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星星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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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流所不知道的是，时间向前回溯，就在踏入院门的那一刻，当他警惕地打量镇长一家，怀疑这院中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封析云却只听到耳边“嗡”的一声， “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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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呼唤，而是宣告。强烈的失重感裹挟着他，一部分仍踏在实地，一部分却脱离了肉/体，俯瞰金玉镇，就像远天星辰。他看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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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斗转，仿佛谁给“金玉镇航拍实况”拉了快进，一天翻过一天。自从敲门灵出现后，金玉镇大量人口流出，却极少有人进入，所以一旦有来客，从这个视角看简直无比显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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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微微一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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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乘着马车来到镇长府，车夫跳下来，微微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聂东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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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感到一阵薄薄的凉意。他仗着原剧情，一直觉得事态掌握在自已手中，哪怕出现什么变故，他也足以应付这个在剧情里被打穿的副本，但如果……剧情根本没说全金玉镇的情况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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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离奇出现的怪物、这个俯视一切的眼睛，剧情里一个字都没有提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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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作者的介绍里，邪神更像是一家跨国公司，每个分公司都有支取一定预算的权限，不会惊动邪神本身，就算分公司被毁，邪神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察觉。这是正神庇佑的世界所施加的限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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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文里金玉镇最大的难关就是狂暴化的敲门灵，所谓的邪神祭祀只有给敲门灵上buff的作用，这一度让他和所有读者认为金玉镇不是邪神直辖，而是分公司。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来这冒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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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后悔吧？”细语呢喃，不知究竟从何处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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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眼瞳微微一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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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洞百出，自以为是，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自由。”低语好似细蛇爬过他的背脊，让他浑身冰凉，“原剧情里聂东流第一次出任务就大放光彩，而你明明占尽优势，却好牌打烂。你总笑他到处打脸炮灰，可你比炮灰好到哪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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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还在自顾自滚动，聂东流和他步入镇长府，又独自离开，逼着敲门灵自爆，成为金玉镇的红名对象，拉着一大群由敲门灵附身人而形成的怪物回到镇长府。而他无知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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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在他的脸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忽然在他面前浮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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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阁主”冷冰冰地望着他，“第一次尝试的表现无法判断一个人能成功，但已足够判断一个人不能成功。显然，你是后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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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感到一股真实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啃噬他的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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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溯，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的第一次尝试，在很多年前，他也曾想过迈出闺闱。疯阁主没有拒绝，只是从卷宗里随意抽了一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最难的一叠任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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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他一次机会，“只要你能完完整整地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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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自已确实完整地回来了，以尸体的形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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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呼吸一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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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过一次这种事，他怎么会知道？死过一次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他才十九岁，很多年前，又究竟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这十九年的记忆里没有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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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不记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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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你机会。”他才发现这张熟悉的脸过于年轻，和那张从他记忆开始便有的脸很不一样。他年轻、克制、俊美无俦，完全不像他熟悉的那个满眼疯狂和肃杀、不修边幅的疯阁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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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变的是看他的眼神，看一件珍贵而麻烦的宝物的眼神，“这一次，不要再给我添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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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感到一阵让人窒息的恐惧和痛苦，如此真实——真实到像是假的，他从未想过自已会对“添麻烦”“离开宁夜阁”“自已做点事”有这样深切的排斥和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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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来了，他之所以十九年来循规蹈矩、从未踏出宁夜阁一步，除了疯阁主不许外，还有他本能的排斥和恐惧，让他无法坚持自已的想法。直到疯阁主意外身亡，他才头一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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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疯阁主死——他对他做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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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的人才会不甘心，真正优秀的人从一开始就脱颖而出。”疯阁主的脸褪去，金玉镇的画面也淡去，眼前一片漆黑的夜空，只有如蛇吐信般的嘶语，“如果第一次失败后就放弃，也许还会让你显得更果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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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里泛起浅淡的光，仿佛照亮了夜空下的一隅，让黑夜之上的他寻隙看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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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宗主，小女体弱多病、动辄可能出事，却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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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主希望我做什么？”与疯阁主对话的那个人，封析云确定自已从来没有见过，但无比奇怪的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他是玄晖宗的宗主，简直就像是……他真的认识他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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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可能的，这十九年的记忆非常完整，他可以清晰回忆起每个大节点，他不可能不记得这个人、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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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阁主缓缓说道，神情诚恳、表情真挚得像是换了另一个人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样的神情，竟然无端端发抖，“我知道玄晖宗有一门洗净心魄的法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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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严宗主一口回绝，“这是专门净化心灵，让信徒对东君的信仰更加虔诚的法术，用在别处就是改人心智的邪术，要被宁夜阁当场击杀的。封阁主，你该比我更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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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法术是邪术，玄晖宗自然不同。”疯阁主神色不变，诚恳无比，“我只想让小女安心成长、安稳待嫁，不要和我一样在诡异与死亡里不得安宁，以他的身体，根本是找死——若是宗主不放心法术落入我手里，恳请宗主亲自出手，为小女洗净心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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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伸手朝侧后方一揽，将一个身量娇小的少女推到严宗主面前，“请宗主救我父女一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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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大约十一二岁年纪，雪肤花貌，容色淡淡，颇见一股病态而脆弱的美，他似乎被法术遮蔽了听觉，不知道身旁的两个大人在谈论什么会决定自已命运的大事，此时才被放开束缚，神情有些茫然，任由严宗主审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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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深吸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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