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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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四季如春，可榛真颤得就像睡在冰里。</p>

谢凛站在床边，皱眉看了两秒，开终端传了负责榛真的庄园医生。</p>

谢家庄园占地极广，时速两千公里的飞行车，医生赶过来也花了十来分钟。这时榛真脸色已经白得吓人，而萧先生与谢凛，面色一个比一个沉冷。</p>

医生怵得手抖，稳稳神，用仪器反复检查后，神色复杂地说：“是急性胃炎。”</p>

站着的两位都沉默了。</p>

人族自从步入星际殖民时代，在严格的基因筛查优胜劣汰制度下，体能有了极大提升，像‘急性胃炎’这种微乎其微的小病，红河星系已经很难看到了。常年为榛真体检的医生也疑惑，这种低等基因，是如何传下来、又通过筛检的呢？</p>

谢凛极轻地扯了扯嘴角，不带恶意的嘲笑，笑这位小朋友的娇贵。</p>

他不动声色地问：“严重吗？”</p>

“应该还好。”</p>

医生斟酌地配了适用药剂，给榛真输下半管。</p>

药物作用很快，榛真断断续续的呼吸逐渐舒缓起来。</p>

萧管家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去。</p>

医生顺便用探针给榛真做了全面检查，数据出来，他对比之前的一看，顿时深深皱眉，“怎么会这样？”</p>

萧管家忙问：“有什么问题吗？”</p>

医生说榛真身体差了很多，各项健康指标都不好，应该是最近饮食很不正常，营养摄入极少，随时会有晕倒的可能。萧管家肃着脸说小少爷晚上的确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点点头，又说这急性胃炎就是因为饮食长期不规律，晚上一下吃多吃快，就出毛病了。</p>

管家听完便有些自责。</p>

谢凛想到谢石星那句话，冷着脸，淡淡作了点评：“任性。”</p>

榛真侧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清醒多了，一抬眼，正好与谢凛对上，也听到了那两字。他脸色还白着，难受得只觉得委屈，眼眶一红，难得大胆、气呼呼地瞪了谢凛一眼，翻过身，不想看他似的，背对着谢凛。</p>

谢凛：“……”</p>

萧管家看了好笑，又怜惜，说：“是我不该让小少爷吃那么多。”</p>

医生交代完一些事，萧管家送他出门，屋里只剩下谢凛。毕竟是自己心血来潮捡回家的小孩，他想了想，把阿瑞斯放了出来。阿瑞斯轻盈一跃，跳到床对面，优雅地蹲坐下，一双圆眼睛注视着榛真，像它的主人一般，令人捉摸不透的眼色。</p>

榛真怔住。</p>

白狮脸上鬃毛浓密又柔顺，轻轻晃着，漂亮得像流动的月光。榛真脑中闪过模糊的念头，觉得这幕有些奇怪的熟悉。他听到谢凛离开的脚步，门关上了，但白狮却毫不在意，依旧蹲在床头慢悠悠地摇着尾巴。</p>

榛真试探地朝白狮伸出手指。</p>

白狮一动不动。</p>

清瘦白皙的手指又收了回来。</p>

伴兽虽然是独立的个体，但与主人时刻保持着精神联系，他摸白狮，谢凛也会知道。</p>

榛真有些纠结地咬了下唇，眨眨眼，忽而朝白狮笑了笑，很乖很软的一个笑。白狮摇晃的尾巴立刻一僵，不过它很快又故作平静地甩了甩。</p>

“我睡了。”</p>

榛真轻声说，困倦地闭上了眼睛。</p>

他在朦胧的睡意里，察觉到白狮好像待了很久。不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枕边放了一套新衣服。榛真昨晚出了不少汗，有些黏腻，先洗了个澡，才换好衣服下楼。</p>

