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佛提乌锐评史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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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索尔科南如往年一样繁忙，许多地方的贵族都会在这个时间前往索尔科南述职，贵族的马车让索尔科南外官道的车流量都翻了一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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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斯塔西娅·赫尔曼揉搓着太阳穴，仰起头闭了一会儿双眼，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才被她消灭了一半，却又堆成了新的一叠小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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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手朝政之后，她才切身地体会到，自己的父亲每天是什么样的工作量——虽然说这两年的不太平会使得各地的汇报进一步增多，但过去父皇的繁忙几十年如一日，可见一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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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量倍增的一部分原因在于外力——北疆的亡灵并没有放弃对拉罗谢尔的进犯，四月份时已经有一批新的部队被派往了北疆征战，抢夺丢失的边境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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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西部矿山的意外情况还没有查清楚，据说西部的矿山区域有一股力量正试图谋求割据，使得金特里的币值又高了不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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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年受灾严重的地区，例如斯威帕地区，兽潮和征召令让斯威帕公爵一脉一蹶不振，斯威帕公爵本人重病奄奄一息，几个儿子争了个你死我活，结果最后坐上位的长子一看自己接了个烂摊子，当场不干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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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斯威帕地区正在被其南面的德里克行省接手——虽说将贵族的土地归还于行省，扩大中央的统治面积本就在阿纳斯塔西娅的计划中，这样也算是误打误撞地达成了目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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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余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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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敲响，阿纳斯塔西娅已经埋下头开始工作，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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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门推开了，阿纳斯塔西娅低着头道：“新的汇报放在左边，右边的这一摞可以拿下去了，其中第三、第七、第十四这三本交给财政大臣，需要他再次确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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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工作的劲头，可比陛下要旺盛的太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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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老却轻快的声音响起在屋内，阿纳斯塔西娅怔了一下，才抬起头，看着站在屋内身着华贵长袍的老者，不由得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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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主教冕下，我真是忙疯了，都忘了和您的约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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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能够得到拉罗谢尔的殿下以尊称称呼的，自然就是拉罗谢尔源初教堂的主教，佛提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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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殿下的繁忙我都看在眼里。”佛提乌轻轻摇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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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下，我父亲的身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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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样。”佛提乌也不掩饰，直白地向阿纳斯塔西娅说道：“巫妖对他造成的伤害无法修补，而他的身体机能也被他浪费得七七八八，已经没有余力去修补身体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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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斯塔西娅沉默了片刻，将桌上的文书推到了一旁，随后微靠在椅背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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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殿下，关于您上次提议的那件事……您真的要如此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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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提乌也靠了下来，平缓地问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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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下。”阿纳斯塔西娅半闭着眼睛，声音中没有任何波澜，她嗅闻着房间内熏香的气息，让心情变得更加平和一些，才继续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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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先问问您对当今源初神系的对应教堂的领军者，有什么想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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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说的是那位坐在奥圣艾玛王城、圣魁勒教堂教皇椅上的尼古拉的话，我认为他早在四十年前就应该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纵观奥圣艾玛近千年的源初教皇，尼古拉绝对是最倒退的一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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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提乌波澜不惊地回答着，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对那位“尼古拉”的不屑，语调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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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下对奥圣艾玛人的评价我已经听了很多了。”阿纳斯塔西娅忍不住笑道，她也是难得一见这位老人赌气似的画面——佛提乌在数十年前于奥圣艾玛进修时，和那位尼古拉可是同期，也不知道彼时还是年轻人的他们发生过什么思想的争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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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的，是冕下对其他主教的评价，比如新奥威港港湾圣殿，圣米尔教堂的那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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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丹尼·克莱门斯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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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个名字，佛提乌却不由得沉默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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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长公主那垂落在地的白色长发，走上前弯下腰，替后者将其拢起，如慈父对待女儿一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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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下，我并不熟悉他，只在每二十年一次的神席会议上和他有过几次简单的交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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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我说的话，他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有野心的一位主教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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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阿纳斯塔西娅眨了眨眼，“是说他想让新奥威港彻底成为海神教的附属国，以宗教为核心统治一块区域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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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只是如此——而且那也算不了什么野心，在真正的灾难到来之时，宗教依然是文明会主动去抱紧的支柱，他们会自然地祈求神明的庇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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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我看来，殿下于政治的想法，才算得上是‘野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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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评价。”阿纳斯塔西娅笑了起来，随后又问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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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位史丹尼·克莱门斯的野心体现在何处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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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并没有那么追逐宗教对新奥威港的影响力，这一方面他的前人已经做到了极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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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求的，是神明的足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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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足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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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提乌看向窗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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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疯狂地追随着尤瑞拉的踪迹，他试图让尤瑞拉重回这片土地，重新执掌海洋，听说他已经尝试了许多被列入禁忌的方式……”佛提乌说着，用力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别提他了，殿下，那么关于源初骑士改制这件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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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圣艾玛绝对会施加予以拉罗谢尔极大的压力，在如此动荡的时期，您确定要如此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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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斯塔西娅纤长的手指开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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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一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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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奏与窗外屋檐上、那低头给雏鸟喂食的花头鹰鹊低头的频率完全一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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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似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连脸色都有些发白。而佛提乌也不着急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看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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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阿纳斯塔西娅要张口的一刻，门却又一次被敲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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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没有得到阿纳斯塔西娅的允许，门便已经被急匆匆推开，冲进来的是阿纳斯塔西娅的侍女，她急切地叫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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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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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佛提乌在的一刻，这位少女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这可能会让她丢失这份工作，甚至家里人都要受到责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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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位主教冕下只是温和地朝她笑了一笑：“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吗，直接向殿下汇报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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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是！”侍女大口喘息了几下，随后急促地喊道：“殿下，小王子殿下的踪迹，找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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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斯塔西娅愣了一下，立刻一拍桌子站起，侍女已经快步上前，将一封信递到了阿纳斯塔西娅的身前。<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