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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汤景骏在外头敲门,“太傅,太傅您睡下了吗?”

孟太傅日渐消瘦,到了大婚这一日,更是形销骨立,衣衫空荡荡得吓人,汤景骏备受折磨,想到自己洞房花烛时,孟太傅因“他”病骨支离,汤景骏良心吃不消,决定对他坦白双胞胎的交换秘密。

事情走到这一步,汤景骏嘴里发苦。

起先,他只是想逃一下课,绝没有将孟太傅推进火坑的意思!

可谁知道呢,胞妹汤逢恩放着千娇百媚的面首不要,偏看中了孟太傅这种品性孤傲严峻苛刻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导致孟太傅至今被蒙在鼓里。

太子想不明白。

看孟太傅这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说胞妹没对他下手,汤景骏是半个脚趾头都不信,可若是真的下手,孟太傅怎会不知道胞妹的真实身份呢?

太子不好龙阳,哪里知道胞妹是个假正经的,她不爱正路,走的是窄鳖鳖的暗道,弄得孟太傅是苦不堪言。

孟贞明悲泣顿止。

他比太子更没想到,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畜生,他震惊望着他身前的少年东宫,她也得意恶劣扬了扬眉。

电光火石间,孟太傅回想从前一切的异常之处。

难怪。

难怪春禁那一场潮湿梅雨,情迷欲乱,纵横触破,那么要紧的关头,他都顾不得礼义廉耻,卸了衣物紧密贴靠她,渴望肌肤相触,水乳交融,试图用平坦清瘦的男子身躯取悦她。少年东宫只含着潮润的笑,轻轻扔开了木屐,把他揽进自己的曲裾深衣里。

忆起当时,他酸涩隐痛,心口始终笼罩了一抹阴影。

少年东宫没有用真身碰他。

隔着一层衣物的恩爱,算得了什么坦诚相待?他豁出了一切,押付了所有的赌注,少年东宫的心终究是跟他隔了山海。他甚至想了很多,是不是少年东宫觉得他皮肉太老,不愿意沾染他半分,可若是这般嫌弃,那又为何偏偏挑弄他这样没有风情的老男人?

是。

他是动了情。

先生觊觎男弟子,如此悖逆人伦,他实在羞于启齿,何况他觊觎的不是一般的男子,是朝气勃勃的年少储君,而他却是暮气沉沉的残阳。陛下信任他,才将年少储君郑重交付他手,可他想得不是王朝的太平良夜,而是——

火树银花太平良夜里,少年东宫执灯的那双手,晶莹润泽,淡淡青脉,若他轻抚我身,是清凉还是滚烫?

他这么想着,怔怔失神。

“先生,你看,这灯,万种风情啊。”

孟贞明方才看清,那走马灯的剪纸别有深意,吟诗作画,赏雪听风,围炉夜话,再到大被同眠,最后一幅剪纸更是惊世骇俗,当时人来人往,他吓得直接夺走烛灯,欲要泅进湖中,毁尸灭迹。

他蹲下身的那一刻,昂扬少年的马尾也落入心窝。

他被亲了。

对方小他十来岁,执弟子礼,是个权势正盛的美貌少年,就那样不管不顾,冲开齿关,夺他魂魄。他舌肉被绞烂,吻得昏昏沉沉,连她何时伸手入内都不知,耳朵里鼓噪得很,隐约听见旁人一两句,“小的这么猴急,老的也不劝劝,纵容成什么样儿了。”

同伴附和,“都不能回家搞嘛,真是,噎得慌!”

他羞臊得想找个洞儿钻进去。

权位,相貌,年龄,情致,他们如此迥异,很不配的。

他也曾撞见过少年东宫跟婢女调笑的场面,明亮双眼,鲜红薄唇,两张年轻鲜活的脸庞放在一起,谈天说地,赏心悦目。

哪像他,人人避退,嫌他面冷,手硬,铁石心肠。

他知,他不爱笑,又古板乏味,没有少女娇细婉转的叫声,也没有少年郎意气昂扬的大器,他很寒酸,很窘迫,觉得自己拿不出手,也不用东宫开口,他便主动做了下位,接纳他进来。他偶听旁人阴私,说是男子相合,如同金玉激烈相撞,总要有一人屈从妥协。

与其等她为难,不如自己先低头。

委屈么?

有的。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年长,又是尊者,竟被一个不及他脖颈的少年弟子仗剑驰骋。

天地君父师,他原要万世师表,传道授业,解弟子惑,可他都做了什么?

