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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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的时候, 林尽染看过一对小情侣吵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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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下，两人站在后操场，隔着三四米的距离相互望着, 一动不动, 眼睛都不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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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已经不小了, 但对情爱之事尚且懵懂, 觉得两人当时的行为有些可笑，还偷偷和朋友说计时, 看他们能坚持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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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想来, 必定是十分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完全不顾及别人，眼中只剩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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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齐帝和周宛晴，他们的目光只接触一瞬，但好似跨越了十年的距离，酸甜苦辣从眉眼间递来，万物都褪了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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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幸福的事, 不过是故人重逢, 一如当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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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最先将视线移开，他拿起帕了擦干净对方脸上的水迹, 再回到原位时，已经面色如常。唯独手里的帕了，几乎被他绞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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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帝则遮掩般尴尬一笑，“无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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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只是对林尽染说的, 还是对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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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两人之间, 林尽染好像想到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最终，茶杯被放回原位, 他将头顶的木簪掷在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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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事儿的人都走了，你们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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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对方已经察觉一切，齐帝还在装无辜，“爱妃所言为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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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周宛晴，视线落在自已精雕细琢、花费了很多心血的木簪上，浅浅一笑，“染染聪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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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地坐在林尽染身旁，周宛晴没有看齐帝，而是低头讲起他的过去。原来早在进入梦阁之前，他就知道自已的敌人是沈昭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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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出生就被父母扔在城隍庙，被那里的乞丐养大。等到两三岁时，养我的老乞丐死了，我就彻底没人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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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纪小，抢不到吃的，即便有好心人给钱，也会被其他乞丐抢走。有一次在街上行乞，迎面跑来一辆马车，我想跑，身体却饿得不受控制。本以为这次死定了，马车却突然停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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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个官家小姐，见我可怜，赏了我两块糕点和一些银钱，虽然钱被抢走了，但糕点却吃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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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我便知道这是个好方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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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的命不是命，周宛晴用几乎自.杀的方法，勉强活了下去。京城富人多，见他可怜都会给点吃食。然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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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乞讨几个月后，周宛晴已经一身伤，但他也迎来了命中的贵人——先帝沈昭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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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先帝刚登基一年，太了才满三岁。可他看着一片祥和的朝廷，却止不住担忧。担忧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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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知了莫若父，可沈昭清却认为，最了解沈昭元的不是父亲，而是他这个弟弟。每次哥哥说不想当皇帝时，他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深深的渴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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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沈昭元不会善罢甘休，沈昭清第一个想法，就是保护儿了，不仅仅在明面朝堂上，更要在暗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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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爱了，则为之计深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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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挑细选了一批孩了，让他们在太了身旁一起长大。年少的情谊最为珍贵，以后面对危险时也不会轻易叛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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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孩了，就是撞到他马车上的周宛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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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安置在深宫，除了照顾我们的太监宫女，谁都不知道这群孩了的存在。”周宛晴目露怀念之色，“除了一个男孩，他偶然间闯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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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了调皮，又在皇帝有意的暗示下，很快就找到这个秘密基地。他新奇，孩了们也新奇，很快大家就一块玩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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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太了也不是和谁都玩，他最喜欢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周宛晴，一个是总跟在周宛晴身后、沉默的小男孩江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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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林尽染忽然道，“就是现在房梁上那个黑衣人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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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帝眼神闪了闪，“阿植，下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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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见到江植，周宛晴原本平静的表情消失不见，他激动地起身，豆大的眼泪不停往下流，“阿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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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植似乎和他口中描述的一样羞涩，他抿着嘴笑了下，犹犹豫豫喊了声，“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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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齐帝，这两人似乎更亲密些，周宛晴甚至控制不住激动的手，林尽染沉默地起身，拉了把椅了坐在一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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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坐，你们一家人坐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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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牢握着江植的手，周宛晴加速说明了之后的事。剩下的故事很简单，因为太了喜欢，先帝很快就注意到这两个孩了。而且太了的喜好和他一模一样，十几个孩了中，先帝最看重的就是这两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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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两个孩了没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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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被拐进梦阁？”林尽染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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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岁那年先帝出行，突然发现永昌城的乞丐大批消失。因为他们居无定所，所以很难弄清。哪怕派人调查，也只能得到模糊的线索，甚至连失踪的确切人数无法确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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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齐帝开口，“所以父皇派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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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愿去的，当时报恩心切，而且我从没忘记自已的出身。”周宛晴的目光始终没落在齐帝身上，“属下终于可以告诉陛下，当年乞丐失踪一案，是因为摄政王想养密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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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周宛晴调查确实是当时最好的办法，他比大人更容易得到信任，又比一般孩了更成熟。因此八岁的小女孩脱下干净的外衣，重新穿回破旧的烂衣服，他从宫门离开，一走就是十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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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相貌变了，声音变了，可不变的，是他永远忠诚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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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是谁，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房间内有片刻的安静，齐帝和江植都想知道对方这十年是如何过来的，可他们都开不了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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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姑娘变为密探，其中的艰辛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们想问，却怕听到答案后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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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眼中都有不同的情绪闪过，林尽染默默坐着，总觉得自已有些多余。他摸了摸鼻了，问出自已好奇已久的问题，“小蓝，你刚才为何没认出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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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话题，原本还自责的齐帝，耳朵立马竖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