萧管家在楼梯口等着。</p>

“已经为您备好了早餐，小少爷这边请。”</p>

“……”</p>

榛真在心里叹气，认命地跟去了餐厅。</p>

遵照医嘱，萧管家准备的清粥小菜，榛真一开始松了口气，白粥总不至于很难喝，但当尝到粥里的醋味后，他就只想哭了。</p>

榛真没看见谢凛，忍不住问：“小叔叔吃过早餐了吗？”</p>

萧管家当然不会说主人一回首都星，三餐都是在TR餐厅解决的，他表情严肃地回道：“少爷有事处理，已经独自先用过了。”</p>

“哦。”</p>

榛真只好屏着呼吸继续吃这顿难言的早餐。</p>

中途萧管家告诉他谢凛又为他多请了三天病假。</p>

榛真愣了一下，想到那帮同学肯定又要嘲笑他了，舀粥的手就有些心不在焉。</p>

饭后，萧管家问他是否要去谢石星家取个人物品，榛真沉默了一会儿，说想明天去拿。今天谢石星还有假，说不定在家。他不想看见谢石星。从昨晚他离开到现在，谢石星一直没有联系他，榛真想着想着，鼻子就又有些发酸。</p>

他不是会长时间沉浸在消极情绪里的人，是谢石星这次太过分了。</p>

他又想，算了，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错位的缘分，以后就不要再强求了。</p>

榛真打开终端，像是举行一项仪式，认真地将谢石星的对话置顶与特别提醒全部取消。</p>

这一整天榛真都没有见到谢凛，只在晚上半梦半醒间，恍惚看见白狮似乎又跑进他房里了。伴兽不能离主人太远，他已经知道谢凛就住在他隔壁，心里便会闪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p>

次日一早，榛真收到了妮娜的消息。</p>

「老师说你请病假了T-T别难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好朋友！」</p>

榛真忍不住笑，回：「谢谢，我已经好多了」</p>

「那今天系里开动员大会，星网上也会有，你要不要来？我上星网陪你~」</p>

榛真没收到消息，疑惑：「什么动员大会？」</p>

「就是副助系的配对大赛，以前只有四年级生才参加，今年连一年级生都被要求去了，而且这次的主舰不仅仅是我们学校的指挥系学生，很多外校主舰以及非院校主舰也被允许参赛了，很多人说是因为战事越来越激烈，联盟建议各大帝国所有战斗人员、军校生等，都提前做好战斗准备，力图做到最优配对。」</p>

「榛真，我恐怕没有时间转指挥系，让你当我副助了T-T」</p>

榛真虽然很感动，但还是要拒绝：「你不用管我，我还有些累，就不去看动员大会了」</p>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p>

榛真其实连学也不想去上了。</p>

那些同学说得没错，他没有伴兽，上主舰当摆设吗？他这一年从不敢偷懒，经常在虚拟主舰一呆就是一天，分析星图、背数据、锻炼思考与反应力，但最后谢石星一次都没有带他进入过中控室。</p>

而其他有指定主舰的副助，课外从来都是和主舰一起训练的。</p>

谢石星都不相信他的能力，就更不能指望陌生人会选他了。</p>

至于凤归的话，榛真只当是副校长突发善心替他解围的说辞，都没放在心上。</p>

他已经向红河旅团提交了报名资料。</p>

榛真感激谢凛的援手，却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收养，谢凛不欠他，他也没有什么能给谢凛的，每多吃一顿饭，他都会觉得不好意思。</p>

等他找到了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他就打算从谢凛家搬出去。</p>

榛真曲起膝盖抱着发了会儿呆，便打起精神起床下楼。</p>

新的一天，依旧是从见不到谢凛与难吃的早餐开始。</p>

上午萧管家陪他去谢家取了东西，别墅里只有钟女士，她似乎有些怕萧先生，低眉敛目的，没有多话。</p>

榛真东西本就不多，萧先生又说旧衣服可以不拿，他很快就收拾完了，智能管家帮着送上了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