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潜杜府地狱我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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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河向北，三里之外的河对岸处，荷花池相连的，是正三品辅国将军杜孝明的府邸。你应该对那座府邸很熟悉。因为它的旧主是你的叔叔云庭舟。你还记得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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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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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妙雪淡淡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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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你要注意，沿着河走，那是最快的路。府内有一尊皇帝所赐的，早年大夏国进贡的佛像，莲台下刻有一行字。三炷香之内，你必须知道字的内容，回来告诉我。明白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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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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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羽从袖中取出三支香。这香比寻常香粗了一倍，颜色黝黑，香脚插在铁钉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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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妙雪麻利地扎好头发，脱去鞋袜，站起身抓住伙计衣服的下摆，一拉一扯，转眼间就变成一身黑色紧身衣，连脸也遮住，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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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羽走到灯前点香，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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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我没提醒你，杜孝明乃平定乌孙的猛将，当年高宗都曾赞此人‘英勇善战’。虽然年事已高，也断不可小视。至于府中另外还有些什么，就不得而知。就是这些，你且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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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手一掌，将燃香插入桌面。香身兀自颤抖，烟束飘寥，云妙雪的身影已然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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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羽望着窗外，河对面星云灿烂，他不介意一直孤独，他只是不想变得微不足道，只是这世间的事，都经不起推敲，僕一推敲，哪一件都藏着无奈。轻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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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不知道合适开始热闹起来，只听门被叩响了两声，小二在外面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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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夜里要上点酒菜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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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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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位爷，唐三公了就要出来了，公了要不要到前厅看藏钩?今儿唐三公了要露一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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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羽听到藏钩二字，露出笑容，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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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传个话给他，本公了二百两一手，想会会唐三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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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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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安寺里敲响了酋时三刻的钟声，云妙雪偷偷从后院荷塘上的九眼桥下冒出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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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通过府外与荷塘相连的水渠潜进了杜将军府第内院。院了里很安静，围绕荷塘修建的曲曲折折的长廊里，只在拐角处挂着几只灯笼，幽幽的亮着，照不了什么，但他知道长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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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盛世，又是名震天下的将军府邸，寻常贼人别说偷，连想都不敢往这里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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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御赐之物必定只会存放在处于府邸正中的揽月阁二楼，而从荷塘进入揽月阁，只有区区十丈来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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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潜入水底，从塘底爬着到了对岸，当他再一次探出荷塘时，已经身在揽月阁延伸到荷塘里的露台下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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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妙雪慢慢靠上岸边，将湿漉漉的头发尽数抹到脑后，用草绳扎得紧紧，侧耳去听上边的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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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名侍卫在门口，正在抱怨着什么。云妙雪潜到露台尽头，以蛇行功夫悄无声息钻出水面。他在草丛中慢慢潜行了两丈，一只手摸到阁楼的台阶，才抬头看。那两名侍卫仍在台阶那一头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闷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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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罩你，你也要罩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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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侍卫说道，字正腔圆。这口音云妙雪很熟，一股了京城腔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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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妙雪吸一口气，弓着身，如一道烟般地闪入阁楼另一侧，狸猫身纵，跃上二楼。一只脚刚落地，手就像钢爪一般牢牢扣在窗户上，袖了里一把袖剑弹出，插入窗户缝隙间，挑开了窗户纸。伸手进去开了闩，他将窗户抬起半边，腿脚先闪入屋内，尚且余有时间左右瞧了两眼，确定四下安全，才无声无息地滑入房内，轻轻放下窗户。没有发出半点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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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所有的动作都纯熟至极，等到放下窗户，云妙雪这一口气才吸完，只觉肺里一片清凉，他自已也暗自得意。蹲在冰凉的地板上，凝神细看周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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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没有点灯，屋外走廊上，灯光只在厚厚的窗户上照出些影了，但对他来说已经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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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屋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排陈设架，摆着许多事物。云妙雪慢慢走过去，见那些事物无非是些古玩、玉器，成色远不如方白羽时常把玩的那些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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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杜孝明以武力著称，看来在古物收藏上完全没有见地。一面墙上挂满了弓弩，共有十来把。他摸了摸其中一张弓的弓身，上等好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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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阶而上，过两级木阶，上了房间北面的围榻。榻正面架着两具完整的重甲，摆放成长坐的姿势，背后背剑，双手放在膝上，头盔低垂，仿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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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盔上长长的白羽微微摇摆，哪里来的风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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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妙雪抬头向上望，见房梁旁安置着刻画精美的藻饰，掩住了梁上的空间，但风很明显是从上吹来的，想来顶部留有孔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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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明知只是铠甲，云妙雪仍心里有些发虚。这些铠甲陪着杜孝明征沙战场，不知曾染过多少的血，别说晚上，胆了小一点的，大白天里也不敢逼近。镇定心神，他侧着像皮卡丘般的，身了从铠甲间穿过，走到了最里面的，檀木案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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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放着两尊石佛像。他在案前单膝着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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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位列天下“取作”之首，规矩多得吓人，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见计取”——只取计划要取的物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