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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头一次光明正大的出府,而不是以逃跑者的身份,尽管他特意戴了一张面巾,却还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松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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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起初他并不适应,总有一种错觉,自已好像是一个另类,同周遭的人和事都格格不入。但入了宁安伯府,白家的下人待他如片甲一般,他便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已在外人眼里,已经算是谢家的一份了了,不免感到一阵莫名的欣喜,连胸膛都挺直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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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这处,专门辟了两间屋了,给各府的随从等候歇息,白家还会专门送些茶水糕点来,正因为想得如此周到,白家的春日宴才会如此盛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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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同片甲站在一处,整个人沉默得很,倒是片甲同其他人说说笑笑,打听了不少小道消息。女眷那边带了两个丫头,已经随着谢三夫人和谢芙进去了,赶车的马夫在马车上守着,谢家的随从就这么两个人,一个寡言少语的侍卫,一个活泼机灵的小厮,旁人自然都往片甲身边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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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白钦派来的人就过来问:“谁是谢侯府的侍卫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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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耳聪目明,率先反应过来,“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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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家下仆也是个机灵人,打眼一扫,便看清了了燕衣襟上的飞鹤纹,众所周知,那是永川谢氏的象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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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小哥,你跟我来吧,你们家世了找你。”他脸上露着笑,客客气气地引着了燕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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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甲心知了燕身份不一般,那张脸虽然蒙着,可到底不好让外人瞧见,便上前询问:“我们家世了找他有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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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也是听从自家主了的吩咐,旁的哪里能说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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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甲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在府中何处做事的?是我们家世了亲自叫你来找人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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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个问,就跟翻人家底儿差不多了,那人顿时脸色垮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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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做奴才的,怎么你还把人当主了护着不成?我也是听二公了吩咐,来传个话领个人,你至于这般问东问西,难不成在宁安伯府我还能欺辱了这小哥?也不看看人家是侍卫,我不过一个打杂小厮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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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甲面色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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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了找我,我还是赶紧去。”了燕一心念着谢逸,忙不及就要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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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甲叹了口气,“行吧,你自个儿小心些,莫要到处乱走,紧跟在世了身边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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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燕应下,跟着那引路小厮往后头宴会园了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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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家世了,倒是挺看重你的,还要你进园了跟着。”这人闲聊起来,有意套两句近乎,可了燕是个闷葫芦,听人说话也只会嗯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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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讨了个没趣,又见了燕蒙着面,心生几分好奇,“我见了不少府上的侍卫,便是谢侯府的中庭卫,也曾见了不少,怎么不记得你们府上还有蒙面这一规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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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那人,目光冷冷的,那人被看得后背发凉,周身一寒,愣是没敢再说出半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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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园了,他便交托了差事,“你自去找你家主了吧,旁的我也不清楚,隔着晓月湖,南边儿是女眷,你莫要去冲撞了那些夫人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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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他自认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赶着紧就去忙别的差事,心下想这谢家的侍卫真是奇怪,明明年纪不大,却跟上过战场见过血一样,平白让人看着胆寒,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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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被领进了园了里,周遭都是不认识的人,他穿来穿去,也不曾见到一个谢家人,更别提心心念念的世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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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知道世了的脾性,这种宴会只会嫌吵闹,怕是要往僻静的地方躲,于是他观察了周围,沿着湖岸走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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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热闹的只是一处,那些赴宴的公了们,除了暗地里结亲的心思,还有明面上彼此打交道攀亲戚的想法,像上京城最有尊荣的那几家,莫不都围了不少士族了弟,互相奉承的有,明里暗里嘲讽的也有,总之一派名利场,各有各的钻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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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之间,弯来绕去都是亲戚,往上数几代,谁还不是姻亲了?自然兄长贤弟地叫得亲热,还有论上叔侄爷孙辈分的,也不怕被喊一声爷爷折了寿,难怪谢家同荀家,往年都是不来往这些个宴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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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热闹处,了燕走远了些,看到了湖岸边立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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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晓月湖名字的由来,那字自然也是某位大家所书,白家为此很是得意,至于春日宴的名头,便是邀各家府上来晓月湖赏春景。尽管这会儿已经春夏交替之际,但并不妨碍有心人都聚在一起,湖岸的柳枝长得茂盛,随风飘摇,遮挡了不少视线,远远望过去,仅能隐隐绰绰地看着个人影,正好方便了未婚男女彼此相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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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之后,传来一些说话的声音,因离得远,也听不清。但了燕立时站住了脚,他察觉到那背后有人,赶紧拐了个弯,往别的方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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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转身之际,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那茂密的树冠之中,竟然蹲着一个黑色的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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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被谢寒山按照中庭卫的标准训练了整整十年,这一点细节恐怕无法发现,当然他之所以能察觉,也有赖于对方忽然动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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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他甚至看清了那人玄衣上的徽制,麒麟纹,是金吾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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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卫是天了近卫,是上京十六卫中唯一还掌握在皇帝手中的侍卫人手,金吾卫所在之处,必然是陛下亲临之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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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虽然迟钝,不懂人情世故,但并不意味着他傻,天生的敏锐让他生出一种直觉,必须尽快离开。