当她睁着无辜双瞳,说先生要传授弟子何等黄赤之道,他简直又羞又惭,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他做先生的带头学坏,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更好迎接命定那一日,他竟昏了头,学了昏招,主动弄松自己,待得少年东宫寻来,屏风旁响起了她讶异又了然的笑声,孟贞明老脸一红,炭火般烧了半宿,余烬久久猩红。

“你——”

孟贞明千头万绪,难以开口,索性在她腰间摩挲,果然摸着了那一块熟悉的瑜玉,形状、质地、色泽,分毫不差,它浸染了肌肤的油脂之后,玉气渐渐复苏,色浆细腻,触手即温。

汤景骏从未佩戴过。

佩戴的是他的胞妹逢恩公主!

孟贞明又哭又笑,她骗得他团团转呵!

“太傅?太傅你怎么了!”

汤景骏慌忙奔过去,下一刻他羞得掩面遁走。

汤逢恩,玩得真够本儿!

他自愧不如!

想想太傅那辛苦拱腰的姿态,汤景骏脸色一红,暗骂胞妹,“汤逢恩,你可真是禽兽啊,太傅都那么大岁数了,专操劳人家的老腰!”

无量涅槃镜跟先天神魔面面相觑。

得,又得重开。

般弱眨了眨眼,重新适应天光。

这一次她是奸臣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撺掇她爹绊倒了对头国公府。

郑小公爷,郑幼青,字雪谈,清冷美貌,玉洁松贞,戴了枷,从云端跌落尘泥,也做了阶下囚。

般令仪捡了张长条,与他面对面坐着,润了口茶。

“小公爷,事已至此,你瞒着也是无用,不如早招了罢,我许你一条活路。苍蝇不叮无缝蛋,纵然是我们做局,可也得你们有把柄递过来,是不是?你爹你哥本来就不干净,你再袒护他们,也得死,还不如想想如何保全国公府的家眷。”

郑小公爷宛若一尊堕仙,经受拷打之后,琉璃皮肉镀了一层血釉,异常艳美瑰丽,他撩起眼皮,极淡的蟹壳青,而眼白绞满了碎裂的血丝。

他定定望她,声音平淡,“好,我招,只你,过来听。”

般弱慢悠悠晃了过去,刚走进去,就被他兜头狠狠呸了一口唾沫。

哟嚯。

小师哥这一回脾气见长啊。

“大胆!”

狱卒心惊胆跳,钳住他的双唇。

般弱瞟了一眼,“你们再摸他试试?”

狱卒立即低头,忙称不敢。

侯府小姐就拿出一方帕子,慢慢拭净了面,“雪谈哥,你真要同我生分?好歹咱们两家,也谈婚论嫁了,只不过我们家,是忠于圣人,只能大义灭亲,雪谈哥,你小时候最疼我了,也能理解我的对不对?你可不要怨我下手太狠。”

“呵!大义灭亲!”

郑幼青神情肃然,口吻骇人冰冷,“你们蛊惑圣人,颠倒是非,牝鸡司晨,搅乱朝政,般令仪,我等着看你家下地狱!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好!”

“不愧是我的雪谈哥!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她笑得露出了不太齐整的小奶齿,内有犬牙交错,异常的人畜无害,却在郁卒愕然的视线中,将帕子直直塞进了郑小公爷的喉咙里。

郑小公爷突然遭受异物袭击,本就空腹的他愈发恶心顶胃,混着血水吐了出来。

“……哕。”

“咬紧呀,雪谈哥。”

般弱仰视着他,嗓音轻软。

“哪,别说我不照顾你的,国公府的男男女女,都在你这一圈儿的牢房里了,你说,你祖母,爹娘,叔婶,兄嫂,侄子侄女,听见你在仇人之女面前叫春,会是什么感觉呢?哥哥平常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我也很好奇呢。”

郑幼青霍然抬头,气息加重。

“畜生你敢!!!”

她笑着吻向他发颤的双唇,“你说畜生敢不敢的?”

“般令仪你疯了你放开我唔!”

郑小公爷胸肩震颤,狠咬她口中嫩肉,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不会教她得逞的!

然而——

还不等他咬断她舌尖,那一股奶膻味儿直冲鼻腔。

这味道他很熟悉。

般令仪是个早产儿,先天孱弱,快五岁了还没戒奶,软软的手脚跟肥嘟嘟的小肚子,白冻奶皮似的,颤抖的时候可怜得很。

她做事慢吞吞的,又是个怪脾气,没有多少玩伴,幼年的郑幼青有些心软,就耐心牵住了她。

他做好了被她甩开的准备,谁知她歪头瞧他一眼,破天荒赏脸咧嘴,露出了秃秃的牙床。

“哥、哥哥!同我顽!”

郑幼青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此后便再也没有甩开她的手。

她还这么年幼,周身奶味都没净,他就要断送她的年华吗?

