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恍然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p>

秦云奚神色阴沉, 眼中杀意盈然?，望向卓晋。</p>

</p>

“清音，我倒要看看, 你爱一个死人, 能爱多少年。”</p>

</p>

风中, 传来了卓晋幽幽的?叹息。</p>

</p>

“是我, 疏于教?导。”</p>

</p>

他道：“云奚, 今日我当真庆幸, 当初没有如你所愿。”</p>

</p>

秦云奚的?脸色更加阴沉, 一双眼睛低低地盯着?他。原本四四方方的?大眼，竟生生被他的?满腔怨毒不甘压成了三角蛇眼。</p>

</p>

“说实话, 那时我很是意动。”卓晋毫不在意地负着?手，向着?秦云奚的?方向连走了好几步, 停在距离他不到一丈之处。</p>

</p>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 就像是当初指导他们修行的?时候一样：“你们都以为我是因为优柔寡断, 才接受了郑了玉的?无理要求，答应迎娶林秋。其实不然?。我那么做, 一来，是为了斩断那一丝还没有发展成祸患的?孽情。二来，也是希望借着?娶亲之事?, 让你知道你与清音还有在一起的?希望，能够振作一点，醒转过来。”</p>

</p>

秦云奚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震：“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我对清音……”</p>

</p>

卓晋的?脸上浮起了长?者慈祥的?微笑：“怎可能不知？我看着?你们, 便像是父亲看着?孩儿一天天长?大一般，你们那点小?心思又如何瞒得住我。那时你重伤昏迷，我每日去看你时，都会?故意在你面前?提起我即将?娶亲一事?, 你既然?神魂尚在，为何就是不肯醒来呢？”</p>

</p>

秦云奚唇角浮起讥讽，并不回答。</p>

</p>

这个问?题林啾知道答案——自从魏凉答应娶林秋，柳清音便照三餐地跑到秦云奚那里去哭。就算是个正常人，恐怕也要被哭得心烦意乱、丧失正常思考的?能力?，更不必说秦云奚了。他的?元魂受了重创，本就十分浑噩。</p>

</p>

卓晋道：“林秋进门那日，我心中既牵挂着?你，又想到自已从此便要多背负一份责任，多少便有些心下焦灼，以致伤后本就不稳的?元魂更加动荡。你的?剑与我的?剑，本是你父亲留下的?一对双了剑，你我苦修剑意，与剑早已心神合一。于是那一日，你我的?神魂借着?双了之剑，共鸣了。”</p>

</p>

卓</p>

</p>

卓晋目露追思：“那个时候，我确实很是意动。我知道，若当初师娘没有追随王传恩而去，将?你生在了外头，那么你就不会?辗转蹉跎了那么久，以致落下了修为。我得到的?一切，本该是你的?。而我，继承了老剑君的?衣钵，却?没有能力?护好大家，我也曾想过，若换了是你，仙魔一战，结局未必那般惨烈。是以，我当时的?确意动，决定?把一切都还给你！”</p>

</p>

秦云奚眼神闪烁，抿唇不语。确实是这样的?，自已在元魂消散之前?，顺应本心与剑共鸣，不料阴差阳错，竟然?直接与师尊神魂相触。当时自已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将?满腔怨怼和不忿尽数倾倒给他，而他听完之后，居然?提出愿意自毁神魂，将?粉碎归元的?魂力?全部当作养分送给自已，帮助自已在他的?躯壳之中复生。</p>

</p>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p>

</p>

再后来，自已便成了“魏凉”。因为得到了他的?全部魂力?，所以后面的?一切都没有那么难，苦心练习之后，便彻底掌握了他生前?的?所有招式以及剑意。</p>

</p>

再再后来，便与柳清音水到渠成……</p>

</p>

但，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这一世，他反悔了！</p>

</p>

卓晋不知道秦云奚的?思绪已飞到十万八千里外，他轻轻地叹息道：“直到那一日，我才知道原来你心中竟积蓄了那么多不满。云奚啊，其实我早已决定?，在平荡魔祸之后便带着?林秋离开，将?万剑归宗还给你。至于你与清音将?来如何，便看你们自已的?缘份。”</p>

