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再见林雪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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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p>

陈行之和楼璟然, 终究还是回了这里。</p>

当年他们走的狼狈，亲眼目睹义兄诸人死在眼前，最后, 是大哥牺牲自己, 自爆阻拦追兵, 用本命法宝将他们送入虚空之中，流落浩天小世界才逃过一劫。</p>

在浩天大陆的几十年，他们每一天都在无望的苦恨中煎熬，但没有一刻放弃复仇的信念，哪怕陈行之神魂重创, 修为跌落，哪怕楼璟然资质奇差, 修行难进。</p>

何其有幸, 他们遇见了九黎和顾长凌。</p>

在无尽秘境被修士追杀, 陈行之伤势越重，眼看道途就要断送，却是绝境逢生。九黎二人所赠迷魂琥珀, 让陈行之的神魂痊愈，修为更进一步。楼璟然也因祸得福，服用五行丹，结成金丹。</p>

之后, 他们离开浩天小界, 虚空跋涉，几次卷入其他世界。</p>

重重危险，伴随着机遇，陈行之突破化神，楼璟然也觅得机遇, 成功结婴。</p>

辗转七十年，他们终于寻到故土。</p>

何其不幸，他们还是回到了这里。</p>

正值六十年一度的空间稳定期，他们的飞船安然闯过空间乱流。</p>

怎么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满目疮痍的大陆。</p>

陈行之和楼璟然惊骇难以名状。</p>

待他们来到斩天门的遗址，看到的是破败的山门，师长同门被随意丢弃的尸体。</p>

他们身上的法衣破碎，储物戒被人收刮，却没有人为了他们收殓尸身，任由他们曝尸荒野。</p>

“师侄，师弟，师叔，师祖……”</p>

“是谁！是谁干的，究竟是谁！”</p>

陈行之在尸山里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死不瞑目。肉身残留的灵力，让他们尸身未腐，还能看见他们脸上凝固的惊恐和绝望。</p>

“师父，师父，师父……”</p>

陈行之几欲疯狂，在尸体堆里翻找了许久，一个个看过去，没有找到他的师父。</p>

那时，他心中尚存一点庆幸。</p>

因为他知道，师父绝对不会抛下师门，独自逃生。</p>

他的尸体不在这里，或许事发之时，他并不在宗门，逃过一劫。</p>

可同时，他心里也生出一股绝望。</p>

从尸体上看，杀死他们的人太强了。</p>

真的太强了……</p>

除了几位大乘渡劫师祖曾奋力反抗，其他人根本连反抗都不曾有，就已经死了。</p>

斩天门被收刮一空，曾经的殿宇都已破败不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而地上残留的攻击痕迹，还带着凛然的威压。</p>

这威压经年不散，妖兽不敢靠近，才让这些尸体得以保全。</p>

同时也让陈行之明白，动手的人是他此生都无法企及的对手。</p>

“三哥，让诸位前辈入土为安吧。”</p>

楼璟然不敢哭。</p>

陈行之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必须支撑住他，才不至于跌入深渊，万劫不复。</p>

他们去了宗门的祠堂。</p>

这里也被毁了，供奉的牌位，同门的魂牌，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被踩踏，满是脏污。</p>

陈行之心中恨意丛生，沉默地将牌位和破碎的魂牌一一收起，再将尸身收入储物戒中，想寻一个好山水安葬他们。</p>

尸体，装满了储物戒。</p>

陈行之尚存一丝理智，“阿璟，我们先离开这里。”</p>

楼璟然擦了擦眼睛，勉强道：“三哥，我们去万符宗，祖父他们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p>

陈行之答应了。</p>

他们也别无去处。</p>

只是怕给万符宗惹来灾祸，他们乔装，不敢让人发现他斩天门弟子的身份。</p>

却不想，路上却见许多宗门破败，路上往来，全是魔修。</p>

二人入得坊市探听消息，这才知衡阳大陆已经变了天。</p>

天阳畴入魔，劈碎了大陆，将不服从他的人斩杀殆尽，其中就包括万符宗，没留一个活口。</p>

楼璟然听罢，心如刀绞，当场吐出一口血来。</p>

他们还是赶去了万符宗，再如何，也不能置族人的遗骸于不顾。</p>

果然，万符宗的惨状和斩天门一般无二，遍地尸骸。</p>

楼璟然找到了祖父，父母，族亲，忍痛为他们收尸。</p>

“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p>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p>

然而不容他们多想，危险已经找上门来。</p>

“果然是你们。”</p>

一群人落在万符宗遗址之上。</p>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要不是有人说见着你们这两只蝼蚁，我都要忘了，偏偏你们要让我想起来，这不是找死么。啧啧，让我想想，给你们选一个什么样的死法才好？”</p>