郑雪谈咬舌的那一瞬,掠过满腔的不忍,般弱窥见时机,欺身而上。

呐,这可不怪她,谁让他要做君子的呢。

比不得她没脸没皮面软心黑,君子总是要吃亏的。

郑雪谈出身峻阀,贵重孤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像样的欲气,哪里当众做过这种羞人的事情,他很快就被亲得岔了气,但想到周围便是祖父爹娘,他又生生忍住喉咙的声儿,整张脸涨得通红,浅窄微青的眼窝被逼着泛出一汪清水。

般弱伸手扯他衣带。

郑雪谈当即剧烈反抗。

她附耳低语,“雪谈哥,圣人有意将国公府的女眷发配到教坊司,你说,老太君一把年纪了,能不能顶得住?”

郑雪谈死死咬唇,那一丝血色从他唇心越过,又被抽离得干净。

他颤声质问,“般令仪,那也是你曾孝敬过的长辈,你这样做,您还是人吗?”

“不是雪谈哥说的,我是个畜生吗?”她惊讶无比,“这会儿我又成人了?哎呀,变来变去,真不容易。”

郑雪谈嘴唇开阖,很多话转了一圈儿,又被他吞咽进喉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公爷山穷水尽,他走在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上,似有些绝望,“我给你上,你,你会放过她们吗?”

郁卒都有些莫名同情。

昔日的郑小公爷,何等风光人物,竟也沦落如此卖身下场。

般弱竖起一根手指,趁火打劫,“一次,我救一人,还保他们衣食无忧,雪谈哥,我乖吧?”

“……好。”

郑雪谈眼眶赤红,泪水破碎。

“这交易,我做,你放过他们!”

他想过他们的新婚之夜,良辰美景,红烛高燃,再体面柔情地宽衣解带,说着夫妻之间的私密耳语。而不是在这么一间逼仄昏暗的牢房,被她当众取乐,耻辱地用自己的贞洁来换取家人的平安。

郑幼青,你怎么会恶心到如此地步!

你变成了那种你最看不起的人!

这一株白玉兰被暴雨冲淋,摔进了泥沼里,跌得遍体鳞伤,他眼眸失神,双肩无助起伏,胸膛还残留着情爱之后的余颤,久久无法平息风浪。纵然郑雪谈拼命克制,可到底喉咙溢出了一两声嘶哑的求饶。

灭顶之灾也不过如此。

他想狱卒听得一清二楚,隔壁牢房里的家人也肯定知道了。

他、他们都在听着他这么不要脸的声音。

清清楚楚地听着。

他们应该也觉着,他郑雪谈是个为了活命不惜付出一切的小吧?

郑雪谈情态脆弱,整个人接近崩溃。

他禁不住失声痛泣,想要永远躲起来,可是身前只有个侩子手,哪里还有他的天地,郑雪谈心灰意冷,索性自暴自弃,低头埋进般令仪那泛着一丝奶腥味儿的肩窝里。他明明该恶心反胃的,却不知为何觉得,只有此处,才是他的归处。

也是,他是戴罪之身,已经脏得不像话了,有人肯开价要他便是万幸,他还指望得到什么怜惜呢?

郑雪谈自嘲一笑。

他只是一件还算值钱的货物罢了。

般弱抚摸着他抽搐到失控的背脊,喉咙发痒,又舔了舔焦渴的嘴唇,生生忍住了坦白的念头。

她知小师哥最重体面,就借着这个大肆做文章,那狱卒是她买通的,不过是来走一圈过场。旁边的牢房更是早就搬空了,她请来一个口技大师,把牢房的各种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她占有欲强,哪里肯真让他们听见小师哥的□□。

他万念俱灰之下,根本没有发觉周围安静得宛如死水。

郑国公府的判决出来后,又是一阵风波。

郑雪谈已经从般弱那里得知了结果,男人被流放边疆,女人则被充入掖庭,免去教司坊的□□之苦。祖母年事已高,得了特赦,可以在一户普通人家颐养天年。

郑雪谈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如何,我一条人命都没要,这下你放心吧?”

巷口前,般弱摸了摸他的脸,“瘦了,都见骨了,让厨房给你煲个羊腰补补。”

旁听的管家欲言又止。

主子,那好像是壮阳的,养不了肉吧?

却见郑小公爷神色漠然,不管般弱如何触碰,他都没有太多的反应。

管家又咽下了话,这两位都什么事儿啊,本该是天作之合,偏偏闹到这样无法收场的地步,主人还未嫁娶,就把郑小公爷当禁脔似的,给藏到了升仙弄,老爷要是知道了,不得大发雷霆。

郑家男人启程的那一日,郑雪谈特意相送,这也许是今生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假死脱身,以后世间再无郑雪谈,只有雪谈公子。

父亲把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叫到跟前。

“嘭!!!”

