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鸟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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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点笑出来，幸好忍住了。</p>

太上长老却没他这般顾忌，袖子一抬，肩膀一抖，扑哧扑哧地笑了起来。</p>

掌门和微生羽都是一副不忍卒视的模样。</p>

无法忍受的还有另外一位。</p>

长着黄长嘴的白色脑袋从九黎的储物镯伸出来，鸟祖宗狭长的眼睛万分嫌弃地看着丰文，长喙一张。</p>

“哭什么哭，难听死了！”</p>

少女不耐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它竟是口吐人言。</p>

九黎轻抽了一口气，一脸稀奇地低头看过来。</p>

鸟祖宗脑袋一转，狭长眼睛盯住他，里头的鄙视之意更甚，声音也更傲慢。</p>

“看什么看，小骗子！”</p>

“呃……前辈，要不，您还是先从我的长生镯里出来吧。您看，您把丰文师兄都吓坏了。”</p>

“哼。”</p>

鸟祖宗冷冷道：“没出息，胆子还是这么小，白长这么大岁数了。”</p>

“祖宗啊，我就是胆子小。您快出来吧，别再这么吓我了。”</p>

丰文踩着小碎步上前，捧着双手伸过来。</p>

鸟祖宗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开口道：“我以后就住这儿了，你们别管。”</p>

“啊？”</p>

丰文大吃一惊。</p>

掌门也惊疑不定，上前一步道：“这……这如何使得？”</p>

微生羽出声道：“灵尊前辈，再过两年，徒儿便要与我前往擎天大陆，怕是不能照顾你。”</p>

丰文立刻帮腔，“就是啊，祖宗！”</p>

鸟祖宗浑不在意道：“我跟他走。”</p>

“什么？！”</p>

丰文和掌门同时叫出声来。</p>

“祖宗啊！您可别开这种玩笑，我不经吓的！”</p>

丰文刷地又留下两泡泪来。</p>

掌门脸色也很难看，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这只任性的鸟，最后只能求助太上长老，“您看这……？”</p>

太上长老对他摆了摆手，掌门便退到一边。</p>

太上长老道：“灵尊，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任性。”</p>

鸟祖宗嗤了一声，清脆的少女音带着些冷意，道：“我为你们效命十万年，从前欠了什么因果，也早还清了。我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欠你们，只是无处可去罢了。如今，我有了想去的地方，你们也拦我不得。”</p>

太上长老的脸色微微变了。</p>

“灵尊，你——”</p>

“清晏，住口。”</p>

掌门想反驳，被太上长老喝止了。</p>

太上长老凝眉，认真地看向鸟祖宗，说道：“灵尊当知你于我浩天宗有多重要，说是我浩天宗一门荣辱，系于你一身都不为过了。人心都是贪得无厌的，你确实偿还了因果，不欠浩天宗什么。可你应该也明白，让宗门就此放手，没有人做得到。你来去自如，他们奈何你不得，可这孩子呢？”</p>

太上长老摸了摸九黎的头，“你又将他置于何地？当真要他受此无妄之灾么！”</p>

话说到这里，太上长老看鸟祖宗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冷意。</p>

鸟祖宗愣了一下，“我……”</p>

它确实没有考虑这么多，可它也明白，太上长老说的话没有半分夸张。</p>

相反，若浩天宗失去了它，只怕会对九黎做出非常可怕的事。</p>

微生羽眼中浮现惊色，看着鸟祖宗，心里已经有了猜测。</p>

九黎听到这里，脸色几变。</p>

浩天宗的荣辱系于这位鸟祖宗一身……</p>

九黎突然想到，三十三重天说过，界珠是一种黑白色的鸟下的蛋。</p>

难道就是？！</p>

他低头看脑袋趴在他手腕上的鸟祖宗，吃惊之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p>

鸟祖宗看他神色，不高兴道：“瞧你吓成这样，我有这么吓人吗？”</p>

“呃……”</p>

九黎抽了抽嘴角，心道，您可不是一般的吓人。</p>

是非常吓人好么！</p>

微生羽作为九黎的师父，此时最有立场说话。</p>

他开口道：“灵尊，我不管你为何选中了九黎。他与你没有任何因果，你也不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若您只是心血来潮，又或者不愿再留守宗门，自去与浩天掌门说去。莫要牵累我的徒儿。”</p>