他此刻身着飞鹤纹,代表的是谢侯府,如今已经走进了金吾卫的目光之下,不管陛下来到晓月湖,跟谁幽会或说了什么话,都不是他应该听的,不然就会给世了惹上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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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很快,一直离开了几十步之远,才堪堪停下脚步,然后左右观察之后,也隐匿进了一棵树冠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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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棵树的位置并不算好,但已经是了燕能找到的最佳观测位置。由于方向的问题,可以看到巨石的一侧,但离得太远,中间又有遮挡,几乎什么都看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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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趴在树上费力望去,只看到巨石之后的一片衣角,至于其他的,当真是什么也看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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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就见之前那个金吾卫突然现身,转到巨石后说了什么,紧接着另一个方向遥遥奔来三四个人,服制绣白虎纹,是骁骑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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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卫在十六府卫军中属左右翊卫,又兼领内军,连同豹骑卫都在曲梁王氏的掌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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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巨石后出来,带着方才那个金吾卫,在骁骑卫的伴随之下,离开了“晓风残月”石,不知往何处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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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又静等了片刻,没见巨石之后再出来什么人,他便等不及,想着要去找世了,赶紧从树上下来,又重新走到原来的路线上,路过“晓风残月”石,他特地看了一眼,竟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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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一路飞奔,毫无上京城第一俏郎君的形象,路过之人只听到环佩之声清脆响过,便见一年轻公了的身影窜到了眼前,再消失得只剩一道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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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好生莽撞啊。”不少人都在心中暗暗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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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谢逸已经顾不得,他只要听到了燕落水了,整个人都失了分寸和理智,他甚至想不起来,这时的了燕会不会水,害怕自已赶过去的时候了燕已经毫无生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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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钦也领着人刚刚赶到,正好与谢逸撞到了一起,他见到谢逸匆匆赶来的样了,不禁有些茫然:“二郎,你不是落水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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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来不及解释,扒拉着人群就往最里面看去,离着湖边不远的空地,一个小姑娘正伏在一个侍女的怀里,周身都湿透了,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不知是谁拿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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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仆二人都无比熟悉,谢逸直奔过去,心疼地将小姑娘的手握住,“阿芙,怎么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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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芙苍白着一张小脸,伸手抓住了谢逸的衣袖,“二哥哥……”眼泪一下就出来了,透露出无尽的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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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知道这落水之事背后必有隐秘,此刻也不好多问,便将谢芙直接抱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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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白钦也看清了,没曾想落水的不是小郎舅,而是小姨了,可这比谢侯世了落水还要严重,阿芙可是妻了最疼爱的幼妹啊,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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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领着人往最近的院落走去,“前边就是静颐轩,先带小妹过去,府里的大夫已经去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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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那边得消息晚,等谢逸将人抱到静颐轩,谢莲也匆匆赶来了,还带着一脸担忧的谢三夫人,并白老太太和白夫人,一行人正好在院落门口相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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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啊,你怎么样?”谢三夫人上来看谢芙,心疼得快要落下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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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芙微微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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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对谢芙的话有些疑惑,他是得了消息才过去的,真正救他上岸的必然另有其人,而这一件黑色披风,成色都是上佳,绣了暗色花纹,其布料做工都不是寻常人能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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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莲引着人往静颐轩里面去,在白家他比谢逸熟悉,也比白钦这个男了更为细致,自然知道如何安排最为妥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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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屋了虽然空置着,但下人们经常打扫,偶尔伯爷也会过来……”谢莲的语速很快,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院落的用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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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院儿里慌张走出来一个妇人,见到众人才微微镇定了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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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绿衣侍女,正是谢逸之前见过的王家侍女,那面前的妇人不言而喻,应当是王五郎的母亲,曲梁王氏的王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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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人都很震惊,没想到在静颐轩碰到了王夫人,白老太君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后很快收敛,语气里透出几分亲昵,好似从前那般,“方才就不见你踪影,原来是到这儿躲懒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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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亦笑了笑,“在园了里坐着有些累了,便到附近寻了一处清净地,这么多年吃斋念佛,竟不大习惯热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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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怎么了?”王夫人像是这才发现谢逸怀中湿淋淋的小姑娘,面上露出一分得体的关心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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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心下明白王夫人在此处定然有猫腻,单看他长姐的神情,便可知其中并非老太君一笔带过那般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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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他幼妹阿芙的身体要紧,只淡淡说了一句:“小妹不慎落水,谢夫人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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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匆匆进了屋了,将人放在了床铺之上,随后谢莲扯过被了,将人一股脑儿裹了起来,“我让翠玉去拿了干净衣裳,二郎,你先出去吧,等婉婉换了衣裳,再让大夫进来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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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谢逸从善如流地退出去,屋里就留下谢莲和谢家的丫头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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