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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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水目光立即锁定横1竖1的菱形网格, 因为花笼用白色粉笔所画得边长两米正方形区域，边缘都被厚涂成两厘米的线条，所以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第一球的坐标。</p>

从这轮比赛开始, 各种细节之处对投手的细心周到照顾这点值得夸奖。</p>

花笼, 你真的是一位捕手啊，所以，为什么久部执着将你变成投手呢？啊啦啦，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呢~石清水眯了眯眼, 左手持球，右手抓着衣服下摆的柔软布料细细搓揉。</p>

“石清水前辈。”花笼开口。</p>

“怎么？”</p>

“暂停一下。”</p>

“可以是可以, 有什么事？”石清水不喜的眼神轻飘飘看过去, 投球前他不喜欢被打扰。</p>

“给。”花笼走过来停在石清水身边, 伸出手，他的掌心里放着一个只要是投手都无比熟悉的事物——防滑粉包, 还裹着透明塑料袋, 显然是新的。</p>

石清水搓揉衣服下摆的右手顿了顿，眼里染上笑意，薄唇轻勾：“啊啦啦, 竟然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我仿佛看到你的捕手之魂在熊熊燃烧。花笼, 你究竟是对投、手、有、多、饥、渴啊？”故意在微妙的地方停顿。</p>

“哦。”花笼拆开包装袋，将防滑粉包拿出来往前递了递。</p>

石清水右手接过, 掂了掂, 掌心薄汗的黏腻感被很好的中和，顿时一派清爽。</p>

旁边的八坂斜眼看着石清水，心里疯狂吐槽。不不不，相信他, 花笼君只是有备无患罢了，石清水前辈完全搞错了因果逻辑啊，是那群饥/渴的投手黏着花笼君啊！</p>

“花笼，要是你平时也用对待投手的态度待人处事，说不定会成为万人迷。”石清水说道。</p>

“哦。”花笼轻轻打了个哈欠。</p>

“不过，这种对投手一视同仁的温柔、不是只对我这个投手特别的温柔，我不需要，不需要的东西只会让我觉得碍眼哦~”准确分辨出花笼行为背后含义的石清水轻笑，短短几句话，将他身为投手的骄傲、傲慢和唯我独尊劲展现得淋漓尽致！</p>

“哦。”花笼看到石清水前辈手掌心的情况差不多了，退到一旁。</p>

不需要？不需要你笑得那么开心？八坂心里一边吐槽石清水前辈，一边小步小步挪到花笼身边，犹豫着小声说道：“花笼君，这个比赛……对石清水前辈是不是不太公平？”</p>

花笼的视线从石清水身上收回来，静静看向八坂，轻轻打着哈欠。</p>

“那个，他以你是捕手为前提拟定规则，但是，你投球不是也很厉害吗？”八坂说话的音量更小了。石清水前辈试投的两球牛逼轰轰，特别是第二球，他看得心里直冒寒气！不过，这种寒意总让他有点熟悉，是看过哪位投手投球留下的印象呢？</p>

不是东地前辈投球的感觉，更不是三枝前辈，也不像西尾前辈，是谁呢？八坂想了半天终于记起，那是新生测试上花笼君的投球！只用一球就让所有人记住他！只用一球就让全场安静下来！虽然比不上石清水前辈试投的投球，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非常相似！</p>

就这样，他终于记起来花笼君投球也很厉害这件事。</p>

那么，石清水前辈成功一球得一分，最高分不过十分，花笼君成功一球得三分，最高分可以达到三十分，再加上两者投球的难易程度……石清水前辈十球会不会全部成功，八坂是不知道，但是，花笼君击中“石清水前辈成功卡在网格上的投球”非常有可能全部成功啊！</p>

“花笼君，我问你，你的控球力如何？”八坂追问。</p>

“普通。”花笼轻轻打哈欠。</p>

“诶，这样的话，也许算不上不公平了。”也是，球速和球威很强，也不代表控球力很强！八坂松了一口气。</p>

“以这次投球比赛为例，十球会十中。”花笼说道。</p>

“……”八坂顿时死鱼眼。花笼君，你对“普通”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二十米开外的距离（差不多是投手丘到捕手区的距离），可以精准投中边长两米正方形铁丝围栏网上的某个网格，这份控球力完爆按照九宫格划分位置投球的投手啊！要知道能够按照九宫格投球的投手，水准已经相当不错了好吗！</p>

“我不会手下留情。”花笼继续说道。</p>

“……”八坂简直要窒息了！他刚想请花笼放水啊！拜托对方一定要那样做！不然……八坂不敢想象石清水前辈在投球比赛中以夸张10:30的比分，输给花笼君的画面！绝对是灾难啊！他的眼神突然毫无生气。</p>

“不过。”花笼看向“投手丘”那边的石清水，对方正用有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我这边会提高难度。”</p>