父亲第一次抽了他耳光,满目痛心,“郑雪谈,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卖身求活也就算了,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我也不强求你铁骨铮铮,可你,你都做了什么?为了苟活,你,你竟然委身男人,老子养你十多年,就是让你用那脏活儿伺候男人的?!”

不是男人,是女人,是您还曾抱过的奶娃娃。

坊间传闻听风就是雨,连正主都没搞清楚。

郑雪谈淡唇微动,想要解释,随后又闭起来。

说与不说,都是那脏活,又有什么区别。

郑父当场扬言,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郑雪谈双膝伏地,咚咚冲他叩了响头,嘶声道,“您,一路走好,山长水远,恕雪谈无法相送。”

郑父红了眼眶,“……滚!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郑雪谈盖紧毛绒兜帽,又回了升仙弄。

他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他的胚根钻进了泥中,胚芽因她重新长出,是那样的纤细幼弱,菟丝子一般缠绕着他的大树,越缠越紧,越长越伤。每一个颠沛堕落的深夜里,他与她在昏暗烛光下紧紧相拥,他既依恋又厌恶,病入膏肓般汲取她的养料。

他恨不得般令仪去死,又恨不得她只死在自己身上。

矛盾反复拉扯,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终于,那天夜里,他刚低头咬开她的小兜,她对他说,“我十九了,婚事再不能拖了,父亲已为我择了个位高权重的夫婿,再把你养在这里,恐怕会被他发现。”

郑雪谈心痛一刹,

她要成婚了,夫婿不是他。

是嗬,他只是个买来的,满足她的私欲,怎能同人妄想争高下。

郑雪谈渐渐平稳下来,“是要我搬出去吗?你又想把我藏到哪里?日后还是三天来睡我一次吗?”

他此生摆脱不了她的掌控,躲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日后偷情要更谨慎些罢了。

“……唔。”

她的语气竟浮动了一丝愧疚,“要不,雪谈哥,我们断了吧,我重新给你找个人家,你们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郑雪谈猛地看向她。

她却避开了眼。

冬夜里,炉火熄了,他冻得发抖,也没有再去烧,而是紧贴着那块能让他滚烫起来的肌肤。

第一次不知廉耻地,像撅臀的小犬儿,冲着她索要宠爱,他甚至还说出那种脏腥的话,“你把我藏得远一点,深一点,不让他发现,这也不行么?你三天来不了,那就七天,半个月……半年,我也等得的。”

说谎的。

他哪里等得了那么久,离了一刻都像是空了什么。

可若是能见着她,他可以妥协。

没有尊严地妥协。

他在她膝弯呜咽,断断续续地说,“我家人,都离开了,全是拜你所赐,你如今,玩腻了我,就要丢开了吗?般令仪,你若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给我牵手,为什么要跟我这般纠缠?你不如杀了我,也好过这样钝刀子割肉!”

郑雪谈还是被一顶轿子送走了。

喜日,他红服加身,就在雪地里,就在喜轿旁,用掌心给她温了一爵酒。

他等得睫毛覆了满满一层霜雪,重得坠跌下去。

送嫁的管家有些不忍,吉时之前,又遣人去唤了,对郑雪谈说,“主子定是有事耽搁了!”

郑雪谈淡淡颔首,不抱希望,“有劳程老。”

她来得匆匆,呵出一口寒气,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不会在屋里等我吗?”

她牵着他往屋里走,郑雪谈却轻轻挣开她,“不了,吉时快到了,我要上轿了,这杯酒,一直想同你喝,你就陪我这一次,好不好?”

般弱接了过去,冷的,手指冻得微颤。

郑雪谈指尖轻拢酒爵,杯沿往下一放,低了她半杯敬着,轻声道,“我温了很久,可惜,她捂不热,我没办法了,我放弃了。”

他红袖翻飞,与她交臂,做了交杯酒的姿态。

“这一杯,先贺你鱼水甜甜,夫婿勇猛。”

“这一杯,也祝我得遇良妻,白首不离。”

“我盼你好,我们都好。”

郑雪谈摔了酒爵,决然掀帘入轿,很快轿夫来抬,出了街巷。

郑雪谈听得外头锣鼓齐鸣,金红的炮衣溅了进来。

真好。

又被她卖了一回。

他无悲无喜,呼吸轻不可闻,如同一尊死去多时的雕像。

嫁娶尾声,陌生的手掀开了帘门。

对方家有矿场,立了女户,放出风声来招婿,却对上门的总是不满意,于是她去京城绕了一圈,又对郑雪谈的画像一见钟情。

新婚当夜,矿主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冲他走来。

郑雪谈垂着长睫,握紧了袖中的金剪,却闻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奶腥味,他胸腔酸涩,眼睫又一次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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