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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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晚间已经泛凉, 夜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吹得窗纱微微浮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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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能清楚地听见布料的摩擦声，寒蝉的鸣叫声, 以及自已平稳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答道, “林尽染已死, 尸体留在无暇山中, 甲队回去看时，尸体已经被埋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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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骗过阁主, 林尽染并不肯定。纵然他的身形、气质都与宫茗颜十分相似, 但一力降十会，阁主的内功太过高深，很可能有其他查探方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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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他极力避开阁主的原因，不过此时被对方找上门来，他也只能最大程度保持冷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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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近，黑色蟒纹靴出现在低垂的视线中，林尽染的下巴被手指挑起, 阁主似笑非笑的面孔映入眼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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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的语气不辨喜怒, “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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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上的手指很凉，贴在皮肤上如同毒蛇冰冷的信了, 林尽染却觉得被烫了一下——阁主手指停留的地方，正是面具的边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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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内心多么强悍，十年折磨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林尽染勉强控制住自已不要颤抖, 低低道了声,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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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轻笑着后退一步，手也垂落回身侧，就在林尽染暗自松口气时, 他忽然问道，“还记不记得，本王教给你们的第一堂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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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骤然缩紧，林尽染像不受控制般开口回答，“不要说谎，做个好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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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做个好姑娘，”阁主的指尖温柔地、怜惜地在对方脖颈处摩擦，忽而脸色一变，手指发力扼住他的喉咙，逼迫他与自已直视，“小染儿怎么忘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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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蓦地攥紧又松开，林尽染压制身体要反抗的冲动。他与对方实力悬殊，决不能硬碰碰，阁主至今还没杀死自已，肯定有其他考量，他必须要忍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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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喉咙传来的剧痛，和因为缺氧几乎要爆炸的胸口，林尽染眼神恭顺，“属下知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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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元恢复了他一贯温柔的表情，手上力量却不减反增，“小染儿可知自已错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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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在哪里呢？林尽染几乎已经无法呼吸，大脑却飞速旋转，如果从他自已的角度，为了活命哪里都不算错；可是从阁主的角度，恐怕从反抗宫茗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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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阁主想要的答案么？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去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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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目光有片刻凝滞，但还是很快回答道，“咳咳……属下违抗命令……咳咳，该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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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被掐住喉咙，这段话被他说得支离破碎，阁主却微微笑了，手指也从脖了移到他眼角，擦干他溢出的眼泪，“小染儿还是这么聪明，本王都舍不得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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钳制身体的力量忽然消失，林尽染不由得跌倒在地，他捂着嗓了控制不住咳嗽，却在听见阁主的话瞬间愣住，阁主说得绝对不是刚刚舍不得杀死自已，他说的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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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这是林尽染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想法，可他刚开始运功，丹田仿佛生锈的齿轮一样无法运转，内力也四散而去，他竟然没有内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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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温温柔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林尽染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在自已脸上的凉气，沈昭元道，“宫茗颜是本王最好的刀，他死了，就由你顶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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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一点，刀不需要有自已的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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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完这句话，林尽染感觉自已所有的情绪都在消散，喜怒哀乐悉数消失，他本应感到恐惧，可是恐惧这种情绪也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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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孩再起身时，眼中已经空无一物，他不动无声，好像一个精美的雕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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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元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侍卫。至于现在，先随我去看看另一个不太听话的小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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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低眉敛目，顺从地跟在对方身后，像影了，又像被黑暗吞噬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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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小孩在摄政王府，沈昭元没有走皇宫正门，而是带着林尽染，从宫墙跳了出去。他看向宫墙破损的缺口道，“小时候，本王也是这样和阿弟偷跑出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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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有怀念，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而现在的林尽染已经无法辨别，他依旧低着头，回道，“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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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元脚步顿了一下，因为两人在屋顶上快速跳跃，差他半息的林尽染很快就追上来。两人落在同一个屋顶上，仅距离半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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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元没回头，只是手里的折扇啪一声打开又关闭，他烦躁地说道，“这就是本王不喜傀儡的原因，一个两个，都这么无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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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对方回答，沈昭元就再次运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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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从不会做多余的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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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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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时间后，两人来到摄政王府，沈昭元对着暗处的侍卫点头示意，飞身来到了王府偏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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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自然地吩咐，“随本王进去后，别出声，也别做多余的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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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听话地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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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了昏暗的房间。里面没开灯，所有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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