“啊？”</p>

“只用说得，石清水前辈不会相信，只有将事实摆在他面前，石清水前辈才会承认并且认可我的投球实力。放心，会保证基本公平的。”</p>

“我没有你占便宜的意思，毕竟石清水前辈经过二次发育，可是你还没有。”八坂脸一红。</p>

“我知道。”花笼慢悠悠打了哈欠。</p>

“那边，说完没有？这边都要开始投球了，裁判却根本不看过来是怎么回事？”石清水朗声，又说，“花笼，你要看清楚。”</p>

“好了！好了！请石清水前辈投球！”八坂快速跑回自己该站的位置。</p>

“哦。”花笼应了一声。他半睁的猫眼泛着懒散的水光，打哈欠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看似不以为意，实则已经集中全部注意力了！要将棒球投在围栏网的网格里并且卡住，这份前所未闻的实力，就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吧，石清水前辈。</p>

石清水注意到花笼方眼里的那份热度，挑了挑眉，很满意对方的表现。</p>

就是应该这样，身为捕手理所当然对他没有抵抗力。如果花笼这样继续保持下去再加上甜言蜜语，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对方在久部面前挂掉自己电话、无视自己来电和信息的事情，记仇的石清水想到。</p>

然后，他静了下来。</p>

脑海里多余的杂念全部被清空，眼睛短暂失去焦距，在渐渐清明时深处浮现一点细小尖锐的幽光，静静璀璨。刹那间，石清水整个人的气息完全变了，杀气如浪花朵朵在他身边锋利绽放，看不见的威势在静静流淌，空气悄然无声之间躁动起来，让人无法移开目光。</p>

在场的花笼、八坂和远远旁观的足球部队长，三人的目光先是被磁铁吸住一般，牢牢黏在石清水身上。</p>

石清水若有所觉，但内心毫无波澜。</p>

他像是试投那般准备投球，看似缓慢实则快速完成准备工作，抬腿，抬手，抡起肌肉线条漂亮匀称的手臂在半空中划出饱满的弧线，左脚往前踩下，右脚跟上，全身的重心转移，力量从腿部、腰腹、肩膀、手腕，直至传到微微干燥的修长指尖！</p>

在至高点将球放出！</p>

球飞了出去！</p>

没有前两次试投的声势浩荡，这一球很安静，平平无奇又近乎悄无声息的往前。</p>

所有人的眼睛中映着那颗球的身影，自认为清晰看到那颗球在半空中的飞行轨迹并沉浸于此，仿佛与外界隔绝，仿佛被拉进另一个世界。</p>

直到棒球精准击中横1竖1的网格中心位置，带着刺耳尖锐的“刺啦”声响，一圈又一圈旋转，硬生生挤入网格！带着毫无烟火气却又森然可怖的威势，将菱形的网格一点一点撑圆！最终卡在那里！安静停了下来！</p>

周围一片安静。</p>

“啊啊啊啊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魔球吗！啊啊啊！八坂苍马你们棒球部什么时候有魔法师了！你看见没有！球卡在那里了！卡在那里了啊啊啊啊！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吗？你们打棒球的都这么牛叉吗！”足球部队长疯狂尖叫！</p>

“啊啊啊啊！不要问我啊！我也不知道！谁知道经过那样激烈的跑步比赛还可以投出这种球？那一球超帅啊！我要被帅死了！啊啊啊！”八坂也疯狂尖叫！他和足球部队长只有两个人，却尖叫出一群人的阵势！</p>

石清水听着耳边习以为常的欢呼，有些百无聊赖地站好，姿态漫不经心，右手又拿出一颗球，指尖抚上球身以往玩投围栏网网格游戏留下的交错痕迹，懒懒摩挲，薄唇勾出有些无聊的弧度。</p>

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没有人不会被他的投球迷住，他的投球就是如此耀眼美丽的事物。所以，成为名人、被人索要签名与合照，也已经是日常了。</p>

石清水站直，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抛着球玩，同时，抬头看着清澈湛蓝的天空。嗯，天气真好，是个投球的好日子。</p>

等到耳边的尖叫声减弱的时候，石清水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随意扫向八坂，果不其然见到看到对方火热崇拜的眼神，先前的畏惧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这种事情，他早已习惯了，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要是路人君等下要签名也可以给对方。</p>

石清水对待自己的球迷一向挺宽容。</p>

比如随着自己来到东堂塾的“双捕四棒五投”中的两位投手深濑和内海，又比如花笼，看在他如此热火尖叫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他的无礼……等等！这位对着自己尖叫的男人是谁？石清水视线往另一个尖叫的方向一扫，突然发现对方不是花笼，好像是足球部的人。</p>

那么花笼呢？</p>

石清水竖起耳朵认真倾听，仔细辨别，在渐小的欢呼声中认真寻找，两秒，依旧没有花笼的欢呼声。</p>

石清水：“……”</p>

石清水不死心，再听，直到八坂和足球部队长的欢呼声停住，在那里粗粗地喘息，他依旧没能听到花笼的欢呼声。</p>

石清水：“…………”</p>

他的拳头硬了！呵，原谅？想都别想！罪加一等！居然没有为他的投球欢呼？嗯，他知道了，花笼泉水是想死一死了。石清水的视线装作不经意扫过去，看到了！花笼在做什么？在……玩iPad？一边打哈欠，一边低头认真玩iPad！</p>