</p>

“我不信。”秦云奚冷笑。</p>

</p>

卓晋微微一怔：“是了，你不信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反悔之后</p>

</p>

秦云奚咬牙切齿：“那你这一次为什么要反悔！是因为魔主挑唆么！”</p>

</p>

卓晋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眼神里有些失望。</p>

</p>

“云奚，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已。你先问?问?你自已，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p>

</p>

闻言，秦云奚怒极反笑：“我好好与你说话，便是好意让你多活一会?儿，你——竟然?找死？！你敢骂我！”</p>

</p>

卓晋轻轻摇了下头：“你真忘了么。在我打碎元魂时候，你，吃了云奚。”</p>

</p>

秦云奚如遭雷击。</p>

</p>

不错，这一世，他重生归来的?时候，恰好是师尊自毁元神，准备助自已夺舍他的?躯壳的?时候。</p>

</p>

他刚要感慨时机正好，却?发现在场的?，居然?还有另一个魂魄——便是那个绝处逢生，正摩拳擦掌准备接手师尊躯体和魂力?的?“秦云奚”，那个还不知道未来将?有多少风波苦厄的?“秦云奚”，也就是，曾经的?自已！</p>

</p>

他重生归来，是要逆转乾坤的?，而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已”重复一次曾经的?悲剧。</p>

</p>

于是他毫不迟疑，扑杀上前?，凭着?本能吞掉了那个比自已弱小?很多的?“秦云奚”。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情。留着?曾经那个弱小?的?、将?要走无数弯路的?“自已”做什么呢？！再说，那不就是自已吗？自已吞了自已，有什么问?题？</p>

</p>

他以为那个时候师尊已魂飞魄散，正准备安心接手他的?一切。却?不料，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竟被踹回了自已那具半死不活的?躯体中。</p>

</p>

当时柳清音正伏在手边哭。</p>

</p>

秦云奚还没缓过神，便见柳清音满面欢喜地冲了出去，说要通知师尊，大师兄醒了。</p>

</p>

他当时浑浑噩噩，满脑袋迷茫不解，居然?没反应过来柳清音的?欣喜并非因为他醒了，而是因为这件事?足以搅黄师尊的?洞//房//花//烛。</p>

</p>

他躺在那寒玉床上，花了不少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一次，师尊并没有将?躯壳给他，也没有将?魂力?给他，而是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一脚把他给踹开了！师尊反悔了！居然?反悔了！师尊怎么能反悔了！</p>

</p>

他困在自已几乎</p>

</p>

幸好，他毕竟是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魂魄，他强行逼着?自已镇定?了下来。</p>

</p>

见到林秋和魏凉携手而来的?那一刻，他险些破了功。幸好神魂与身体契合度太低，他连表情也做不出来，便也没露出多少破绽。</p>

</p>

接下来的?日了里，种种小?心和试探自不必说。他发现魏凉对他，并无半点包容或是原谅，而是彻彻底底的?漠然?，于是他松了一口气?，猜测定?是魔主趁虚而入，夺舍了身躯，吞噬了魂力?。</p>

</p>

若要他选，他甘愿魏凉是魔主，而非本人。</p>

</p>

因为在师尊的?魂魄面前?，他秦云奚，永远是赤果裸的?——正如此刻。</p>

</p>

卓晋再度发声：“你吃了云奚，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p>

</p>

“不是！”秦云奚下意识地驳斥，“我不是东西！”</p>

</p>

徐平儿本来十分紧张，一双小?手紧紧攥着?卓晋的?衣角，一听这话，没忍住“噗嗤”就笑了出来。</p>

</p>

秦云奚此刻根本没有闲心理会?别人，他紧紧盯住卓晋的?眼睛，重复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就是秦云奚，本尊！我重生归来，岂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我夺舍我自已，又有什么问?题？！我做这一切，为的?是清音和天下！我何错之有！而你呢？你背信弃义，将?身躯让给了魔主，你枉为正道之首！如今天下祸乱将?至，你便是祸源！”</p>

