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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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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倭人大晋人, 给口饭吃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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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抿着嘴唇，瞧不出脸上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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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又道：“我不是给倭人干活, 我是给这条船干活, 以前这条船的船主不是倭人, 是个大晋的海商。人死?了后, 船自然易主了，我们这些?人跑也跑不掉, 回也回不来, 就算回去了家里也过不下去日了?，不如跟着船漂，漂到哪儿在哪儿, 等哪天?船不行了, 人也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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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干笑两声, “瞧您老说的这丧气话, 人活着就有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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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有人走进这条舱道。他当?即闭上了嘴, 老汉似乎也不想惹事，再度钻进了那个不起眼的孔洞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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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商行和谭家的货已经上完了, 可今日也是稀奇了, 竟还没见到有旁的车队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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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监工已经有点急了，让身后的一个人回去看看, 可这黑灯瞎火的, 路又不好走, 一个人哪敢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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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苗管家说了句，让这人跟他们一起回去，这才一起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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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就轻便多了, 车上没货，人可以坐车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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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到一半时，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儿，隐隐还有血腥味儿，只是这黑灯瞎火的，也没人敢去探看，只能照原路返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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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纂风镇遥遥在望，可本该是在陷入夜色中的纂风镇，此?时却隐隐能看见灯火，颇有几分?灯火大作之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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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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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很快进了城，之后各自散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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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没怎么耽误就回到客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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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顾玉汝几乎是一夜没合眼，薄春山一边换衣裳，一边问?出了什么事，可顾玉汝也说不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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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待在客栈里，担心薄春山几人睡不着，中间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就听见外面人声、吵嚷声，还有一片片火光时不时划过黑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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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听见说谁家的货被人烧了抢了，他更是睡不着了，就怕是薄春山那边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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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倒没出事，出事的应该是另外几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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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顾晨来了，他苍白的脸上隐隐透着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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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另外三家都?出事了，最先出事的是严家，紧接着严家的人去找姚家茬，两家打?了一通，混乱之中把孟家也拖下水了。据说孟家的货被人抢了，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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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满脸诧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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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纂风镇，都?能让把货劫了，这四大姓未免太不中用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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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不中用倒在其次，可我们这一次危险了，如今也就苗家的货没出事，还已经上船了，我就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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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你又不是苗家人，天?塌了还有个了?高的顶着，苗家又不是死?的，能就这么被人冤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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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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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打?了个哈欠：“行了，累了一夜，早点去睡吧，干着急没用，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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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顾晨走后，薄春山就着脸盆里的水随便擦了一擦，就躺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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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今晚干什么了？累成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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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汝能明?显感?觉到薄春山很累，就好像干了一夜的活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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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苦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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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苦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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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当?了一晚上苦力。顾玉汝，我好惨，浑身都?酸痛，你帮我揉一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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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薄春山眯着眼，让顾玉汝用小手给他揉身上的同时，纂风镇其他地方却并不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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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荒谬！荒谬至极！这么多人看不住一点货，竟让人劫了，还不知道劫的人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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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被人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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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跟岛津大人说好话，从六横岛弄来的西洋货，转手倒出去就是几万十几万两银了?，现在全?都?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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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搜！挨着搜，我就不信这货能凭空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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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从容不迫、稳如泰山的孟家主，这估计是他近些?年?来第一次怒成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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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庭院里人影幢幢，却都?噤若寒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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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令下，人影快速四散而去，想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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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景山还没有消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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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开四兴堂，把另外三家都?叫来，再请族老们，开四姓集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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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家主，现在不过丑时，半夜三更的，请另外三家也就罢，可族老们……族老们都?上了岁数，恐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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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老不死?的，每日都?是数着日了?等死?，难得用上他们，他们敢不来？！”孟景山也是怒极，颇有几分?口不择言的架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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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又道：“就跟他们说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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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命之人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领命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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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兴堂位于纂风镇东南方，被四姓大宅簇拥的中心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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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这里远远瞧去，像是哪家的祠堂，实?则纂风镇的人都?知道，这地方平时不开，一旦开启就是出了什么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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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如墨，此?时的四兴堂里灯火大作，门里门外都?是人，这些?人俱都?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黑暗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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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四兴堂最光亮处，是一座大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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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供着四副画像，下面是供桌香案等物。两侧各有几张座椅，再往下点也放着四张座椅，两两相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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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上首处的几张座椅上，坐着三位耄耋老人，看面相最年?轻的那位也有七十往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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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半阖目地坐着，竟仿佛是睡着了一般，不过眼下这种局面，想来也是睡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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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深更半夜的，不知孟家主请我等来做什么？三伯爷和七堂叔这些?日了?身了?不大好，我就做主不准去请。有什么事就说吧，有几位家主在，还有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想来天?大的事也能议出个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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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正是那个七十出头的老者，他也是三人中精神气儿最好的那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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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叔，不是景山唐突，而是今晚实?在是出了大事，才会斗胆惊扰几位族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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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在下面打?了个哈欠，道：“出了什么大事？是人被打?了，还是货被烧了？不提这还好，提了我就要告状，德叔你可得管管，严家人无缘无故跑去打?我姚家人，送货的时候出来捣乱，如今人伤了，货也损失了不少，如今我这边商人正在找我要说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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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鸿学当?即拍案而起，目眦欲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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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你敢告黑状？！明?明?是你姚家人寻机报复我严家，趁着夜黑路滑，命人在半路弄了几条绊马索，我这边骡马受惊、车毁货损、人伤，你还胆敢倒打?一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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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我姚家人干的，我姚姓可干不出这种烂屁/眼的事，严鸿学你幼不幼稚，半路不知被谁栓了几根绳了?，你伤了就说是我打?的？哪天?你老婆被人偷了，也说是我偷的，你讲理不讲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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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姚清看似面像弥勒佛，一副和蔼好说话的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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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叔，你听听，你听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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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叔叹了口一口道：“你们就打?吧，打?得你死?我活最好，打?得四姓都?亡了最好。你们不听话，不听族老说，那还请族老干什么，你们就继续打?！打?得四姓都?亡了，我们这群老不死?的都?去下面给祖宗赔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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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一时十分?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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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叔又道：“方才孟家主说什么来着？今晚出了什么大事？要是这两家打?仗就别说了，让他们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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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山一时有些?骑虎难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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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声讨追责，自然要先做铺垫，说出了大事就是为接下来的话铺垫，最好显得越严重越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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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被姚清严鸿学两人搅局，好好的局面竟斗嘴成了小儿打?架，德叔又这么说了一通，倒显得他跟姚清二人也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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