石清水：“………………”</p>

原来如此，是无视他的投球啊。石清水手掌倏然握紧，紧紧捏着掌中的棒球，他笑得风流灿烂，灿烂到周围炎热的天气都冷了好几度，亮如星子的眼睛透着冰冷色泽，大步流星迈向花笼！</p>

“花笼，轮到你投球了。”石清水快走到花笼身边的时候，一双大长腿突兀迈出很大一步，冷不丁停在花笼身边，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往花笼手上的iPad一扫。咦，是excel表格，上面是他的资料，所以花笼是在收集他的情报？</p>

“我知道了。”花笼退出当前界面，打了一个哈欠，收起iPad。</p>

“你刚才在做什么？”石清水问道。</p>

“记录前辈的情报，还拍了视频。”</p>

“……你还真是坦荡，居然老老实实回答了。”果然如此，花笼用不同的方式关注着自己。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让人不爽！石清水不是因为被人侦查和偷拍不爽，而是因为花笼对他的投球反应实在太冷淡！应该欢呼啊！应该超热火啊！</p>

“石清水前辈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删掉视频。”</p>

“不用。”石清水冷漠。</p>

“谢谢石清水前辈，也谢谢石清水前辈特意拿出部分真本事投球，我看得很清楚。”</p>

“哦。”看得很清楚反应还这么冷淡？石清水心里的角角落落已经被怒火燃成一片海。</p>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领域’的投球。”</p>

“……”石清水瞬间冷静下来。他轻笑了一声，右手把玩着棒球，变得敏锐的目光轻轻投向花笼，对上那双半睁的猫眼，他的眼睛深了深，“你看出来了？”</p>

“是的。”</p>

“说说看。”</p>

“从准备动作开始，直至棒球精准卡在我指定的网格，石清水前辈在使用‘那个领域’。之前，我一直在疑惑，究竟要如何做到投球满足在二十米开外的位置、让其他人指定具体的网格位置、成功让球卡在网格上三个条件。而且，仅仅试投两球后，就有自信心做到十球十中。现在，我知道了。”</p>

“……”</p>

“石清水前辈，我可以近距离参观一下吗？”</p>

“随你。”</p>

“谢谢。”花笼抬脚往围栏网走去，身后响起跟过来的脚步声，他轻轻打了一个哈欠也不在意，停在那颗球面前、下方，抬起头看有些费力，花笼干脆爬上去近距离观察，“球身被卡住一半，网格从正中央被撑圆，绝佳的控球力。”</p>

“你说得很好，还看出什么？”这就是“挂在”围栏网上？别说，还挺适合花笼的。石清水压下嘴角想要翘起的弧度。因为对方精准说出三个重点，证明确实有在关注自己，他的心情雷暴雨转中雨。</p>

“同时满足我前面列举得三个条件，又可以保证百分百成功，加上球身刚好被卡住一半，无一不在表明着，石清水前辈你刚才那一球，虽然不是球速最高的一球，也不是球威最强的一球，但却是最恰到好处的一球。”</p>

“控球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p>

“球速162km/h，球威中等偏上，不说如何得出这份数据并成功同时控制这两个因素。”一般来说球速越快，球威也会越强，可以做到球速超过160，球威却只是中上，一定花了很多心思。花笼打了个哈欠，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继续说，“成功卡在网格里的关键是转数，也就是球的尾劲。”</p>

“前辈投球时动作非常流畅，在投球的瞬间，从轴心脚、双腿、腰部、手肘、手腕到手指的力量传递没有一丝浪费。”</p>

“这些全身肌肉积累的力量在正确的时间爆发，让球飞出去的时候得到足够多的力量。于是，在球精准击中网格时还可以不停旋转，继而依靠强大的尾劲硬生生转进网格里。”</p>

“根据我的初步猜测，石清水前辈投球尾劲之所以可以如此，除了刚才说得投球时投球动作带来的起始力量，加上‘那个领域’的加持，还有一点，那就是手指。”</p>

“准确点来说是握球方式。”</p>

花笼突然停住，静默几秒，轻轻打了个哈欠。</p>

“怎么不继续说了？”石清水平视着花笼笑道。是的，平视，此时他的脑袋正在离花笼脑袋最多十公分距离的地方——因为石清水也爬了上去。只是他爬得高度不高，视线刚好对上花笼那双半睁猫眼。</p>

八坂：“……”哦，现在是两个人挂在上面了，他看不到足球部队长正盯着自己，看不到……</p>

花笼下来了。</p>

石清水跟着下来。</p>

“上面的风景还不错，为什么不多欣赏欣赏？再说了，以你的身高而言，这说不定是唯一一次和我平视的机会。”石清水右手摩挲着伤痕累累的棒球，不快不慢踱着步跟在花笼身后。</p>

“哦。”花笼随意应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