。</p>

屋中虽暗，仍可看出她双腿之间被马鞍磨得青紫一片，与旁处的白皙肌肤对比起来，颇有几分触目惊心。</p>

此事是他疏忽，他惯常骑马，日行百里亦是无碍，一路纵马疾驰，都忘了去想这位平日就娇贵非常的小王妃是否受得了。</p>

这两夜，她竟也没哭没闹。</p>

江绪用指腹刮了刮她的脸颊，本想给她上药，又发现已经上过了，他动作稍顿，只好重新给她盖上锦被。</p>

次日上路，明檀察觉，马车中的软垫似乎厚了几层。因为她看书惯常支着桌案，今日桌案竟莫名矮了不少。</p>

江绪在外头骑马，她刚好起身观察。</p>

她发现，竟只有她这一侧的软垫厚了。</p>

她稍稍有些疑惑，撩开车幔，示意在车旁随行的云旖靠近：“车上软垫，是你加的吗？”</p>

云旖茫然摇头：“王妃说的是什么软垫？”</p>

她想起什么，又道：“今早主上命人往车里放过东西，许是您所说的软垫？”</p>

夫君？</p>

明檀先是一怔，后又往前，看了眼江绪高大英挺的背影，唇角忽地往上翘了翘，心下莫名满足。</p>

因是在城中驾车而行，速度快不起来，他们一行小半个上午都未能出城。</p>

临近午时，江绪示意停车，就近找了个酒楼歇脚进食。</p>

这酒楼对面也不知是间什么铺子，热闹得紧，他们落座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就进进出出了几波打扮鲜妍、被丫鬟们伺候着的夫人小姐。</p>

跑堂的来送吃食时，明檀好奇问了声：“请问对面是间什么铺子？竟如此热闹。”</p>

“对面啊，玉罗坊！是间成衣铺子，这几日新开的。”他们这桌酒菜点了不少，店小二介绍起来很是热情，“这玉罗坊的东西卖得可贵，但他们家还挺会做生意，除了店里头摆的那些衣裳布料，还说什么……新店开张，头三日，特意给各位夫人小姐准备了独一无二的衣裳，是绣娘裁缝如何如何精心制成的，反正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还每日午时才开张，每日只拿十件出来，每位夫人小姐，每日都仅可买上一件。”</p>

明檀闻言，来了些兴致。</p>

小二又凑近咂舌道：“您都不知道这几日玉罗坊生意有多好，都贵上天了，城里头的夫人小姐们还日日赶着来买呢，为着件衣裳，前两日还有人吵起来了。g，头三日……今日仿佛正是最后一日，夫人，您要是有兴趣，不妨也去瞧瞧。”</p>

他介绍完，便拿着空了的端屉退下了。</p>

明檀转头看向江绪，虽遮着面纱，但从她那双亮晶晶的眼中也不难看出她心底有多期待。</p>

江绪扫了她一眼，吩咐：“云旖，陪夫人去。”</p>

“多谢夫君！”明檀立马起身。</p>

只苦了正盯着红烧肉的云旖，那盘红烧肉肥瘦相间，糖色炒得极好，一看便知软糯可口，极其入味。</p>

她不动声色咽了下口水，抱剑跟了出去，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舒景然向她传达的“放心，舒某会给你留上半盘”的信号。</p>

到对面的玉罗坊，明檀打量了下先前被街边小摊挡住的匾额。</p>

匾额上头的字写得不错，所用木料也是极好的紫檀，字上还覆有精细金箔。</p>

见有客来，伙计笑着出来迎人：“夫人，可是要看看衣裳？来，您这边请。”</p>

明檀点头，跟着他往里走。</p>

铺中装饰得颇为雅致，柜后规整摆放着各色绸缎布匹，男女的成品衣裳则是分作两边悬挂，都未挂太多，每件都有足够的位置供人细致打量，这作派，倒与京城那些她常光顾的成衣铺子一般无二。</p>

“不知夫人想看些什么衣裳，素淡的华贵的，小店都有。”那伙计殷勤陪在旁侧问道。</p>

明檀目光从挂出的这些衣裳上随意扫过，云旖跟在身后冷漠应道：“我们夫人自然只看独一无二的。”</p>

伙计了然，腰又往下躬了些：“那夫人这边请。”</p>

他快步往前，为明檀撩起门帘。</p>

一道门帘相隔，里头别有洞天，一看便知是为贵客准备的歇坐之处。</p>

伙计引她至一张八仙桌旁落座，又为她奉上盏茶：“夫人，您稍等，今日还有的衣裳马上就为您送来。”</p>

听他这意思，是已经卖掉不少了。</p>

倒也正常，屋里不就有人正在争衣裳么。</p>

她没动茶水，只望了眼斜对面一盏屏风半掩的八仙桌后，那套正被裁缝绣娘拿在手中展示、又正被人争抢的衣裳。</p>

那套衣裳是杏粉搭玉白，交领短衫配褶裙的式样，离得远，上头绣样看不大清，值得一提的是，短衫用的竟是瑶花缎。</p>

瑶花缎是苏州今年新出的样式，几月之前入贡，统共不足十匹。皇后娘娘得了两匹，赏给了她，她做成衣裳刚穿一回，便被不知节制的某人给撕破了。</p>

听闻瑶花缎不易织成，虽已过数月，产量仍应不多。她一直念叨着让周静婉赔她缎子，周静婉应承了，可也等到她去永春园才给她赔上。</p>

这玉罗坊如今就有了瑶花缎制成的衣裳，确实有几分本事，也难怪有人为它相争了。</p>

“这套瑶花缎的衣裳，我们家夫人昨日便看上了，指明让我今日来买，苏小姐还是识趣些为好。”说话的是个丫头，也不知是哪家的，很有几分仗势欺人趾高气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