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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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韶压着胸口的翻涌, 吃起了桌子上的螃蟹。</p>

只吃了一口，他就抑不住恶心，去洗手间干呕。</p>

其实没什么可吐的, 两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空如也。</p>

他想去洗把脸，却看到了镜子里的人。</p>

——干瘦如柴，苍白如纸，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p>

乔韶猛地低头, 转动水龙头，对着自己的脸冲水。</p>

冷水平复了他的心跳, 再看向镜子时自己已经恢复如常。</p>

他还是瘦还是苍白，却不是那种皮包骨的瘦也不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死人脸。</p>

他已经回来了，已经回来了！</p>

乔韶用毛巾擦脸的手不断颤抖着。</p>

晚上十点四十分, 乔宗民才回到家里。</p>

吴姨一见到他就忧心忡忡道：“先生, 韶韶晚饭什么都没吃。”</p>

乔宗民一愣。</p>

吴姨揪心一晚上了：“他一回来我就看他脸色不太对。”</p>

乔宗民脱了外套, 道：“我去看看他。”</p>

吴姨也不好多说，只能接过他的外套，帮他挂到衣帽间去。</p>

乔宗民心里有数，张冠廷提醒过他，期末考试对乔韶来说肯定是个坎。</p>

尤其是乔韶刚刚有了一点改善，自信心增加的时候，再遭遇打击，很有可能会退回到原样。</p>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想到日渐正常的儿子再度不吃不睡，他还是后怕。</p>

“韶韶？”乔宗民敲了下门，“睡了吗？”</p>

乔韶哪里睡得着，他把木签藏到了枕头底下, 起来开门：“快睡着了。”他假装打了个哈欠。</p>

乔宗民斟酌了一下，没敢问他晚饭的事：“是不是要放假了？”他连考试的事都不太敢提。</p>

乔韶道：“等领了成绩就放暑假。”</p>

乔宗民问：“那……什么时候返校？”</p>

乔韶顿了下道：“四天后。”也就是那时候出成绩。</p>

乔宗民想了半天，想到个会让乔韶开心的话题：“这几天不约同学出去玩玩？”</p>

乔韶心口一刺，被老爸给结结实实捅了一刀。</p>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道：“我还要参加数学社的比赛，这几天就在家复习了。”</p>

乔宗民听他说过这事，立刻应道：“也好！那爸爸不打扰你了。”</p>

乔韶点点头，和他道了晚安。</p>

关上门，乔韶滑坐在地板上……</p>

考试前贺深说：“等联赛的时候，你来我家做题吧。”</p>

乔韶答应了。</p>

可现在……</p>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贴着门坐了一宿。</p>

他以为自己变好了，以为自己不是个“精神病”了，以为自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p>

可事实上，他不行。</p>

一进考场，他原形毕露。</p>

倒数第一的成绩很丢人，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没有改变。</p>

乔韶真的以为自己变了。</p>

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零星的记忆，甚至还记起了那白炽灯下的屋子……</p>

可是没用。</p>

他仍旧不敢上三楼，仍旧无法想起那一年的事，仍旧不知道那个绑架了自己的人是谁。</p>

他还是那个缩在硬壳里的废物，麻痹自己也拖着所有爱他的人受苦。</p>

怎样才能康复。</p>

怎样才能走出来。</p>

怎样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p>

乔韶死死抱紧了膝盖，指甲隔着睡裤在小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p>

这样子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向贺深告白。</p>

那么好的贺深，他怎么有脸去打扰他的人生。</p>

乔韶一夜未眠，贺深也在出租屋里坐了一晚上。</p>

手机打不通，微信没人回，乔韶完全不理他了。</p>

贺深靠在沙发上，眼睛不眨地看着正前方。</p>

出租屋里没有电视，那里摆得是一副劣质的画，地摊上几十块一张的打印品，拙劣到毫无品鉴的价值。</p>

可贺深就像盯着世界名画般，把它的每个细节都看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p>

他需要这样来分散注意力，需要去记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来让大脑止住回忆。</p>

记忆太好，真的是好事吗？</p>

不……</p>

当所有回忆都可以像影片般精准回放，是绝对痛苦的事。</p>

好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坏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p>

一个无法忘记的人，最终所有事都会变成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