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四章 大满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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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铿锵话语骤然被淹没在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中。</p>

毫无征兆地，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一道黑色的裂纹正在红色的天空中扩张蔓延。</p>

同时，夏侯炎也注意到，有一轮圆形的红色法阵，在死神干尸的头顶处一闪而没。</p>

「这段记忆已经因为原主感受到的强烈痛苦而开始崩坏了。刚才你听到的的那段话，就是我们尊敬的死神大人，在被至高圣神封印前留下的最后遗言。」高尔萨轻快地道，「现在，让我们离开这段记忆，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聊……」</p>

「恶念」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于是这片赤红的天地如沙漏中的细沙一般迅速消逝，等夏侯炎重新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开满鲜花的绿色原野之上。</p>

夏侯炎清楚，这片鲜花原野已经不再是死神临终记忆中的场景，而是「恶念」高尔萨——或者说「恶念」高尔萨的人格碎片用意念生成的环境。</p>

然而，一千二百年前的那段记忆给夏侯炎留下的震撼感，仍然在他心头盘旋不去。</p>

一来，亲眼目睹一位神明的陨落毕竟不是寻常小事，更何况陨落之神乃是和夏侯炎关系匪浅的海文死神。即便后者已经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但当他张开嘴来、口出圣言，整片天地仍然为之静谧，风云雨雾仍然为之驻足，而仅仅是探访这段记忆的夏侯炎，心中也不由得兴起对其顶礼膜拜的莫名冲动。</p>

然而，即便是如此强大的神明，最终也不得不接受落败陨灭的残酷命运，这也让夏侯炎有了一种兔死狐悲般的凄凉感。</p>

二来，让夏侯炎更加震惊的是，自己居然亲眼目睹了一千二百年前的至高圣神！</p>

至高圣神，这个全体海文人类供奉的至高神，在历史上几乎没有几次显圣的记录，夏侯炎对祂仅有的印象，也只限来自于帝都教堂彩绘玻璃画上的崇高形象，以及行商们随车队带到霜枫岭的传教小册子罢了。</p>

但对于海文大陆而言，这位至高圣神又实在太过强大、也太过重要。正是祂在「诸神之战」中封印了诸多邪神，又将各路元素神纳入万神殿中，从此奠定了全大陆的元素秩序。</p>

原先不过是精灵大帝国中一个不起眼的奴隶种族的人类，也完全是靠着至高圣神的帮助和庇护，这才脱离精灵统治独立建国，一跃成为大陆三大霸权之一。</p>

所以，即便说整个人类帝国的统治秩序，都是建立在对至高圣神的信仰和认同上，那也完全不为过——毕竟，不论现在的至高教会多么腐朽，那些贫苦的帝国平民还是将至高圣神当成了伟大的守护者和救世主。</p>

然而亲眼见到至高圣神后，夏侯炎却感觉有些古怪。</p>

那个有着漫天金影缭绕，靠近了却看不清面目的模糊黑色人形，居然就是一千二百年前刚刚在「诸神之战」中大获全胜的至高圣神——这个事实实在是有点令人失望。在夏侯炎的想象中，至高圣神应该长得就像教堂彩绘里的那样，是一位身穿白袍、手提审判巨剑、头顶金色光环的严肃老人才对。</p>

高尔萨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陷入沉思的夏侯炎，耐心地没有说话。</p>

直到霜枫岭领主重新抬起头来，他才乐呵呵地道：</p>

「你们这个时代的帝国人，对‘诸神之战"的了解并不多，对不对？」</p>

饶是夏侯炎身经百战，此刻也不免老脸一红：按理说，无论是对于一位帝国领主还是魔法师，历史都是一门必修课，但学城出身、此刻又统治帝国一方的他，历史知识恐怕还不如刚刚入门的魔法学徒多。</p>

「我只知道，‘诸神之战"是远古时代发生在海文大陆诸多神明之间的一场大混战，而最终的胜利者是至高圣神。」</p>

高尔萨点点头，感慨道：</p>

「你们的知识确实到此为止了，有时候历史真是虚幻，不是吗？明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却能够被遗忘、被更改、最终面目全非……」</p>

夏侯炎对此深有同感：因为前些天卡特琳娜才刚刚写信告诉他，东冰库现在正在组织编写裂魂之地史书，还随信附上了一份草稿。</p>

直到看过这史书的草稿，夏侯炎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历史上还发生过什么「裂魂之地挖出石头，上面刻着‘苍鹰必将统治"的谶语」这码子用来给伊戈尔家族的统治增加合法性的破事。</p>

在这种意义上讲，历史确实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p>

「恶念」高尔萨微笑道：</p>

「不过嘛，你们人类所掌握的历史其实已经基本符合事实，只不过缺少了一些关键性的细节罢了。」</p>

「细节？」夏侯炎瞪着面前的战神使徒，「什么细节？」</p>

「那些只有‘诸神之战"的亲历者才知道的细节，而鄙人正是其中之一。」高尔萨眨了眨眼。</p>

夏侯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道：</p>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也参与了诸神之战！而你是战神的使徒！所以战神并没有在诸神之战中置身之外！战神、你、还有其他几位使徒都在场！」</p>

他兴奋地意识到，自己或许无意间解开了困扰海文历史界的一个千古谜团：那就是为什么，明明身为兽人一族守护神、权柄强大的战神，从来没有在诸神之战相关的史料里留下任何记载，仿佛这场席卷海文神界的争端与其全然无关一般。</p>

而根据高尔萨的说法，战神显然也没能逃脱这场神明浩劫的波及——</p>

「但是……」夏侯炎悚然而惊，「但是战神死了……」</p>

「我的艾德文老师，也就是你们和兽人所说的战神，正是死在‘诸神之战"之中，正是被你们的至高圣神亲手斩杀。」高尔萨的语气非常平静，以至于他内心的激荡情感几乎难以察觉，「……你们的至高圣神，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在诸神之战中‘只对邪神出手"——除非你觉得艾德文老师也是一个邪神，那我无话可说。」</p>

夏侯炎恍然大悟。</p>

当初在血棘城的鲜血圣殿中，他就曾经不止一次地怀疑过，如果说战神已经被人杀死，那么到底是何等大能有此能耐，将一位掌握着战争权柄的真神斩落神坛？</p>

如今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竟然如此简单：是至高圣神。除了神力通天彻地、睥睨众神的至高圣神以外，又还能是谁呢？</p>

「可是……」夏侯炎捏着下巴，喃喃道，「……但奇怪的是，战神虽然死了，但祂的神力好像并没有消亡……直到现在，联邦兽人的萨满祭司还是可以吟唱战歌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