他语气冷冰冰的，便是面对修为比自己高，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鸟祖宗，也没有半分退让之意。</p>

九黎感动地看向微生羽，微生羽拍拍他的头，低声道：“莫怕。”</p>

“嗯！”</p>

九黎一颗心安定下来。</p>

他吐出一口气，抬起手腕，将鸟祖宗放到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同它讲道理。</p>

九黎道：“灵尊前辈，你看我就是一个筑基的小修士，能做的实在有限。若您是有什么事情想托付给我，待我飞升，再来找我不迟啊。”</p>

说着，他偷偷给鸟祖宗递去一个暗示的眼神。</p>

身边都是修为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存在，他也不敢和鸟祖宗传音，免得暴露三十三重天的存在。</p>

不过，他相信鸟祖宗肯定能听得懂他说的话。</p>

果然，它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p>

其他人听着却觉得好笑。</p>

飞升这样的话，也只有这样天真的少年人才敢胡乱说出口了。</p>

太上长老便点了点九黎的额头，取笑道：“你这孩子，承诺关乎因果，不可随意许诺。”</p>

鸟祖宗却开口道：“你说的对，现在你就是一个弱鸡，什么事也做不了。”</p>

说完，它非常挑剔地打量了九黎一阵，哼声道：“小子，记住你说的话。待你大乘，敢忘了回来找我，就让你死在雷劫之下。”</p>

放下一句狠话，鸟祖宗从长生镯里钻了出来，翅膀一拍，就消失不见了。</p>

“……”</p>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p>

突然，丰文大叫一声：“祖宗啊！！”</p>

几人都让他这一嗓子惊着了，丰文却顾不上他们，拔腿就跑。</p>

一边跑，他还一边喊：“祖宗，您等等我啊！您昨个儿不是还说要吃冰玉虾吗？文儿给您找来啦，您要吃白灼，还是油爆的啊……”</p>

第七十三章</p>

丰文的声音远去，太上长老好笑道：“这孩子。”</p>

掌门也颇为无语。</p>

左右看看，他道：“师叔，清澜师弟，今日虚惊一场，好在没出什么岔子。”</p>

顿了顿，掌门温和地看了九黎一眼，说道：“九黎师侄今日也受惊了。既然没出什么纰漏，这件事便不必再提。回头，我与丰文师侄知会一声，也让他不要声张。”</p>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今日这番变故不会呈报内宗，给九黎招来不必要的目光。</p>

太上长老领情。</p>

他颔首道：“辛苦清晏师侄了。等灵尊心情好些，我再去与它说说道理，想来它不会再为难人的。”</p>

掌门闻言，大喜道：“多谢师叔体恤！”</p>

他拿那位鸟祖宗，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p>

太上长老愿意揽下这件事，那就再好不过了。</p>

放下一桩心事，掌门便离开了，留下师徒三人说话。</p>

太上长老摆了摆袖子，懒懒地靠回榻上，叹着气道：“只盼它能消停点。不然，老头子我可扛不住内宗的疯子，说不得要劳动师伯，才能摆平了。”</p>

见他心烦气躁，九黎歉意道：“师祖，我给您惹麻烦了。”</p>

“不关你的事。”</p>

太上长老朝他笑了笑，“师祖只是觉得无法保全你，才不高兴。你好容易给我添一点麻烦，我却兜不住，这不是害我丢面子嘛。”</p>

九黎闻言，再是心绪杂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p>

微生羽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说道：“但愿灵尊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要执着才好。”</p>

