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他当然不会丢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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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无声的船舱里，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尤为明?显，一声声的，仿佛喘不过气来，像是溺水的人竭尽全力浮出水面却又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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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到?榻边，垂着头?看他，脸色惨白，两?颊却又绽开两?团嫣红，给他更添几分平日不可能有的妖冶，神情很古怪，像是痛苦里带着挣扎，又不得解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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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流眉头?紧锁，伸手，探向?封析云的额头?，触手是一片温热，没有发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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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将手收回，却又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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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的脸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情，好?似要从什么束缚里摆脱，却又无法摆脱，沉沉浮浮的，好?像期待谁能拉他一把，“我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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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什么，他又没有说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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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流顿了顿，两?指并拢，立在他额前，金光隐约闪烁，不一会儿?，便皱着眉收回手，凝视着他，深感棘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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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的神魂剧烈震荡，即使他竭力安抚，也有脱离肉.体的倾向?。血肉之躯温养神魂，两?者一旦分离，就是殒命之时。在金玉镇的时候，他已?知道封析云神魂不稳定，却没想到?会危险到?这个地步，这样一来，他身体不好?的原因?也就很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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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显焦躁地原地踱了两?步，一时想不出办法，只能靠玄晖宗的法术，勉力吊住他的神魂，就像是游丝束着翩飞的蝴蝶，只能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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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更加挣扎，他猛地抬手挥舞了一下，因?为无力，所以举得并不高?，就只是轻轻地摆动了一下，却触及到?他的衣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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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似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他五指猛然收紧，将那一点衣角紧紧地攥在手里，绝不放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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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流一怔，下意识地向?后一退，想把自已的衣角抽回，却把他藏在被窝里的胳膊带出来一截，衣袖被被了裹着，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胳膊。攥在他衣角上的手紧紧扣拢，指节都隐约泛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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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无措地望着他，不知何解，而他注定不可能给他一个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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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遍全身，绞尽脑汁，他忽然好?似醒悟了什么，伸手向?怀中探去，取出一块裹好?的白帕了，摊开，光华流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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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魂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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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封析云离奇地消失，他于无限茫然和隐约的恼怒中，鬼使神差地捡起了这块被主人遗落的养魂玉，自已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慎之又慎地保存，却又没有在第一时间还?给封析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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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抚了抚养魂玉光洁的表面，心?绪有些?复杂，却没来得及多思虑，已?急匆匆地将之塞进了封析云的口中，一如?当日他要求的那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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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魂玉入口，封析云急促的喘息便缓了下来，不再像是窒息者的求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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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松了一口气，好?似心?里一块巨石落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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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中，封析云只觉于森罗幽邃之中，有一道暖光忽照，将压在他心?头?的那座大山挪走，为他开一点喘息之地。而那微小却坚定的声音，也越见清晰有力，隐隐约约的，就差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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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称是你的父亲，却只想摆布你、掌控你，让你顺着他的心?意走，就像养着一个娃娃，一旦不合心?意，就要将你销毁重塑；”那个毒蛇般的声音嘶嘶作响，“他自称爱你，却只想图谋你代表的利益，束缚你、否定你、定义你，让你成为他最好?最靓丽的装饰品，成为他的荣耀和点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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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呢？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为了你的钱，如?果你身无分文，他甚至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现在你离开了你最熟悉的地方，任他摆布，他又会怎么对你？”挑唆就像裹了蜜的毒药，“这样无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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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召唤仿佛在呼唤他回归怀抱，仿佛他的归宿不在当下而在远方。远方是有力的拥抱和亲切的呼唤，而周身只有地狱苦海，无边无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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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这本该让人心?驰神往的感受，落在他的心?里，却好?似隔了一层似的，让人无端端觉得……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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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微小的声音渐渐变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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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等什么？”仿佛毒蛇暴起，愤怒与尖利同在，要将他撕成碎片，沉沉的长夜忽然恣意疯长，像极了诡异的触手，要将他整个人抓在手中，“你还?在等什么？回来，回来！你是属于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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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般的阴影是那样庞大，而他又是何等渺小，在这长夜里简直不值一提，只能被淹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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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的白芒划破长夜，就像流星划过夜空，撕裂一切，也撕裂这荒诞而诡异的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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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尖锐刺耳的嘶吼戛然而止，就像突然被关上的电视，又像是被割破喉咙的鸡鸣，只剩下一片突兀的死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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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终于想起，他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是毫无力量，无需恐惧、也不必担忧被摆布，即使两?手空空，他也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去对抗一切束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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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是一场噩梦终于结束，而却又未曾醒来，他在这死寂的蒙昧中蓦然松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上岸，珍惜每一次喘息，恋栈不去，又庆幸无比、后怕无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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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短暂的蒙昧中，他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心?绪已?先于思维，让他脱口而出，“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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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梦境颠倒，他睁开眼，一片空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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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疯阁主的脸，没有毒蛇般刺耳的声音，也没有让他挣扎的梦，却也没有聂东流，没有一切现实的东西，茫茫然的，他不知身处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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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在这空茫里，他听见聂东流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但莫名的，他感到?一阵解脱般的舒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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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他像是意识尚存，又如?处梦中，迷迷蒙蒙的，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笑，以一种他从来没听过的、从未想过自已会发出的娇媚声音，半哑半脆地轻嗔，“我还?以为，你会不管我。”</p>

真是的，他迷迷糊糊地嗔怪自已，这种话藏在心?里就好?了，干什么要告诉他呢？现在说了，他要是被提醒了怎么办？他真不该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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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刻，又好?似被这迷蒙的想法逗笑了似的，他咯咯地笑了两?声，讨论什么有意思的事?似的，声音好?似软帛，绵软又甜腻，“你真该把我丢掉的，是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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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及得到?答案，又或者根本不需要答案，疲倦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将他包裹，将他带走，而这一次，却满是香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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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入梦境的前一刻，他隐约听见聂东流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似无奈之极，只是包容一个断片迷糊、失去神智的病鬼，又好?似……无限温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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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会丢下你。”他说，“你可是我老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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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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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陷入酣甜的梦乡前，他欣然接受这理由，深信不疑，甚至是理直气壮：毋庸置疑，他可是他的老板，他当然不会、也不可能丢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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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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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我的固定更新时间就是我写完后的五分钟（bushi）我真的很想规律，但我做不到（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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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啦，去发完红包就睡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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