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剑指北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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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p>

[嗯。]</p>

微生羽肯定了九黎的猜测。</p>

现在回头看, 其实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p>

别的且不提，单是逍遥神宫的传送令一次可携十人进入, 莫非蘅却浪费了四个名额, 这就不合常理。</p>

事实上, 据微生羽所知, 莫非蘅早就选中了四个炼虚巅峰的护卫, 要压制修为与他们同行。</p>

但在见过肖晨三人后, 莫非蘅却撤去了人手。</p>

当时他没有同微生羽说这么做的原因, 只道自有用意。</p>

微生羽秉承着对他的信任, 没有过问。</p>

而在最后一关面对大乘巅峰风兽，没道理他们几个修为低的人毫发无损，身经百战的莫非蘅不仅没有提前做好防护准备, 在千钧一发之际才抛出白羽灵宝保护他们；还用肉身硬扛了爆炸的余波，摔下石阶……</p>

很显然，不管是撤去护卫，还是战斗的疏忽，甚至是随身洞府中、他无意间提起往事时笑谈一般的语气, 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p>

这个目的很显然与“云霄”有关。</p>

虽然微生羽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对于莫非蘅的做法，他私心里是有些不赞同的。</p>

莫非蘅太冒险了。</p>

他在赌。</p>

赌生死瞬间的时候, “云霄”会选择暴露自己, 去救他。</p>

微生羽更明白，莫非蘅之所以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对“云霄”没有信心。</p>

——“云霄”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根本没有把握。</p>

好在……</p>

微生羽看了看闲适地与辰骁对弈的莫非蘅，心中一叹。</p>

莫非蘅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那便是万幸。</p>

至于其他，感情的事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也没用，微生羽并不打算干涉。</p>

见师父拿出丹书玉简看起来，九黎看了看对弈的两人。</p>

棋过半局，辰骁又本性毕露。</p>

他正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莫非蘅，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p>

莫非蘅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物，下棋的间隙还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完全把对手当作放棋子的工具人。</p>

九黎看着，忍不住抓了抓耳朵。</p>

顾长凌看见，就知道他有些不自在了，不由笑起来。</p>

[好看么？]</p>

[嗯？什么？]</p>

九黎回过神来，扭头看他。</p>

顾长凌瞥了辰骁一眼，[不是被他的皮相迷了眼，你一直看他做什么？]</p>

九黎听明白了，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p>

[我就看看，他与我认识的肖晨，区别在何处。]</p>

顾长凌挑眉，[看出什么了？]</p>

[区别就在于——完全没有共同之处！！！]</p>

[一丝一毫“肖晨”的痕迹都没有。</p>

从性情到长相，气质，甚至是气息，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一样。见识了这位擎天少主，我总算知道伪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了！那就是——无中生有啊！]</p>

九黎一脸敬佩。</p>

[小白的伪装功能与他比起来，不，连同台论技的资格，都没有。]</p>

[……那是因为你见识少。]</p>

顾长凌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佩服一个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传音也带了一点晦涩的情绪。</p>

九黎暗暗嗤笑了声，心道没名没分，还吃味起来了。</p>

什么玩意儿。</p>

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好奇道：[莫非你见过伪装的更厉害的？]</p>

[嗯。]</p>

顾长凌没有多余的形容，这么轻飘飘的一个字，反而让九黎相信他不是瞎说，而是确有其事。</p>

[你说的是谁，我认识吗？]</p>

九黎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兴致勃勃道。</p>

顾长凌笑起来，[你猜。]</p>

九黎：“……”</p>

九黎呵呵冷笑了下，[我猜你个大头鬼。]</p>

顾长凌的眼神飘了一下，不说话了。</p>

九黎看了他一眼，正奇怪他怎么一副心虚的模样，就听见莫非蘅说话了。</p>

他失去了和辰骁对弈的耐心。</p>

事实上，说是对弈，还不如说他是陪辰骁摆棋子玩，这家伙的心思完全不在棋局上。</p>

再下一子后，莫非蘅喝完一杯茶，见他还盯着自己看，完全没有落子的意思，莫非蘅索性不委屈自己陪玩了。</p>

他放下茶杯，道：“你之前说北溟三岛守护的传承，是逍遥神宫。这个消息是真是假？”</p>

辰骁抛了抛手中的棋子，不答反道：“不如，蘅儿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嗯？”</p>

