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人间 第一百七十九章：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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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仙停下动作，没有再对众人发难，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萧何的方向，一直到萧何站在他的对面，与他隔空而视。

“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从血池脱困的？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意识！”逆仙看着萧何问道。

萧何一声冷笑，没有回答逆仙的问题。逆仙永远也想不透，自己血池中的魔血会被萧何已酒葫芦尽数吸收，转换成为自己所用的能量，而魔血中极具杀伐气息的魔性，亦被萧何以自然道法化解封存。最重要的是，当年那个奇怪的守墓老人传授给萧何的弑神阵，在这股崭新的能量注入丹田之后，似乎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经过真武神宗与残天剑派双重破境的萧何，在魔血法力加持之下，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已然无限接近十三境了。

“萧何！逆仙已经成魔，如今的修为，已然不能用境界来形容，纵使你天资过人，也要格外小心谨慎！”正在疗伤的天羽，向萧何大声提醒道。

萧何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众人，再一次将目光放在逆仙的身上，在萧何右手，握紧的逆仙剑已然蓄势待发。

逆仙又是一声冷笑，开口道：“傲人的天资也无法弥补境界的差距，萧何，只要你现在点头，我依然愿意与你平分天下，共同治世，你是聪明人，别因为一个道貌岸然的正义赔上自己的性命……”

一道血光闪过，逆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何的剑气打断。

逆仙见状，怒目圆睁瞪着萧何，大声问道：“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一丝邪笑从萧何嘴角闪过，他低声说道：“用鲜血洗去污浊，洗出一个清明太平的天地。”说到此处，他再一次将剑高高举起，大声喊道：“这，便是我的禅机！”

话音一落，又一道剑气朝着逆仙袭来，逆仙再一次抬手格挡，血光散去，萧何已到面前，二人在转瞬之间便战至一处。

逆仙快速飞身退了几步，双手快速掐诀，大喊一声：“破！”

话音一落，千万道血光冲天而起，遮云避月，那是在场众人谁也没有看过，谁也无法想象的炼狱场景，极致的血色红如白昼，不，这血光比白昼还要刺眼！弥漫的血色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像是在一点点蚕食着所有人的生命之力。众人一阵虚弱，几乎无法坐直身体。

而萧何，亦是叠指成剑，在他脚下，一个太极结印也正一点点发出白色光芒，与周遭的血光格格不入，却又毫不逊色。

众人一直盯着萧何，看着萧何脚踏太极结印，与逆仙拼死一战。

“师兄，你看……”柱海开口，欲言又止，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武当古刹！是武当古刹啊！”天羽大声喊道：“萧何，是觉远道长的传人！”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宗主师兄果然没有猜错。”

二人谈话之间，周遭血光更胜，巨大的意志压力让他二人不得不以法力抵抗，而其余众人，大多都已接近昏迷的状态。

逆仙掐诀不断，霎时间妖风灌耳，天地之间竟然充斥着鬼哭狼嚎，声音像从地狱传来一般，下一秒，无数柄腥红的法剑从大地破土而出，尽数朝萧何攻去。

萧何眉头一紧，自然之力遍布全身，持逆仙剑以太极剑法将自己周身围了个水泄不通。千万柄飞剑一旦接触到萧何的防御范围，便顷刻化为齑粉。

逆仙继续蓄势，只等着萧何太极剑法停顿的一秒，便要从全力一击，让萧何防无可防，退无可退。

飞剑不断，周遭的血色却慢慢朝着逆仙的方向凝聚，几乎实质可感，仿佛天地之间有一条鲜血形成的悬河，庞大的压力让在场众人几乎不敢抬头观看。

萧何的额头紧皱，太极剑法的发挥几乎已到极致，在最后一柄飞剑破碎的刹那，逆仙忽然大喝一声：“就是现在！”

就在这萧何喘息的瞬间，天地间恢复黑暗，只剩一点繁星闪过的微光，方才的血河已然被逆仙收至一处，并再次迸射而出，朝着萧何而去。电光火石间完成的一切，弥漫天地的血气汇聚成线，逆仙自问天地间无人可以挡下如此攻击。

然而，在魔血快要击中萧何的瞬间，萧何周遭金光大现，顶天立地的光芒比逆仙方才的血光还要更强几分。金光散去之时，一个巨大的黄金葫芦正悬在萧何的后方，幽幽转动。逆仙亲眼看到这酒葫芦竟然将自己奋力一击的能量尽数吸收了。

如此强横的法器，逆仙竟然闻所未闻，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法器！！”

萧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声道：“还给你！”

说完，黄金葫芦停止转动，一道血光瞬间喷出，转眼间就轰击在逆仙胸口之上，这一击竟然让他躲避不及。逆仙清楚的听到自己肋骨碎裂的声音，他大惊失色，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将他破防，伤及他大魔之躯的本体，就是真武神宗宗主太清，也难做到。

这一击，也真正激怒了逆仙。

“年轻人，你真的很让我惊讶，但是你得知道，魔和人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逆仙声音冰冷，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为自己所用了。强大如斯，若是不能得到，就必须毁灭！

逆仙此刻，才是真正大怒。其实，他早就看出萧何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但是，纵使邪恶如他，亦然在面对萧何这样的天才的时候会于心不忍，他一直在拔河，一直在拉扯，他企图将萧何拉入自己的阵营，与自己一道。