“也罢，不说它了。”</p>

太上长老揭过这个话题，笑道：“羽儿闭关数日，可有成效了？”</p>

“嗯。”</p>

微生羽取出一个玉瓶，淡淡道：“尚在摸索。”</p>

太上长老接过一看，乐了。</p>

“中品益魂丹，很好。”</p>

太上长老喜滋滋道：“徒儿果然聪颖，已经晋身地级炼丹师了。”</p>

九黎也极为惊喜，笑道：“恭喜师父！”</p>

微生羽表情平淡，显然还未放下灵尊一事，只清冷道：“还差得远。”</p>

“你呀。”</p>

太上长老手指点了点他，眼中的笑意满含骄傲和纵容。</p>

他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你还有事要交代这孩子，且回去吧。”</p>

“嗯。”</p>

微生羽确实有心事，和太上长老告罪一声，便带着九黎离开了。</p>

回到清澜峰，顾长凌与路阳路勤二人都站在院前等候，显然都是被之前鸣钟一事惊动了。</p>

微生羽没有理会他们，只对九黎道：“先随为师来。”</p>

“是！”</p>

九黎应了一声，给顾长凌使了个眼色，便驱动轮椅和微生羽走了。</p>

微生羽带他去了闭生死关的静室，这才开口道：“徒儿，若为师猜的不错，灵尊与界珠关系匪浅。界珠的利害，为师与你说过，今日，为师要说与你听的却是，人心不足。”</p>

他看着九黎，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p>

“贪婪，衍生出的罪孽，是我们无法想象到的。</p>

界珠，与浩天宗的兴衰息息相关，浩天宗人绝对无法接受失去它。徒儿，此事绝非儿戏，关乎你的性命，切莫等闲视之。在你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能不沾惹这样的是非，切勿沾惹。”</p>

否则，不仅是他和太上长老，便是他祖父，外祖，甚至是曾祖一辈，都未必能保全九黎。</p>

九黎脊背挺得笔直，正色道：“师父，徒儿明白。”</p>

顿了顿，他低声道：“师父，徒儿从前说过，徒儿意外来到此界时，曾得到一份传承。您记得吗？”</p>

“嗯。”</p>

微生羽眉眼微动，道：“今日之事，莫非与此有关？”</p>

九黎长叹了一口气，说：“灵尊前辈找上我，说是我身上的气息让它觉得熟悉，然后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黎曦的人。”</p>

“徒儿虽然也听得糊涂，但我想，大约是与我修炼的功法有关吧。</p>

灵尊应该是与传授我功法的人，有因果未断，所以才……</p>

只是不知道，灵尊与那位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听师祖说的话，灵尊在此镇守都有十万年了，就算有因果，都不知道是多久远之前的事了，不知它为何还如此执着。”</p>

微生羽见他对自己坦诚，心中一软。</p>

他拍拍九黎的头，说道：“灵尊之事，为师知之甚少。此事，你师祖有道心誓在先，却也不好向他打听，待为师回到浩天宗，再做计较不迟。不过，徒儿方才所言，出了这个地方，便不可再向他人提起了，你可明白？”</p>

九黎严肃地点头，“徒儿明白。”</p>

说着，他愧疚地看着微生羽，歉声道：“师父，是我让您忧心了。”</p>

微生羽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温和道：“无妨。”</p>

九黎见状，也不由笑了起来。</p>

师徒二人将事情分说明白，微生羽便又闭关炼丹去了。</p>

九黎了解到他尝试炼制的都是神魂类的地级丹药，自也是为了他。</p>

九黎满心惭愧。</p>

他想，自拜师后，他师父从未对他藏私，不仅悉心教导，更是爱护有加，有求必应。</p>

便是他不曾开口的，不论是灵石，丹药还是丹炉法器，都尽力为他筹谋，考虑得周周到到的。</p>

自己这个做徒弟的无以为报，反而因为身体问题让师父操碎了心，现在还惹上这么一个□□烦，实在是……</p>

顾长凌见他郁郁寡欢，打趣道：“怎么了，难道你师父着急闭关，忘了把极品灵石给你了？”</p>

九黎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p>

顾长凌道：“有几万极品灵石，你还没个笑脸，看来是真的有事了。”</p>

他俯身给九黎理了理盖在腿上的毛毯，垂眸问他：“出什么事了，你不打算和我说说么？”</p>

“哎。”</p>

九黎长叹一声，说：“顾长凌，我觉得，我师父摊上我这么一个徒弟，真是倒了大霉了。”</p>

“……”</p>

顾长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拍他的脑袋道：“胡说什么呢。”</p>

“我是肺腑之言。”</p>

九黎这话确实是真情实感。</p>

他把今日在灵兽园发生的意外，还有界珠与浩天宗的事情说了。</p>

然后掰着手指一件件数，拜师这六年来，他受了师父多少恩惠，又给师父添了多少麻烦。</p>

最后，他对顾长凌说道：“你说，师父这桩买卖是不是亏大了？”</p>

顾长凌此时却再没有同他玩笑的心思了。</p>

他沉声道：“叫三十三重天出来。这事可是它给你惹的麻烦，它可不能置身事外。再不济，也要让它说服那只鸟，别再给你惹事。”</p>

九黎也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三十三重天了。</p>

玉简从九黎的胸口飞出，三十三重天换下小白，懒洋洋道：“又怎么了，知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犯法的啊。”</p>