</p>

柳清音忽然?在身后轻笑出声：“你总算承认自已不是师尊了。大师兄。”</p>

</p>

秦云奚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道：“清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p>

</p>

他继续盯着?卓晋。</p>

</p>

卓晋道：“所以你来找我，想杀我，是因为前?世我也复生成为了‘卓晋’么？在前?世，我曾做了什么对你有威胁的?事?情么？我的?存在，让人质疑你不是真正的?剑君，是这样吗？”</p>

</p>

“何止！”秦云奚冷笑道，“你扶持王卫之，处心积虑害清音飞升失败，又步步设下圈套，令我和清音信了你的?弥天大谎，最?终害我身殒道消，所求皆不得！”</p>

</p>

卓晋斩钉截铁：“不可能！我绝无可能这般行事?！”</p>

</p>

“事?实如此！狡辩无用</p>

</p>

“云奚。”卓晋的?声音里带着?痛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的?心思已经入邪，滥杀无辜之人，已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我既是你师傅，又岂能容你继续为祸人间？云奚，我对你，没有半点私怨报复，我杀你，只因为杀人偿命乃是天理。”</p>

</p>

他微微蜷起左手无名指。</p>

</p>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便是起动杀机的?先兆。</p>

</p>

“哈哈哈哈哈——”秦云奚捧腹爆笑，“怎么，你要到阎罗王那里告我的?状不成？师、尊。”</p>

</p>

说话之时，他已不再耽搁！</p>

</p>

只见他的?身体在原地微微一晃，便有一道弧形剑影在他与卓晋之间爆出。</p>

</p>

修为过人者，便能看出一道残影——秦云奚的?身影掠向卓晋，掠至一半时，反手拔剑，刺穿卓晋咽喉，然?后抽剑，掠回原处。</p>

</p>

长?剑斜斜指着?地，一道细细的?血泉蜿蜒而下。</p>

</p>

秦云奚收剑入鞘，背转身，不再多看卓晋一眼。</p>

</p>

“师妹，走了。”他语气?森寒，“世间，再无……师、尊、了。”</p>

</p>

柳清音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不禁有些瑟缩，他毫不怀疑，若是此刻不照他的?话去做，他会?把他也杀死在这里。</p>

</p>

虽然?他已经把乾坤袋还给了他，但他的?手指重逾千斤，根本提不起力?量和勇气?，去收集后方的?魂魄。</p>

</p>

况且，听了这二人的?对话，他心中已十分清楚，师尊他，回不去了。</p>

</p>

他魂力?已失，如今，便只是个拥有曾经记忆的?凡人罢了。</p>

</p>

他不自觉地重重吞了下口水，视线微//颤，向后望去。这一刻，他已做出决定?，不再忤逆秦云奚——他只想看看徐平儿会?怎么哭。</p>

</p>

忽然?便怔住了。</p>

</p>

徐平儿的?确在哭，但却?是捧着?卓晋的?手腕在掉泪。</p>

</p>

卓晋并没有倒下，他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平静地望着?秦云奚的?背影，眼神仿佛忽然?老了十岁。</p>

</p>

再下一刻，秦云奚迈出的?左腿，忽然?重重向地下</p>

</p>

旋即，右腿也紧随其后，膝盖“嗵”一声磕在了地面。</p>

</p>

他双膝跪地，口中喷出一大蓬鲜艳至极的?血。额心，一道细细的?血线缓缓裂开。</p>

</p>

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一件事?，便要了他的?命——那日在万剑归宗后山飞升的?人，竟是卓晋这具肉//体凡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