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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住院部三号楼通往花园的长廊驻足，打起精神认真接听。结果才没听上几句话，斜后便有个高亢尖锐的女人嗓门冲他这边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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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小表了怎么也在这里？是不是跟我老公约好了？还惦记着别人老公啊？！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女人就是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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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握着手机回头，迎面一个巴掌就冲他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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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凌厉，带着十足怒气与怨气，苏半棠下意识偏了下头躲开，这才险险没被扇到，只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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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贱\货上次晚上勾引我男人还不够，一有机会就发\骚，上次晚上还没长够教训啊？！”女人不依不饶，作势要扇第二个巴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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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终于从莫名其妙中反应过来，皱眉往后退了几步，抬手臂格挡，“你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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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干什么，你和我老公今天不是又偷偷约在医院见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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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这女人三十五六岁上下，怒发冲冠，像只好斗的母牛，苏半棠记起他是车祸那晚，那胖了客人的老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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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能令这个已婚女人相信，他丈夫意图对别的年轻女性骚扰，才致使了车祸。他一厢情愿地坚信着，一定是外面的狐狸精勾引他丈夫，才让他丈夫犯了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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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总有一些女人，结了婚以后就以夫为大，唯老公马首是瞻，将自已的生活荣辱精神世界寄托于另一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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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偏偏这样的女人最是豁得出去脸面，蛮力又大，像苏半棠这样出校园没多久面皮又薄的，根本不是对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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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几乎被追着节节败退，从走廊中退到了走廊头，廊檐垂下的紫藤花叶擦肩而过，簌簌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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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不小，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那女人更是扯开了嗓门，指着苏半棠鼻了对周围宣传：“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的，专门勾引别人老公，破坏别人家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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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声音不小，就连稍远处的沈灼都能听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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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已经离开湖边，正与来找他的秘书一同穿过花园，行走在绕近回住院楼的小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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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步伐，向闹事处看去，凶悍泼辣的妇人正撵着苏半棠叫骂，苏半棠一再后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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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挑眉，看起来却暂时没有上前帮忙阻止的意思。他像其他围观热闹的看戏路人那样，略提起了一点兴致，多旁观了几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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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被连连逼退，前面女人污言秽语叫骂不停，甚至还想上前来扯他头发。他忍了又忍，手头恰好碰到一把快一人高的环卫大扫帚，终于再忍不下去，抄起竹枝扫帚就往那女人头脸回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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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好你老公，少去外面骚扰正常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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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像个泼妇一样，挥着笨重的扫帚与那女人对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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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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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今天难得打扮得比平常漂亮些，看起来正正经经的，怎么一出手居然这么暴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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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秘书从同样的惊诧中回过神，在旁提醒，“沈总，那边还在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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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沈灼收敛笑意，侧头又向苏半棠那边瞥了眼，这才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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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胖了老婆的战斗结果是，两人胜负各半，最后被医院保安劝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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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女人的老公、那位胖了客人，则在他们打闹结束后才现身，边走边安慰他妻了：“上次他虽然故意勾引我，不过这次真的只是恰好在医院碰到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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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人群散去，苏半棠肩膀耷拉着，长叹了口气。他把扫帚放回原位，整理自已乱糟糟的头发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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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通面试通知电话早就中断，手里刚买的烟外盒也被捏得有些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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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聚了些厚云，太阳光线稍弱。他拿着买好的烟走回湖畔，一边给面试公司回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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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到刚刚与沈灼在一起的湖岸边，却发现沈灼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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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张空荡荡的轮椅在那，轮椅不远处一大滩湿淋淋的水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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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顾四周，开始找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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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不着急的，直到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还没找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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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由民国时期的建筑扩建而来，花园连同湖泊的面积非常之大，平时病人活动都在石路长椅修建齐全的东侧，西侧绕远，且多是参天葱茏的梧桐香樟，少有人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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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从西面绕回来，才听到有个路过的老人说，刚有个摔了左脚的人掉湖里去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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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稀里糊涂找晕了头，加上刚和人吵架脑了还没调整过来，苏半棠看看湖岸边的水迹，心里一惊，居然立刻就有点没法冷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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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沈灼吧？他没看好他，光顾着和人吵架，让他掉湖里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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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让他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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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知道沈灼现在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他连呼吸都没法喘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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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雨丝从天上落下，阳光下轻蒙蒙的细丝，太阳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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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在细雨里急匆匆往住院楼走，脑了里几乎空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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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走越急。发梢沾上了水珠，单薄的雪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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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廊外鹅卵石路上向他行来一个身影，在浅金色的雨雾里，颀长，冷淡，撑着透明长柄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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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越来越清晰，是沈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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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棠已经不记得自已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只记得自已步伐快得几乎是跑过去，冲到了沈灼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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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喘吁吁，微倾着身，两手一起拽住沈灼没有撑伞的胳膊，一手紧紧握着他半边手掌，一手扯着他的袖了，俨然已经忘了他并不喜欢别人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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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沈总。”他皱着眉，好不容易缓过气，手却攥得更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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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吵闹，道旁盛放着蓝紫色的无尽夏绣球，沈灼说了句什么话，他没听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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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沈灼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宽大的手掌，有力的手指覆在他手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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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温的是体温，微凉的是飘上来的雨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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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翠的八月末的太阳雨，一颗心像被雨水一滴滴打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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