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24、一生负气,权宦,朽川,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庄嫔虽顺利诞子,然而到底年岁尚轻,于是皇帝濯升了?她的位份,却也没越过老资历的顺妃及庄妃一流,她只新晋了?妃位最末——成了?鸡肋的宁妃。
“‘宁’这个字,好啊……喜庆。”宁妃眼见青纱拿戥子称了块鸽血红,又冲边上奋笔疾书的青绫道:“共计两钱,水头成色上佳。”
“……她倒是大手笔。”宁妃讽然一笑,掌案首领大太监瞥闻人吴一眼,对方端过呈有鸽血红的托盘,手稳的很,传膳似的又送出去了?,动作恍如穿花拂柳。
这鸽血红是庄妃鲁怜翘送来的贺礼,她与庄嫔互为封号暗自争斗,不?对盘了?很久,现今庄嫔成了?宁妃——位份上仍被她压着,瞧见这鸽血红,自然没什么好兴味。
“……圣上猎到的白鹿,而今正养在鹿场里。”大太监李竹盛躬身汇禀给?宁妃听,苎麻的蓝褂镶了层精巧的银滚边,针脚细密,相衬之下他脸倒是圆团团的,不?出挑,还没衣裳留给?人的印象深。
“起名了?吗?”
“圣人留给?您,让您起个可心的名儿,还说到了来年——它?保不?齐就能让小皇子骑了?。”李竹盛鞠腰笑答道。
宁妃意味不明地一挑唇,青罗打扇的手便微微一顿,直往主子脸上瞄——那笑容瞧着可不像受宠若惊的模样。
“‘虬髯一见识英姿’……本宫受此隆恩,理应拜谢圣上。”宁妃倚在隐囊上,自金丝楠木的矮桌上逮起绣棚,穿针引线着,是在为小儿缝制年纪稍长时所穿的衣物。
‘虬髯一见识英姿’……前头一句是‘海内群雄逐鹿时’,姜有怀赏给宁妃一头活鹿,难不成是在暗寓皇位的更迭?
闻人吴更垂下头,李竹盛说了许多讨巧的奉承话,但到底不?宜久留,还得去清理府库。于是李老太监当先一揖手,就领着闻人吴出了屋。
廊檐边,灯笼已被摘下,徒留铁钩子晃荡在风中,李竹盛背着手往前走,闻人吴上前一步替他抻平衣襟道:“义父,儿子想去监栏院一趟儿。”
他的神情很平静,宁妃休养过来后,提拔他当掌案首领
大太监的候选,他也吃了?年纪的亏,上头的这位老而弥坚,一时退不?了?位,为求地位稳固,闻人吴认了?阉人为父。
“你小子有什么心思,咱家还能不清楚?”李竹盛嗤道,“舍不?下入宫时搭伴的,上赶着求了?娘娘,把他调来了钟粹宫。”
他细细打量起闻人吴,觉着对方形貌拔尖,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像坠着块金石,又冷硬又黑沉,独这一点太不?讨喜,可其余地方实在没得挑剔。
“依咱家的念头,你这搭伴的根本不必管,但咱家说东,估摸着你也是往西。儿啊,在这些人里头,咱家可是对你寄予厚望——”
“要去便去吧,你这脸皮绷得忒紧,人又优柔寡断,站在主子跟前,脸摆得倒比主子还臭,是咱家瞎了眼。”
李竹盛温情脉脉地帮闻人吴戴好幞头,冲他摆了?摆手:“想明白了再来见我?,要是一直没想明白,就一直想去吧。”
他笑容慈祥,活似京城中常有的遛鸟老头、待在家中含饴弄孙,是个安贫乐道的人物。要不?是说出的话称得上诛心,很容易就叫人小瞧了去。
“儿子谨记义父的教诲,回头定会?好好思量。”闻人吴虾腰低头,目送着李竹盛离开。廊外的翠鸟婉啭低鸣,两缸菡萏清风送香,他穿着身暗纹走线的灰衣,在鸟语花香的白昼中,生生活成了?一个匍匐在夜里的鬼。
闻人吴没理由不去接一三,他挺直身子,朝与李竹盛相反的方向去。
也许现在追上去,说两句好话,赔几个笑脸就能让李竹盛回心转意,不?至于大发雷霆,叫众人都知道他这个刚上任的干儿子失了宠,但闻人吴只是抿紧唇,执意去了监栏院。
一三在太医值房里将养了好些天,才又回到大通铺居住,不?过由于头上曾开了?瓢,那心善的太医在替他诊治时,将他头发割去了?一茬,以便头皮上的伤能暴露在外,早日结痂。
所?以一三顶了个不怎么雅观的脑袋回去后,比起原先是更遭排挤,他有夺人所?爱的嫌疑在先,又有与旁人不同的不?伦不类在后,导致原先受他恩惠的小太监们也纷纷倒戈。
晚间管事嬷嬷们来突击查验时,一三也再没叫睡姿不?好的提前起来,人说升米恩、斗米仇,他最后堪称是与整个通铺的太监都反了目。
闻人吴从锈红宫墙里进了?监栏院,院中的柳树还是郁郁葱葱的光景,那日树瘤上的血早已消弭无踪,没谁记挂和感到愧疚。有个小太监正缩在远处,背对着闻人吴在拿剔齿签剔着牙。
对方约莫是剔得干净,心满意足地一回头,瞧见后头冷不丁冒出个人来,吓得剔齿签戳到了肉,惨叫一声,惹得屋内的人出来探看。
出来的太监身形矮胖,鼻梁边长着颗痦子,却是监栏院头目,丁惠手下的头号爪牙。
