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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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觉得？”叶槭流问。</p>

“因为上一次能够和其他人聊天，还是五年前的事，之后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过话。”奥格没什么防备，乖乖回答。</p>

也就是说，奥格被关在这里最少已经五年了。</p>

叶槭流唏嘘地在心里做了个记号，对奥格的表现又有了更深的理解。</p>

“那就说说你自己吧，说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刚才的那个男人是谁？”</p>

这个话题让奥格有些踌躇，对于他的父亲，他明显怀抱着深深的畏惧，但最终还是倾诉的欲望占了上风，停顿了会，迟疑着开口。</p>

“他是我的父亲，是这座城市里的大人物……他把我关在房间里，告诉所有人我是个疯子，他说我很危险，偏激，自我意识过剩，无法控制情绪，迷恋血肉……所有人都相信他。”</p>

他又一次停下来，停了更长时间，才终于继续说下去。</p>

“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会剥夺我。他夺走我拥有的东西，所有东西。最开始是空气……然后是别的，食物，阳光，自由……很多东西。他从我的身上夺走这些。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享受这个过程，我也知道，如果这些不再能满足他……他会渴求更多。”</p>

奥格的话语越来越混乱，似乎逐渐陷入了自我意识里，讲述也变成了略显神经质的喃喃。</p>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我的身体，他说他想要知道心脏被剥夺的人能活多久……他想要我的眼睛，他想要看到……当我的生命被夺走时，我的眼睛会是什么颜色……”</p>

随着他的话语，一些破碎的画面在叶槭流的脑海里浮现。</p>

少年跌跌撞撞地逃向走廊的尽头，而身形高大的男人跟在他身后，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眼睛被浓浓的欲望染成赤红——控制，施虐，施暴，他注视着奥格的背影，就仿佛看到了梦寐以求的藏品。</p>

他如同老练的猎人，有条不紊地为手中的双管猎/枪填弹，枪口转移，瞄准少年的膝盖。</p>

“砰！”</p>

……</p>

奥格的记忆逐渐消失，叶槭流的意识重归寂静。</p>

他注视着眼前的黑暗，过了会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思考起眼下的处境。</p>

背景故事已经了解完了，首要目标当然是逃出去，不管怎么说，起码先试试看。问题在于他现在的手牌太差，以奥格现在的身体，不说别的，光是逃出去都显得困难，要是遇上那四个壮汉，估计跑两步就会被逮住。</p>

另外，逃脱过程中肯定要和敌人起冲突，必要时可能还要伤人……但从短暂的接触来看，无论外表还是性格，奥格都像是故事里天真纯洁的小王子，哪怕经受了这么漫长的折磨也没有走向崩溃，看起来还挺乖巧听话的……叶槭流挺怀疑他能不能办到毫不犹豫动手。</p>

除非能获得超能力，否则正面突破是别想了，那就只能考虑一下别的办法……</p>

这个想法刚刚落下，叶槭流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图标。</p>

这是一枚黄色的方形钮块，环绕着一圈圆，图标正中央几笔勾出一架小小的天平，点开后是窗口，以及一段简短的文字。</p>

【一道门，或者一条道路。追随者可以投入所有物来换取力量。交易总是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p>

这行字的下方有个卡槽，看起来似乎能放进去一张卡牌。</p>

很明显，文字描述提及的“追随者”是指奥格，理解了这点，叶槭流也就大概明白了这个卡槽的用法。</p>

这个天平图标对应的是奥格，只要他投入所有物，就可以为他自己换取力量，当然，见证这一切的是叶槭流，控制这场交易的是他，有点像是为游戏角色点技能，整个过程和奥格没什么关系。</p>

不过和今晚的经历相比，这甚至都不算奇怪了，叶槭流挺简单地接受了这个新设定，权当新的游戏功能。</p>

只要交易结果不是太坑，总能增加一些逃脱行动的成功率，唯一的问题是用来交易的所有物到底是什么。</p>

想到这里，叶槭流四处一扫，发现桌面和刚才相比已经截然不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张各色各样的卡牌，整齐排列在他的眼前。</p>

在看清卡面时，叶槭流有些意外。</p>

这……</p>

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很久的事，沉吟片刻，叶槭流就做出了决定。</p>

他说：“那么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交易。”</p>

听到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奥格缓缓抽回思绪，问：“什么交易？”</p>

“一个能够让你拯救自己的交易，”叶槭流耐心解释，“不过需要你付出很大的代价。”</p>

“……我还有什么可以付出的代价吗？”</p>

叶槭流：“有，你可以用自己的所有物来换取。”</p>

奥格：“我的所有物？”</p>

叶槭流的目光落在一张张绘制了各种各样图案的卡牌上。</p>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放低：“你的身体……你的器官。”</p>

耳朵，眼睛，舌头，心脏……那些卡牌所代表的是奥格的身体器官，他能够放进卡槽来消耗的也只有这些。</p>

他话音落下，奥格一时之间没有回答。</p>

叶槭流并不奇怪，毕竟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出的决定。但叶槭流觉得，如果是他，他的回答很简单。</p>

他问：“杀死他，或者被他的欲望吞噬，你选哪个？”</p>

……</p>

“你的身体……”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祂所提及的只是天气，平淡而轻柔地说，“你的器官。”</p>

涉及血肉的献祭仪式早在上个世纪被从所有现代宗教的教典中删除，现如今还要求这样野蛮而血腥的仪式的，只可能是三大教派口中的邪神。</p>

但那又怎么样？奥格想。</p>

日复一日，他在黑暗中忍受煎熬，日复一日，他祈求主能看见他的痛苦……日复一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灵魂并没有得救。</p>

如果说主能救他于凶恶，那么到底谁才是他所信仰的主？</p>

沉默许久，奥格终于开口。</p>

“如果你是神灵，那么也应该是邪神吧？”</p>

听到奥格这么说，叶槭流愣了下，快速回想自己都说了什么：“……”</p>

想想看他刚才的说辞，怎么听都不像好人，再想想他的目标……“邪神”这个头衔真是好贴切，他自己都找不到说辞来辩解。</p>

“……”想到这，叶槭流眼前一黑，张了张嘴，只得下意识干笑了声。</p>

奥格没给他嘀咕的工夫，轻声说了下去。</p>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怯怯的：“但如果你不是，那么，无名的先生，我把今天的思想、言语、行为和一切灵魂肉身的困苦全献给你，为悦乐你的圣心，为补赎我的罪过，但救我于凶恶——”</p>

年幼的信徒向着不知为何出现在他的心中的至高存在全身心祈祷。</p>

“——求你赐我安息在你的指引中。”</p>

细碎的声音从他的左耳中远去，但奥格心中一片平静。他甚至有了放声大笑的冲动，为他曲折的命运、为他所经受的一切苦难、为他所信仰的主接受了他的献身。</p>

没有人来拯救他。就和祂所说的一样，他的救主只有他自己，而只有祂能够赐他自救的力量。</p>

在狂热的笃定中，他听到了那在无尽狂乱低语和细碎呢喃中响起的声音。</p>

“如你所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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