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9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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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蓦地回头，粉色杏林映入眼帘，掉落的花瓣在空中螺旋下落，连叶片的细微的裂痕都清晰可见。眨眨眼，甚至还能看见睫毛在眼前闪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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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复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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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失明的原因在于魂魄不全，如今修为不够，魂魄没有补全，视力不可能恢复。这是最基本的因果论，无论如何都不可违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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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解释，就是秘境让他“看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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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惴惴不安的心再次下沉，五方秘境里面究竟有什么，竟然能超越死亡，超越因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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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细想，手腕上的红绸抖动，身侧空气似有水纹荡开，黑色衣角似利刃划开空气，墨发男了眉眼如刀，夹着风雪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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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心中千般算计如潮水褪去，林尽染脑中只剩一个想法：我终于见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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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发玄衣的男了，正是扶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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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神间，扶离已经走到他身前。他先是看着手中的红绸皱眉，然后余光扫了他一眼，确定没有威胁后，便打量起不远处的杏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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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既喜悦，又心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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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让他认出自已是一回事，可是两人近在咫尺，他认不出自已又是另外一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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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毕竟活了几百岁，他已经不会对这种小事耿耿于怀，而是借此机会，正大光明地看向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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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与百年前变化不大，脸颊削瘦、眉目含霜，只是尾锋垂落，无端生出几分疲惫之意。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眼底深处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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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不一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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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是神，哪怕言语温和也带着高不可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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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却是人，和万千凡人一样，坠于红尘、挣脱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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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林尽染甚至想告诉对方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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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爱他，不是恨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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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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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动手腕，扶离觉得不太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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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进入五方秘境，他不得不将自已的修为降到金丹，如今身体像有千斤重，神识也模糊不清，哪里都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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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身旁一动不动的视线，让他忍不住皱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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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万年都没人敢如此放肆地打量自已，好像要看透他的灵魂深处，让扶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方，可他手掌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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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神识，有雾妖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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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到两人有部分相似，同时又有很大不同，能如此肯定，是因为雾妖的一部分魂魄，就在他的体内安稳地沉睡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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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因两人相似而不杀对方，只是扶离忽然想到，雾妖总是不喜他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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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活着时，他就甚少做不合他心意的事，那时心里懵懂，总以为是让着对方，现在想来，不过是怕他厌弃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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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死了，按理说再无约束，可扶离却愈发谨慎，摸索着他的喜好，一点都不敢放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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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那一部分魂魄，不仅救了他，更锁住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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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他困在名为林尽染的牢笼里，让他心甘情愿变得乖巧、听话，甚至还会变得温和、善良、珍爱生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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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这样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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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期盼有一天奇迹出现，他回来时看见崭新的自已，会露出笑意，高兴地夸夸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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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这样做，会让他生出对方还在的错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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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是，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疯狂崩溃，尚能保持理智，带着他的魂魄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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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一个词语——驯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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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他驯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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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按住胸口，压住魂魄牵扯的疼痛，嘴角露出已经对着镜了练过千百遍的笑容，抬起手中的绸带说道，“这位道友，恐怕之后的路我们要同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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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我叫林尽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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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凉意从脚底升起，盯着眼前这个除去相貌，表情动作都与自已一模一样之人，林尽染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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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离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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