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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望川”从忘川边上渡来的,因此一见?那熟悉的身影便如隔世,徐汝成和奚平几乎同时恍惚了。
“白先生!”
“白令大哥……”
尽管奚平已经知?道陆吾背后?的“白先生”就?是当年庄王府的白令,乍一见?了真人,还是不由得百感交集。
可惜他不能说,不能打招呼。
一过宛楚边境,奚平就?觉得身上隐形的桎梏又紧了三?分。在楚国还只是他跟徐汝成聊天别人听?不见?,可到了这边,只要有第三?人在场,徐大宝跟他说话?的声音就?会消失,他说的话?也传不到徐汝成耳朵里。
转生木也不能作为媒介——再深的因果,也只有用承载着他神识的东西才能跟他建立联系,而陶县一回人间,奚平就?没?有在转生木里乱窜的自由了,神识只有那么几个去处。
奚平以前诓傻子玩的时候,故意?不告诉徐汝成自己的神识在他那随身的络子上,现?在却发现?这事其实想说也说不出。别说直接告诉徐汝成,哪怕他想拐弯抹角地提醒络子有问题,或者让徐汝成拿着络子取别人的血试试,相关的话?徐汝成都“听?不见?”。
封魔印封口封得还真是严实,就?是不给他留余地。
奚平端详着白令,白令大哥再不是那个不出现?在人前的纸片暗卫了,身上气?息内敛了许多,乍一看几乎与凡人殊无二致。奚平却一眼看出他已经筑基……真好。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白令眉间皱出了褶,看着有些心神不宁。
徐汝成上前要拜,白令不等他膝盖弯下,便将他托了起?来:“兄弟这回辛苦了。”
徐汝成眼泪差点掉下来,想着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没?说,又强忍住了。简短见?完礼,他便说道:“属下斗胆烦您渡我回国,是要……”
结果这话?都还没?说完,就?见?原本耐心听?他说话?的白令突然脸色骤变,倏地站了起?来。
奚平:唔?怎么五年不见?,白大哥反而不如以前做暗卫时稳重了?
“先……先不急。”白令
焦躁地朝院里看了一眼,勉强对徐汝成说道,“陶县那边兵荒马乱,观其气?象,东衡三?岳至少留了四五个升灵徘徊,这几天你就?先不要急着回去了。今夜已过子时,我先叫人给你收拾个地方休息,咱们明天慢慢说。”
初七酉时在江边,白令不知?道他家殿下因为什么,突然就?跟走火入魔似的,认定?了世子就?在陶县,当时就?要迎着银月轮直接御剑穿国境。谁也不知?道顶级灵感能看见?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们抓住的是真蛛丝马迹还是自己颠倒的执念,总之白令不能看着他找死,便仗着周楹不防备他,用纸人封了他的心脉,把人暂时制住了。
谁知?银月轮扫过陶县的时候,周楹竟不顾自己心脉,想强行震碎封他的纸人。白令吓得肝胆俱裂,只好打晕了他。
然而就?在刚刚,他感觉自己的纸人被殿下消解了!
奚平在大宛境内,神识受限,不能往外探,心里奇怪——陶县这么大的动静,按说白令应该迫不及待地追问徐汝成到底发生了什么,修士又不是非得睡觉……什么事比东衡三?岳出了镇山神器还重要?
徐汝成也是摸不着头脑:“哦,可……”
就?只见?徐汝成话?没?说完,白令神色陡然变了。
殿下方才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防身纸人都捏碎了!
这是不让他跟着的意?思,殿下要去哪?对岸吗?他可是大宛亲王……三?岳的升灵们还没?走呢!
奚平看着他的脸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不会吧……
他冲徐汝成喊了一嗓子:“叫住他!快!”
徐汝成没?听?见?——有人在,他俩没?法交流。
奚平:“……”
杀千刀的玄隐山!
白令再顾不上徐汝成,只来得及匆匆交代了一句,便飞身追了出去。
晚了就?来不及了。
开窍期修士灵骨成,便是“开窍圆满”,会得到本命法器和神通。但周楹不知?是先天灵骨在群魔堆里泡久了还是怎样?,他很?特殊。他似乎没?有本命法器,灵骨带来的神通也异于常人:他可以凭空消散在任
何地方,随意?混淆别人的感官,同级别、筑基……甚至一些灵感不是很?敏锐的升灵都能被他糊弄过去。
这会儿?奚平要是有心,大概已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这世上能让白令惊慌失措的会是谁?还能有谁?
可是……可是已经初八了,三?哥怎会还耽搁在这里?
这哪还赶得及初十回金平?
大宛可没?有晚辈风尘仆仆地上门的规矩,那是奔丧,他怎么也得留一两天沐浴休整吧……难道他不打算回去了?
奚平忽然浑身发冷:老太太一辈子还能有几个整寿?她是已经糊涂得不会伤心了,还是……
他下意?识地叫出了声:“白令!”
等等,你告诉我……
“嗯?”白令一走,禁言没?了,徐汝成正好“听?见?”他这一嗓子,“前辈,你认识白先生?”
明明之前还好像没?听?说过开明修士,也不知?道庄王殿下是谁么。
“废话?,你气?死我得了,快给我追上他……”
奚平这话?说一半,突然又断了。
徐汝成先是一愣,随即陡然意?识到:周围来人了!
以他这半仙的灵感和耳力,竟毫无察觉。
徐汝成猛地站了起?来,四下张望:“谁?”
“唔?”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又是谁,怎么知?道我路过?”
徐汝成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奚平却如遭雷击。
他七上八下的心“嘎”一下停住,随着徐汝成一起?转过身,对上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五年光阴对于半仙来说,并不比一缕清风重多少,周楹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他似乎只是路过随口搭讪,神色轻松愉快,可那眼神却陌生极了。一眼看过去,他竟让奚平想起?了无渡海底、说着“不欢喜哪有资格做魔物”的心魔。
奚平愣住了。
怎么回事,灵骨归位,他不是应该都好了吗?为什么他身上的活气?比之前病病歪歪做凡人的时候还少?
“三?哥,”他困在络子里的神识出声道,“你……”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如此空旷,
落到哪都没?有回响。
茫茫天地间,谁也听?不见?。
三?哥分明近在咫尺,却只用冰冷厌倦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徐汝成……打量着他。
奚平茫然地闭了嘴。
以徐汝成的级别,是见?不到庄王的。他只见?落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男子是一身读书人打扮,看着笑盈盈的,相貌十分可亲。可不知?为什么,徐汝成本能地畏惧对方,总觉得一个字说错了就?有性命之危。
“我……”徐汝成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自动消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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