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囚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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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被如此这般直接了当地戳了心窝，便是再奋力想要稳住神色，也免不了面色凝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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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膛极快地上下起伏了两下，道：“不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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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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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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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是不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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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凌祉所为之事，又是件件在他心窝上拧动了那把扎进深处地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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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得生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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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阖上双眸，再次睁开之时却有了万分清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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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晓这满芳楼中的蛇妖，各个恨着那些个负心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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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言说他当真恨凌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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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恐怕真的会对凌祉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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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凌祉修为远在自已之上，又较自已更为细致，万不会受蛇妖的蛊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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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连这蛇妖具体数目都未曾可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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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兀自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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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凌祉舍弃他了，他还需得凭此一身来相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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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凌祉在他身侧，替他遮风挡雨之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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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曾料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因为自已的蠢顿，而落入敌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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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说他成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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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当真还是那个需得被凌祉护住的稚了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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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见他神色坦然，并无半分说了谎话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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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便道：“我听着那日你说过的话语，还当你是个通透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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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眉头紧蹙：“所以，你那日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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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笑道：“当然，叫你随心，便是叫你随心——杀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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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温柔柔地吐出这般话语，叫萧云谏怎的不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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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打定了此等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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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他还当成减翠唤他去随心将情谊言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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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冷哼一声：“只你们专挑负心之人下手，怎得又非要将我捆回来？怕不是因着我的灵鸟已寻到了满芳楼，这才慌慌张张做下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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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未言，只端了点心递给萧云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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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萧云谏不吃，便拈了一块放进自已口中道：“不必忧虑，现下我们不需再对你作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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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仍是推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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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也不逼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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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歪在塌上道：“想来那日，鸨母将我指引至云和楼，也是你们故意而为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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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颔首：“云和楼的大掌柜，同我们有些过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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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摇摇头，竟是小小过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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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叫人家没了店铺，更险些丢了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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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又问：“那你们如何才能放我离开？亦或者说，你们想要关我一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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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道：“自是不能。可若是您这位芝兰玉树的灵修，变成与我们同流合污之人，便是您走与不走，皆是无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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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能变得与你们相同，莫不成你们还能叫好好的人成了妖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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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不禁嗤笑，可转念一想，却是背脊发凉：“你们想的是让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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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您所想，”减翠掩嘴一笑，“在所有人面前，杀了凌祉那负心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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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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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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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减翠地目光中，都多了许多怪异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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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似是玩笑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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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凌祉现下舍弃了自已，亦或者说从始至终皆是玩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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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照旧是他师叔，是无上仙门的长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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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能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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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嗤笑道：“减翠姑娘几日未见，倒变得天真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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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也不恼怒，只道：“不谙世事的当是公了您。您倒是痴心一片，只是不知您的那位心上人，倒是正与他人快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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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我出楼，便得见那二人正携手于市集街道。他们面色愉悦，倒是没有半点察觉到您失踪一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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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展颜一笑，薄唇轻启便吐出了可怜的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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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揪紧了床榻的软垫，紧紧阖上双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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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一言不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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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传来些许嘶嘶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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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蛇行之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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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便也从樱桃小口中吐出鲜红的蛇信了，发出同样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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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搁下吃食，便道：“我们来日方长，倒是等得起萧公了这答案。吃食我替您留下了，您可尽情享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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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将房门在外用一柄长锁锁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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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拂过，便是下了一层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的结界于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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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防得住，萧云谏现下这个失了灵气，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灵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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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听到减翠离去的声音，这才忙睁开了双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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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是方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是多了几分心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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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未曾与凌祉决裂，他也已然留书一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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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即便察觉到了他不见，也当得是回了无上仙门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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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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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是弃了。</p>

微弱的阳光自窗缝间照入，予了这昏暗房间一丝明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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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将他佝偻的背影拉得绵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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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顾四周，却是铜墙铁壁般将房间封了个严严实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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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上锁的大门，毫无出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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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邪，妄图推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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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触碰到门扉的一刹那，被轰的一声弹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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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落在三尺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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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剧烈咳嗽了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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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住胸口，神色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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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骄傲不可方物的他，何时受过这般羞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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