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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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犬吠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p>

厢房的门推开，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庙门口。</p>

看清守庙人的脸时，方棠棠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人没有脸。</p>

也不是没有脸，而是脸上的五官，就像被谁强行涂抹去一样，眼珠子凸出，没有鼻梁，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呼吸的孔洞。他也没有嘴皮，说话的时候，皮肤裂开一条缝，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p>

守庙人看了他们一眼，把头上鸭舌帽压低，戴上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以后，才闷声闷气地说：“进来吧。”</p>

方棠棠跟着陆涟进去，来到守庙人住的厢房里。</p>

这间房很简陋，脏兮兮的被褥往地上一铺，就成了一张床。</p>

旁边还有几个树墩做的凳子，凳子上放着堆杂乱的衣服。</p>

刚走到门口，一股酸臭味就扑鼻而来。</p>

守庙人转过身，坐在树墩上，手里牵着几根狗绳，“昨晚来这里的是你们，对吧？”</p>

方棠棠诧异地瞪圆眼睛，没有说话。</p>

陆涟很坦然地承认了，“嗯。”</p>

守庙人“呵呵”笑了两声，“我就说，还真是不怕死，赫赫。”</p>

方棠棠：“什么不怕死？”</p>

守庙人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们眼前晃了晃，“我知道你们，天外来客。”</p>

他说到这个词，让方棠棠和陆涟不约而同都皱了皱眉，对视一眼。</p>

天外来客？难道守庙人也知道直播间的存在？</p>

守庙人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但你们不是第一批来的人了，几千年前就有人过来，那些人现在已经死了，变成这棵树的养分。”</p>

方棠棠：“几千年前？那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p>

守庙人指着庙里的大树，“我能和它对话，它告诉我的。”</p>

方棠棠满头雾水，回头看了眼大树，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守庙人侧耳听了一会，煞有其事地说：“你们听。”</p>

“沙——”</p>

“沙沙——”</p>

树叶拂动，凉风习习。</p>

方棠棠认真听了几分钟，听不出所谓大树的声音，扭头看守庙人。守庙人开口：“它说，它认出你们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很美味。”</p>

方棠棠打个寒颤，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的画面。</p>

神庙里装满了死人，有的吊死在树枝上，有的摔在院中央。</p>

那些死尸都穿着不同朝代的衣服，有的是古装，也有的穿着和他们现在相同。</p>

她从前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只以为是被大槐树吞噬的人，如果再加上槐树被供奉、身为邪神的身份，也许是古代的时候被活祭送上的生人。</p>

但现在想想，就算是有祭祀，现在社会也不会存在活祭这种事，怎么会有那么多衣着现代的人呢？</p>

刚才守庙人的话让她想到另一种可能——</p>

那些尸体不是被祭祀送上的祭品，而是一批又一批来这个世界完成任务的任务者。</p>

也许直播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这个世界的图谋，所以一次又一次排遣任务者来完成任务，而时间也从古代一直递进到了现在。</p>

直播间这样煞费苦心，到底为什么？</p>

她皱紧了眉。</p>

守庙人继续说：“把你们身上的那个东西拿出来。”</p>

方棠棠一愣：“什么？”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和陆涟同时拿出身上的黑色手机。</p>

树叶沙沙响。</p>

守庙人听了一会，又说：“是这个了，它说，以前那些人带的不是手机。”</p>

方棠棠问：“那是什么？”</p>

守庙人顿了顿，道：“很多，最先来的人带的是青铜面具，后来又变成了玉佩、帛、纸、灯……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到了现在，变成了手机。”</p>

方棠棠心想，直播间一直存在，只是承载的载体不相同，从远古时代到现代，载体也从青铜变成科技的手机。但它一直是存在的，一直是以超脱人类认知的形式，存在于另一重空间中。</p>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天空。</p>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也许他们的文明，只是神明眼里不值一提的把戏。</p>

神明在更高的维度，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玩弄他们、驯养他们，而他们无论怎么样挣扎，也无法超越自己认知的极限，去触及另外一重存在与文明。</p>

她重新看向守庙人，凝视几分钟后，转身望向身后参天巨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p>

树叶被风吹动。</p>

“沙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