莫非蘅回答的很干脆。</p>

“印和风。”</p>

他说了一个名字，笑笑道：“毕竟也曾携手一程，再怎么伪装也有破绽可寻。何况，他帮你‘看顾’浩天宗，劳心劳力。我若视若无睹，岂非辜负辰骁少主一番心意？”</p>

莫非蘅借用了辰骁说的“看顾”二字，语气满是讽刺。</p>

辰骁失笑道：“原来如此。”</p>

浩天宗身为上三宗，在擎天大陆屹立近二十万年不倒，势力可想而知。</p>

印和风只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莫非蘅轻易就能抽丝剥茧，查明他和擎天商行的关系。</p>

如此一来，“云霄”是哪方势力的人，昭然若揭。</p>

或许，那时候莫非蘅还不清楚他就是擎天商行的少主，但……</p>

偏偏在这时候，“肖晨”主动送上门来。</p>

一个从浩天小世界而来，一个正好闭关五十多年不在大陆上行走，莫非蘅若猜不出他真实的身份，那才奇怪。</p>

莫非蘅用指间棋子敲了敲棋盘，示意辰骁，该你了。</p>

辰骁笑起来，一边落子，一边道：“蘅儿可知，北溟三宗每五十年办一次炼器大比，是为了什么？”</p>

“嗯？”</p>

这个问题莫非蘅从前倒从未想过。</p>

毕竟，这样的大比在修真大陆上太常见了。</p>

而北溟三宗虽然偏安一隅，但却不是真正的避世，每五十年一度的炼器大比就是它们对外开放的时机。</p>

不论是为了“北溟三岛，万器之主”的野心，还是为了与大陆宗门交换资源，举办大比不仅合情合理，更势在必行。</p>

若不举办这样的比试，遴选人才分配资源，反而不正常。</p>

但辰骁特意提起，绝非无因。</p>

莫非蘅略一想就发现了一个盲点，他凝眉道：“若我记得不错，今次北溟炼器大比就在十五日后。”</p>

辰骁会心一笑，他的蘅儿果然聪明，一语中的。</p>

他道：“这就是了。”</p>

“万年前，北溟秘境崩溃，与擎天大陆相融成了北溟海。</p>

氏族江家凭一己之力在上三宗的围杀下啃下了这块肥肉，创立炼器宗门。</p>

他们从立宗开始，就办起了炼器大比，延续了万年之久。而他们举办大比的时间，都在逍遥神宫开启之际。</p>

这会是巧合么？”</p>

这自然不是巧合。</p>

但……</p>

莫非蘅深思过后，还是摇了摇头。</p>

“五十年一大比，是因为作为奖励的炼器传承秘境五十年一开。北溟三宗给的理由充分合理，这一点不足以为证。</p>

何况，过了万年，逍遥神宫还是无主之地。”</p>

一万年的时间，北溟海再大，也足够北溟三宗将北溟海的每一滴海水，都摸索一遍了。</p>

哪里还轮得到他们来捡漏。</p>

倘若他们当真知道逍遥神宫的消息，为什么不将它占为己有？</p>

这说不通。</p>

辰骁笑道：“你若知道这炼器大比的真实目的，就不会这么认为了。”</p>

莫非蘅：“说来听听。”</p>

辰骁吊足了他的胃口，却不肯说了。</p>

狐狸眼弯了弯，他笑嘻嘻道：“说可以，蘅儿打算用什么换呢？”</p>

莫非蘅不上他的套，落下一子，气定神闲地提醒他：“我已经给了，堂堂少主，还想抵赖么。”</p>

辰骁：“……”</p>

辰骁跟着落了一子，不甘心道：“这个消息，可是北溟三宗的最高机密，一旦泄露就会撼动整个大陆。等闲人我是不会透露的，不过蘅儿若想知道，只需要再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莫非蘅微笑，“你可以不说。”</p>