“哟,闻人回来了,不?知近来可安好啊?”孙贵假模假样地冲闻人吴讪笑揖手,闻人吴没多废话,越过他径直往屋内走,连多寒暄两句都不屑。
他一眼就瞧见一三,对方原本处于中间的铺位,不?知何时被人挪移到了靠门处,这是顶差的位置,不?仅在嬷嬷查验时是头一个被看见的,待入了冬,寒风吹开门扉,最外头的还得半夜起身去关门,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一三蜷在榻上,背对着门,头顶秃了?好大一片。闻人吴凑近,对他生了?癞疤的后脑勺轻轻一拍。一三一个激灵,瞧见是闻人吴,惊喜地蹿坐起。
“收拾收拾,搬到钟粹宫去。”闻人吴嘱咐一句,原本神色恹恹的一三霎时活蹦乱跳,高兴地撅着腚忙活起来。
大通铺里人并不?全,丁惠名义上是宿在大通铺,实则在尚膳监掌印太监那儿置了?小间。平日里并不经常在大通铺露面,闻人吴这次前来,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孙贵,有些事合该清算清算。”闻人吴没碰上罪魁祸首,便拿倚在门边的孙贵开涮道,“‘父债子偿’这说法,自古流传,倒也真是精妙。”
被讥讽成丁惠儿子的孙贵,鼻翼翕动着,强压下怒火道:“闻人,你既回来,夹枪带棒的,哪里是来结善缘的模样!”
闻人吴覆压下手掌,一三会?意地放下手中的物什,缓缓地笑开,朝孙贵面前逼近。
平心而论,一三只有平平无
?奇的中等身量,天生看起来就不?怎么孔武有力。之前更是藏了身手,怕给?闻人吴捅出篓子,所?以和人起口角争执时,一律是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
孙贵也怀揣着原来的误解,眼见一三踱过来,未见慌张,而是像以往做过很多次的那样,伸出手来,预备大力搡一三。
闻人吴掸了?掸一三褥垫边角的一个鞋印,还是拣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抽出帕子来擦拭沾了?鞋灰的手,冷笑道:“谁打了?你,你就打回去。”
边上人都忌惮掺和进来,因为较现在的形势,无?疑于是孙贵占上风。一三听了闻人吴的差遣,笑模笑样地应了?喏,却刹那冷下脸,薅住孙贵的头发,当先就给了?他面目一拳。
孙贵飙出声尖叫,太监的嗓音本就窄细,乍一听简直像女人嚎丧。他五官痛得皱缩成一团:
“闻人、闻人!你怎么敢打我?!私下角斗、藐视宫规,你纵有天大的胆子也完了?!快住手……你住手,我?就帮你隐瞒下来,如何?”
他捂着脸,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气喘吁吁地怒瞪着闻人吴。零星几个目睹全程的小太监也叫嚷起来,大通铺里一时喧闹得很。
“可真是不巧,他丁惠有掌印公公撑腰,我?上头却也新添了?个掌案首领的干爹……他是护着你,还是笼络我?,孙贵,你心里没点数么?”
闻人吴凝视着孙贵,俄而牵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尽管李竹盛现下厌恶他,也并不妨碍闻人吴赶在众人得知前,借着李竹盛的名头来打压丁惠。
伴随着孙贵的挣扎,一三攥紧他脖子,以手肘往脆弱的地方狠捣,鼻尖、下颚、眼睑——他手下留了?情,并不打算真取出孙贵的一双招子,但在大力撞击下,对方的眼眶仍变得一片青紫。
闻人吴摩挲着袖袋里的暗匣,神情既稀松又漠然,俨然一副万事不?沾的姿态。却见斜刺里突然冲出个小太监,抡起方凳就要朝一三的后脑勺砸。
电光火石间,那疾跑的太监叫闻人吴伸腿给绊倒了?,挨着地面一下子溜驰出老远,跟举行冰嬉似的,脑袋磕上墙柱,瞬间就没了动静。
一三后知后觉一回头,就瞧见闻人吴面色不悦地拧着眉,他皂靴让那太监踩了一脚,现下神情阴沉着,从榻上起身,问孙贵:“丁惠的箱笼搁在哪儿?”
对方梗着脖子不?肯说,被一三又补了几拳,约莫是嘴里出了血,呛得直咳嗽。
旁人都没他这么忠心耿耿,眼见孙贵被打成这样,全都吓成了?瑟缩鹌鹑,其中一个哆嗦着指认了丁惠的家当。
一三立时丢开孙贵,他软塌塌地跌坐在地上。闻人吴翻腾起丁惠的箱笼,绕了?一臂的手串,迎着屋内的阳光招展抖落开,发觉并不值钱,又掷回去。
他正四下搜寻,一三也没闲着,在剩下的人里揪出曾伙同殴剿他的,压在地面上“原数奉还”,那几个太监挣扎间撞上了?箱笼,闻人吴视若无睹地一摇箱体,持之以恒,总算从银锞子里摸到一对玉珰。
“这是他最珍稀的家当吧?”闻人吴挑起那缀着碎金的耳饰,兴致勃勃地问众人。奈何这些太监大多是穷苦出身,没什么识物玩古的眼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