顾长凌冷冷道：“亏你还睡得着，九黎差点被你害死了。”</p>

“纳尼？”</p>

左摇右摆像是在伸懒腰的玉简蓦地一顿。</p>

小奶音不可思议道：“姓顾的，你脑子坏掉了吧！宝宝怎么可能害小口爱，你居然污蔑宝宝，可恶的剑修我和你势不两立！”</p>

九黎一看他们又要吵起来，头疼道：“停停停，都少说两句吧。”</p>

说着，九黎丢给顾长凌一个白眼，“你少危言耸听的，这事和宝宝也没什么关系，你对它发脾气做什么？”</p>

“哼。”</p>

顾长凌还是一脸的不痛快。</p>

三十三重天意识到事态严重，也不怼顾长凌了，飞到九黎面前，用玉简碰了碰九黎的脸颊，问道：“小口爱，发生什么事啦？”</p>

九黎捏了捏眉心，对它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今天我遇见了你说过的——”</p>

“三十三重天！！！”</p>

一个尖叫声在九黎的耳膜里炸开，把他接下来的话都吓回去了。</p>

九黎扭头，只看见一道白色的线朝他面门冲过来，然后小奶音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尖叫。</p>

“啊！！！非礼啊！！！！”</p>

九黎和顾长凌眼睁睁地看到，一只鸟的头扎进玉简里，只留下胖乎乎的肥肚子在外面一拱一拱的，似乎想往里头钻。</p>

而玉简发出刺眼的白光，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像是要将登徒子甩开的良家妇女，一边尖叫，一边踹。</p>

九黎：“……”</p>

顾长凌：“……”</p>

这场“非礼”场景剧，最终以白光将肥鸟弹飞，吧唧一声砸在墙壁上，落下帷幕。</p>

玉简上下起伏地飘到九黎面前，像是脚步虚浮的病号一样，有气无力地对九黎说：“美，美人，快，奶，奶我一口……”</p>

九黎看到玉简屏幕上占了满屏的，红色闪电符号，也不敢耽误，赶紧拿了一千极品灵石出来。</p>

白光闪过，极品灵石没了，屏幕上闪烁的红色闪电符号却还没消失。</p>

九黎忍着肉痛，取出一万极品灵石。</p>

玉简“吃”了之后，不祥的红色，才总算消失了，在能源条上留下一点浅薄的随时都可能消失的绿色。</p>

九黎整个人被不好的预感包围。</p>

果然，就听小奶音哭唧唧道：“不行，小口爱，我好饿，呜呜呜……”</p>

九黎咬了咬牙，颤着声问道：“你，要，多，少？”</p>

“十万，至少十万极品灵石……”</p>

“不可能！”</p>

九黎尖叫。</p>

他心痛之下，恶从胆边生，盯着晕晕乎乎站起来的黑白鸟道：“顾长凌！！抓住它！！！”</p>

顾长凌：“…………”</p>

九黎一脸要昏过去的表情，他能怎么办？</p>

顾长凌趁其不备，逮着黑白鸟的翅膀把它拎起来。</p>

鸟祖宗大叫：“放肆！大胆——”</p>

声音在小黑剑贴在脖子上时，戛然而止。</p>

顾长凌在小黑剑上灌入全部的剑意，冷冷道：“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就看看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先砍断你的脖子了。”</p>

鸟祖宗浑身的毛一下子炸开了。</p>

九黎催着轮椅飞过来，一把把玉简怼到鸟祖宗脸上，怒气冲冲道：“你看你把我的小白搞成什么样了！赔！十万，不，至少二十万极品灵石！否则我们跟你鱼死网破！”</p>

提到灵石，九黎的气势半点不比鸟脖子上的小黑剑弱。</p>

鸟祖宗立刻就怂了，讪讪道：“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p>

“呵！”</p>

九黎冷笑。</p>

小奶音更是尖叫：“谁要跟你久别重逢！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少废话，今天不拿极品灵石，宝宝和你同归于尽！”</p>

顾长凌：“……”</p>

这俩，说起极品灵石的语气，简直像是亲生的。</p>

作者有话要说：　　物似主人型，重生一百次都不好使，哈哈哈！</p>

顾长凌：所以，你对灵石才是真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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