来人怀中搂着一个美人，揉捏着美人雪白素手，问她：“雪姬，你说呢？”</p>

“天阳斐！”</p>

陈行之将楼璟然挡在身后，看着来人，满是痛恨。</p>

两百年过去，当年只是金丹的天阳斐，已成了元婴，但他身边无不是合体大乘好手。</p>

仿佛历史重演，天阳斐逼死二姐，躲在人背后，驱使他人杀死他的兄妹。那时他们无力反抗，现在也是如此。</p>

唯一的不同，是天阳斐仰仗的人，从天阳宗的天上长老天阳畴，变成了堕入魔道毁灭大陆的天阳畴。</p>

不谈复仇，逃生都是奢望。</p>

“大胆，敢对宗主无礼！”</p>

一名合体挥出一掌，将陈行之和楼璟然打飞。</p>

二人砸在地上，同时吐出一口血来。</p>

“阿璟！”</p>

“三哥，我没事。”</p>

楼璟然紧紧握着他手，陈行之知道在劫难逃，擦着楼璟然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胸腔恨意沸腾，让他喘不过气来。</p>

[阿璟，你躲进界珠，我送你走。]</p>

[不。]</p>

楼璟然断然拒绝，他看着陈行之，决然道：“我不怕。”</p>

和他死在一起，他不怕。</p>

“哟，好一对苦命鸳鸯，好一个生死不弃，真是感人啊。”</p>

天阳斐蹲在他们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p>

陈行之抱住楼璟然，朝他看去。</p>

“你瞪我？你还敢瞪我呢？”</p>

天阳斐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事。</p>

“少主，让我杀了他。”</p>

方才出手的合体魔修请命道。</p>

天阳斐摆摆手，让他退下，还盯着这对亡命鸳鸯瞧。</p>

半晌，他摸了摸下巴，“哦，我知道了，你们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什么都不怕，是不是？那我可不能让你们轻易死了，不然，你们死了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p>

他身边的娇俏女子出声道：“宗主英明，死算什么，杀了他们才是如他们所愿。还以为自己是为爱而死，心中有大义，都不知道后悔呢。这太便宜他们了，得罪了您，不让他们心甘情愿跪下来，向您磕头认错，怎么行？”</p>

“哈哈哈，雪姬说的，深得我心。”</p>

天阳斐拉女人入怀，狎昵地亲了一口，“你最聪明，可是有主意了？”</p>

那雪姬最擅摧折人心，笑说：“不若先让他看看得罪了您的下场，让他知道害怕，才懂得悔悟。唔，陈莫为不是他师父吗？让他来教他道理，岂不正好？”</p>

听到师父的名讳，陈行之心境动荡，一双眼血红地盯住天阳斐，“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p>

“陈道友这么心急做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p>

雪姬娇笑着道。</p>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哎呀，也不是这个……”</p>

她取出留影石，随手丢开，翻找许久，才惊喜道：“宗主，找到了，在这里呢。”</p>

天阳斐捏捏她的鼻子，宠爱道：“你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p>

“还不是宗主太忙，人家每日守着空房等你来，总要找些东西打发时间嘛。”</p>

雪姬笑着，将留影石抛在半空。</p>

一幕景象出现在陈行之和楼璟然面前。</p>

那是斩天门，陈行之记忆中的师门，还没被毁灭的斩天门。</p>

大殿之上，他熟悉的师长忧心忡忡。</p>

“天阳畴入魔，又得了神器在手，大陆危矣。事不宜迟，我等需快些联手其他宗门，将其镇压。”</p>

“师兄说的是，我已联系其他宗门，他们都知事态严峻，不曾推辞。我们这便动身去天阳宗，与其他人汇合。”</p>

斩天门宗主道。</p>

“不用去了。”</p>

一个人出现在斩天门上空，随手一挥，击响了斩天门警钟。</p>

咚咚咚！</p>

弟子们不知这是催命钟，还以为宗主召集，急忙向宗门广场飞来。</p>

“天阳道友，你来我斩天门，意欲何为？”</p>

斩天门镇派长老纷纷现身，看向天阳畴。</p>

天阳畴脸上满是魔纹，斩天斧背在身后，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开口道：“衡阳腐朽，该变一变了，你们可愿臣服于我？”</p>

“休想！”</p>

“天阳畴你倒行逆施，不怕天罚吗！”</p>

“我等誓不入魔！”</p>

“天阳道友，回头是岸，莫一错再错了。”</p>

“你们，是不肯了？”</p>

天阳畴缓缓说道：“那就去死吧。”</p>

“天阳畴你！”</p>

直到天阳畴动手，他们才明白，天阳畴不是说说而已。</p>

“布阵迎敌——”</p>

斩天门没有放弃反抗，然而，天阳畴已经是九劫散仙，又有魔神器在手，斩天门一众大能加起来，都不是一合之敌，阵法还未成雏形，宗门便已覆灭。</p>

陈行之看着师门长辈，同门弟子，死于天阳畴一击之下，哪怕早已见过他们的尸体，还是心痛不堪。</p>

天阳斐抚掌笑道：“对，就是这个眼神，恨吧，恨吧。我就喜欢你们恨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p>

雪姬也笑，“好戏还在后头，陈道友可要看仔细了。”</p>

斩天门一招被灭，却没死绝。</p>

那些在濒死之际，跪下求饶，口呼饶命的人，活了下来。</p>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没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