辰骁：“…………”</p>

看他憋屈的模样，九黎心里一乐，暗自为师伯喝了声彩，而后笑眯眯道：“肖兄，不知这个消息，作价几何啊？”</p>

辰骁回头看他，一脸慈爱道：“差辈分了，九黎师侄该唤我师伯才是。”</p>

九黎没搭腔。</p>

这声师伯可不仅仅是一个称呼问题。</p>

他若真改了口，辰骁是遂心顺意了，却会让莫非蘅不开心。</p>

若是从前的肖晨与莫非蘅较量，九黎说不得要思量再三。</p>

但如今换做擎天商行的少主辰骁，与对师父照顾有加的师伯，根本不需要犹豫好么。</p>

莫非蘅见状，嘴角溢出一点真心的笑意。</p>

他含笑道：“辰骁少主莫要欺负晚辈少不更事。你与我父亲同辈论交，说起来还是我的长辈，该是我唤你师叔才是。”</p>

他心情好，辰骁也忍不住加深了笑容。</p>

他对莫非蘅挤挤眼睛，道：“虽然我更喜欢蘅儿唤我哥哥，但若蘅儿喜欢唤我师叔，我可以的——”</p>

“闭嘴。”</p>

莫非蘅在他把话说的更露骨之前，拦住了他嘴里倒出来的黄色废料。</p>

辰骁嘿嘿一笑，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勾子。</p>

九黎左右看看，觉得自己插嘴的决定实在错误至极，默默闭了嘴，决定当一个安静的工具人。</p>

倒是辰骁心情大好，主动道：“世人皆知，北溟大比前百名，不仅能得到丰厚的资源奖励，还能借此名扬大陆。似乎，从来没有人关心大比落选的失败者，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p>

他这话饱含深意，几人不由凝眉沉思。</p>

木川流没什么心眼，也懒得在这些阴谋诡计上费心思。</p>

但见沉默之中，连自己的师兄在内，几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木川流不由纳闷道：“能面临什么？总不会全被杀了吧？”</p>

众人蓦地朝他看过来，木川流头皮一麻。</p>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p>

木川流茫然。</p>

辰骁哈哈笑道：“不，你说的很对，非常对。”</p>

“啊？不能吧！”</p>

木川流错愕，下意识否定道。</p>

他刚才不过随口胡说，此时得到了辰骁的肯定，反而认真思考起来。</p>

木川流也看过“肖晨”之前给的资料。</p>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对北溟千岛最大的盛事——五十年一度的炼器大比，还是有记述的。</p>

他皱眉道：“大比落选的又不是只有北溟海岛的人。不说那些散修，就是我们浩天宗，还有其他宗门每次都有人参选，落选之人不在少数。北溟三宗真敢那么干，别说瞒天过海一万年，一百年都瞒不过。”</p>

