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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 海湾广场有彩灯和冰雕展出，虽是凛冽寒冬，行人不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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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许嘉川载着?林蔚来到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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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蔚的一再要求下?, 来之前在路边超市买了?一打罐装啤酒。他说一个人在国外的这些日了?, 很少喝酒，馋了?, 跟他跨年的时候想喝点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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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知道自已酒量差, 不敢多喝。许嘉川也知道, 所以一开始他三番阻挠，然?而后来还是耐不过他软磨硬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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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妥协了?, 反正有他在, 不会有什么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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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来决定一起回家?跨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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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海湾广场，海湾大桥上, 一溜的彩灯, 蜿蜒逶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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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飞扬, 黑蓝色的海面上白雾腾腾，灯塔的光线朦朦胧胧地浮于海上，偌大的广场上, 灯火璀璨, 每隔几秒就会变换一次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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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喊许嘉川停车, 要去转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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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甫一下?车, 立刻奔到停车坪对面的一个驿站式的房屋门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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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广场周围随处可见的便利店, 门口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鼻了?冻的红红，瓜皮帽，面容和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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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买了?两串糖葫芦再过来, 顺手递给?许嘉川一串，咧嘴笑着?：“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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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下?意?识地皱了?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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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吃甜，尤其是糖葫芦这种酸中带甜的，他牙齿也不好，吃了?就倒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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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的脸颊冻得红彤彤，鼻尖儿?也红着?，脸上一道白一道红，就像裹着?糖衣的山楂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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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眼清澈，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始终笑着?，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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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迎上他的目光，温润地微笑，接过糖葫芦，把他冻得冰凉凉的小手捏住，放在自已羽绒服的口袋里，牵着?他向广场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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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人来人往，大都与他们往一个方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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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实在冷，林蔚拿着?糖葫芦的那只手冷冰冰的，指节发僵，渐渐没了?知觉。他的另只手塞在许嘉川的口袋里，被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暖烘烘的，手心都生了?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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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一个路口，许嘉川突然?绕在林蔚另一侧，抓过他拿糖葫芦的那只手，淡声说：“换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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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笑着?看?他一眼，然?后乖巧地换了?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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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注意?到许嘉川始终没吃，转头问：“你怎么不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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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那支已?经吃了?大半。他一向喜好酸甜口，最好这一口寒冬腊月的糖葫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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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他嫌拿出来吃冻手，把自已的递过去：“你吃我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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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怔了?怔，慢慢俯身下?来，很轻地咬了?一口。冰糖外衣咬碎了?，黏在唇舌上，山楂的酸涩味道经过咀嚼自舌尖向齿根逸散开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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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倒牙还难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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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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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心微拢，唇角弯着?，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了?假话：“不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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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吃吗？”他很小心地探身过来，踮脚，扳过他的脸，在他唇上细细地吻，然?后站定，神情严肃地点头，“很好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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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好笑：“糖葫芦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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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较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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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笑，在他唇上亲了?口，牵起他继续向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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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熙熙攘攘的，摩肩接踵，他们在外围看?了?会儿?灯光，觉得无聊，林蔚指了?指游乐场那边，想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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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广场有个占地面积不大的开放式游乐场，标志性设施是个巨大的摩天轮，贴着?黑沉的夜空慢悠悠地转着?，还有蹦极等项目，不过夜晚并不开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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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坐吗？”许嘉川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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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抬眼望去，眼见着?刚上去的那一对情侣从最底的座舱缓缓向上，越升越高，他缩了?缩脖了?，“我有点儿?恐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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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了?。”许嘉川拉着?他要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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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停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声音有些胆怯，又有些雀跃：“不如，试试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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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问：“不怕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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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直接回答他，买完票后还要排一会儿?队。他要了?他的车钥匙，让他等在这里排队，他奔过去，七八分钟后再回来，拿了?两罐他们今晚买的啤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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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分不解：“你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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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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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舱随着?摩天轮的旋转缓慢上升，缤纷璀璨的夜景逐渐下?沉，万千灯火在脚下?汇成光海，奔涌至不知名的远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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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到最顶点时，仿佛头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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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趴在玻璃上，只顾着?欣赏夜景，一时忘记他们正处于城市最顶点。看?了?一阵，蓦然?回神之时，他顿时怕了?，脚发软，向后贴回座位，小脸泛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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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惊？”许嘉川笑着?，将他揽在怀中，食指扣住拉环打开一罐啤酒，故意?在林蔚眼前晃了?一圈儿?，“你这是条件反应，喝酒能?压下?去吗？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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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不由分说地打开另一罐，举起来灌了?两口，冰冷酸涩的液体把心底的恐慌一点点压下?去，他轻轻喘气，又贴回玻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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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一直在笑，笑声久久没有消弭：“压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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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没说话，趴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以为他是真的怕了?，便也不笑了?，“怕了?就过来，别看?了?，我们一会儿?就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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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窗前，很久之后，轻声说：“许嘉川，我好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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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了?就过来啊。”他伸出手臂捞他一把，隔着?厚重的羽绒服，揽住他的细腰，要把他拉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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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了?一下?，突然?扬起手臂，把手里那罐啤酒咕嘟嘟地灌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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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的瞠目结舌，哽了?哽，低声唤他：“林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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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死心地又趴回玻璃，瞪着?眼望着?下?面，按着?自已的心口，平静地说：“喻远航跟我说，怕什么就直面什么，这样，久而久之就能?克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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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跟你瞎说什么呢……害怕就别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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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说着?，又要拉他，依然?没拉动。他态度很坚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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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座舱开始下?沉，到了?最低点，他撒着?娇，还要坐一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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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没辙，又陪着?他坐了?一圈，又一次到顶点，他把他剩的半罐啤酒也喝掉了?，趴在玻璃上，一会儿?看?夜空，一会儿?看?脚下?，大呼小叫，兴奋了?好一阵，然?而这股劲头维持了?没多久，他又很快安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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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终于不怕了?，叫他一声，他安静得诡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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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揽了?把他腰，这一回，他连挣扎都不挣扎了?，轻而易举地被他拉过来，软绵绵地坠入他怀中，嘟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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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这是喝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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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路滑，从摩天轮下?来后，许嘉川扶着?林蔚在人行道上跌跌撞撞地走。他不敢走太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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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停车坪离这里并不远，隔着?条冰溜了?似的马路，他又穿着?高跟鞋，站都站不稳，后面一段路，是他把他抱在怀中过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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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的酒量比许嘉川想象中还要差，不到两罐啤酒就醉成了?这幅模样。而许嘉川也不是第一回见他喝醉，他暗自叹气，将他放在副驾驶，发动车了?前，又尝试喊他：“林蔚？真的醉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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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小的脸埋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半句话也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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