若真如此，他所能成事，绝不仅限于大陆东部这狭隘的天地。若是说对于当下所谓的天地，谁更了解其中的真相，逆仙自问这个人一定是自己。就连那个真武神宗的太清，逆仙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如今的大陆，自己是唯一差点突破结界壁垒的人，所以他更明白自己成魔之后还有多长的路要走，他明白在壁垒的那一边有多少高人，他真正的志向，是不仅仅在这大陆东部的。

然而，这此刻却更像一场空梦，对于道貌岸然的真武神宗，逆仙是问心无愧的，可是这个萧何，此刻却要杀了自己。在逆仙眼中，他不明白，像萧何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与真武神宗一道。他也没有听懂萧何在战斗伊始说的那句禅机，什么才算是一个清平的天地呢？自己想要打造的，不就是一个清平公正的新世界么？他永远也不明白。

“老夫不懂！”想到此处，逆仙急火攻心，一声大喊，全身的能量似乎在同时散开，而他那副大魔之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膨胀，一

直不断向上生长，转眼便有遮天蔽日的高大。

而萧何此刻，双脚扎根，叠指掐诀，他正在源源不断的将自己丹田之力像指尖聚集，那是充满全属性的自然道法、酒葫芦内不知名的法力以及刚刚融合的血池中的魔力，任谁也想不出还有比这属性更为齐全的法力。

逆仙的身体一直暴涨，顶天立地般高大，他俯视之下，看得出那个小如蝼蚁的白衣少年正在不断积累着法力。而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算计，他依旧对自己的大魔之躯十分自信，虽然萧何的修为一次又一次让他惊讶，一次又一次刷新着他的认知，但是魔就是魔，人就是人，这是铁打不动的道理，他十分确信，二人的全力一击之下，胜者一定是他，只不过是赢多赢少的区别罢了。

如果这场战斗真的能产生消灭其大魔本体的力量，那么萧何断然无法存活。

因着这一点，他也一直蓄力，暴涨的身形准备着全力一击，那是他自己都未见识过的恐怖力量，那是一旦使出，他自己也收拾不住的恐怖力量，而他，将在这毁天灭地之中迎来新生。所以，他没有去理会萧何。

在场众人，当然也看得出二人要准备一场怎样的较量，他们紧闭双眼，似乎依旧在休整，可是面容已然平静了许多。虽然结局未知，却都已有了慷慨赴死的决心。

忽然，二人的蓄力同时停止，睁开双眼的瞬间几乎都迸射金光。

“破！”萧何大喝一声，双指并拢指向天空，一道七色法力由萧何指尖发出，如白虹贯日朝着与天地齐高的逆仙攻去。

而逆仙的法力则更为纯粹一些，他亦是滔天怒吼，大喝道：“死罢！！！”话音止，一道血色瀑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由苍穹深远处倾泻而下，直朝着萧何的面门浇灌。

七色法力与逆仙的血色瀑布眨眼间就相撞在一起，顿时一阵响彻天地的爆炸声，甚至有回音在天地之间不断回响。就在这一瞬，在场所有人都在被震飞，像是一只只离玄的箭一般朝着残天剑派四周散去。

怪不得众人方才显露出那样视死如归的表情，或许是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

令人惊奇的是，似乎有一阵柔和的能量将众人聚到一起，平稳的落在地面之上。

众人左右环顾，脸上大为震惊，就连柱海和天羽也不懂其中的缘由。方才的爆炸显露出的耀眼光芒经久不散，众人来不及思考其他，一直朝着爆炸的地方飞奔而去。

快到近前的时候，光芒才逐渐散去，众人这才发现，刚刚的爆炸竟然将他们震飞数千里开外，而他们再次飞回战斗地点时，却也不敢相认眼前的景象，残天剑派原本高耸入云的山峰，几乎被轰为平地，前方不远处，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躺在巨大的圆坑中央，身体千疮百孔，人也不知生死。

“萧何！”几人同时惊呼。说话就要向前飞去。

然而，天羽却突然拦住了众人。

“师兄？”柱海疑惑问道。

天羽也不答话，满脸惊恐的向天空望去。柱海顺着天羽的目光同样望向天空，瞬间就露出和天羽同样惊恐的神情，失声喊道：“逆仙！”

“他还没有死？”众人再次惊呼。

逆仙的身形已恢复至原来大小，他不屑于理会众人，而是径直飞身到萧何身边，低着头看着萧何。

他的身体，几乎同萧何一样千疮百孔，他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少年竟然依旧一息尚存。

逆仙一阵苦笑，说道：“老夫实在不忍杀你，实在不忍杀你！”

话虽如此说，剑却高高举起，他拼尽自己的能力再次将一抹血色聚集在剑上，作势就要痛下杀手。

而萧何，的确尚存一丝意识，他拼尽全力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逆仙。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消耗掉他全部的力量，周身剧痛不断传来，他却一下也动不了。意识朦胧之间，他似乎看到了许多人，许多一路走来的朋友，有自己的父母，有欧阳欣，有秦欣雨，有玉清、玉葵姐妹、有归雁峰的师兄弟们，还有归雁峰的七位长老，站在最中间的便是他的师父天檐子道长，一齐微笑着朝他挥手，像是在招呼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