“所以说他们手段高啊。”</p>

辰骁被反对了也没生气，仍然笑吟吟的。</p>

虽说他和这几个年轻人交往的时候，没什么真心，但彼此相处还是挺愉快的。</p>

更何况，莫非蘅很喜欢这几个小辈，辰骁便愿意继续这样轻松的相处。</p>

他看向莫非蘅道：“远的不说，蘅儿不妨仔细想想，浩天宗这三百年间参加炼器大比的器峰弟子，落选之人如今有几个还活着。嗯？”</p>

莫非蘅依言思索。</p>

他虽辞去了“浩天”这个姓氏，但他活了三百岁，就做了将近两百年的少宗主。宗门诸事不说了若指掌，但该了解的他都心中有数。</p>

从前没有怀疑便罢，如今一深究，莫非蘅猝然心惊。</p>

他霍地看向辰骁，太过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p>

辰骁轻叹道：“十不存一，对不对？”</p>

“蘅儿，据我所知，像这样的炼魂池，”辰骁指了指山巅之下，“北溟三宗拥有不下千数。你说，这些魂石都是怎么来的呢？”</p>

第一百二十六章</p>

不必辰骁明说，答案已经昭然若揭。</p>

莫非蘅眉头拧成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p>

闭了闭眼睛，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道：“他们的死亡时间都在炼器大比之后，死在北溟海的不足一成，只凭你片面之词，不够。”</p>

他这么说，却是相信辰骁的“片面之词”了。</p>

辰骁笑着点点他的眉心，“我既然敢说，自然有取信天下人，让北溟三宗翻不了身的证据。”</p>

莫非蘅追问道：“是什么？”</p>

辰骁深知他视宗门为己任，重逾性命，没再玩笑逗他，直接拿出了他的证据。</p>

“蘅儿可认得此物？”</p>

莫非蘅当然认得，正是因为认得，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p>

“这是炼器大比的参赛令。”</p>

他从辰骁手中取过这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玄铁令牌，用神识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不妥。</p>

他没有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浪费时间，直接问道：“它有什么问题？”</p>

不等辰骁说话，顾长凌忽然出声道：“师伯，可否容我一观？”</p>

莫非蘅有些意外，却很干脆地将参赛令递给了顾长凌。</p>

辰骁夹在指尖的黑色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太阳穴，待顾长凌看过之后，他饶有兴致道：“长凌师侄，看出什么了？”</p>

顾长凌将令牌放到石桌上，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p>

“引魂咒。”</p>

众人皆是一惊，而后都露出恍然之色。</p>

引魂咒，这名字太直白了，也说明了很多东西。</p>

只是九黎仍有不解。</p>

“这咒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参赛令有鬼，刚才莫师伯也没有看出来。”</p>

刚才顾长凌看的时候，他也用神识看过了，同样没有发现异常。</p>

关于这一点，除了知情的辰骁之外，大概只有顾长凌能回答了。</p>

于是，莫非蘅四人也同九黎一样，询问地看向顾长凌。</p>

辰骁啧了一声，有些不满。</p>

别人就算了，怎么连小蘅都不来问他，反而求助一个毛头小子。</p>

难道，他不比这只活了两位数的小崽子可靠吗？</p>

可惜，没人理他。</p>

顾长凌也没照顾他的情绪，直接答道：“引魂咒并不是下在参赛令上，这玄铁令只是一个媒介。它的炼制手法也很普通，只是加了一点不普通的炼材罢了。”</p>

“什么东西？”</p>

九黎听得着急，追问道。</p>

顾长凌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也没有卖关子，揭秘道：“是魂虫王的血液。”</p>

这东西听着耳熟，九黎隐约记得在哪里见过相关的记载，下意识回忆的时候，木川流已经等不及地问出口了。</p>

“魂虫王？这是什么妖兽？”</p>

“就是这个。”</p>

顾长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样东西来。</p>

一块黑漆漆的夹杂红纹的，不足巴掌大的石头。</p>

却不正是魂石！</p>

辰骁一看就笑了，“我说呢，怎么一会儿不见，炼魂池的魂石都沉了。”</p>

山下炼魂池岩浆里的魂石少了那么多，辰骁自然注意到了。</p>

他料想，是他和莫非蘅消失之后，其他人打捞了炼魂池。</p>

唯一没想到的是，最后都叫这小子坐享其成了。</p>

顾长凌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p>

他见九黎虽然用神识检查魂石，但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盯着魂石看，一脸好奇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了勾。</p>

他道：“魂虫要用神魂之力才能捕捉，一般神识看不到的。”</p>

听他这么一说，九黎恍然大悟。</p>

“啊，我想起来了！”</p>

他道：“你说的是食魂虫吧！这是地级乱魂丹和天级陨神丹的主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