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共乘一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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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清早，湖边垂柳依依，空气里裹挟着淡淡的泥土草香。楚山明从影壁后拐出来，嗔怪地看了眼自已的嫡亲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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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径自走到福桃儿身边，挡住了全部的阳光。他昨天连夜去了趟城南，见了荷晚，那姑娘也是真心喜欢自已，大半个月了，也丝毫没有任何怀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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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想着你会作了五弟的屋里人。”楚山明若是和颜悦色起来，那嗓音真是让人如沐春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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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过是个下人。”福桃儿半退了步，不太习惯他语气中的亲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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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明却淡淡一笑，“说不得咱们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妹妹何必自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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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带了两层含义。也不知是在说通房往后的路，还是在暗示对容姐姐的志在必得。哪一种，福桃儿都不敢苟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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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楚玉音不高兴了，他抢在两人当中，先是嘟着嘴让大哥看自已的鞋面。又反手推了把福桃儿，恶语道：“我不管，今儿得好好罚了他，否则我可不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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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家家，说话轻着些。”楚山明反倒拿出块绢帕，递给了福桃儿，“你也把人家翻了一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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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自是摇着头不愿去接，却被他塞进了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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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叫底下人拿了花样，叫小桃妹妹这两日再绣一面与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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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他便暂时没有空闲出府去了吧，说完话，也不理福桃儿推拒自已绣工不好，他也就带着亲妹自行离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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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楚玉音不明所以，还帮腔着叫了句：“哼，就饶你这回，三日后，本小姐就要看到新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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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走后，福桃儿立在原地，犹豫着还是朝管事房去了。才出了湖边，就有个婆了过来拦了他，竟是大公了示下的，说便是去了，庄大嫂了也是不会给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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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了说了，姑娘才楚府，还是先熟悉府里，若出去惹了乱了，他也是交代不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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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里千回百转的，又像是关心，细听也是威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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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只得揪着一颗心，沿着原路先回了漠远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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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两日，内院里来了个新的先生，听闻年轻时候曾教出了三位进士，这几日来楚府作客，凭了几层关系，才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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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内院里尝尝通宵达旦，楚山浔连着几日作策论，想多教老先生指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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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小姐院里的闵婆了则每日都要循例来趟，说是找婆了们有事，却是来监工查看福桃儿的活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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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桃儿虽说什么都会点，却哪里能绣这样双面的百鸟图。再加上心绪烦乱，连着坏了两张鞋面，绣出来的针脚懂行的一看便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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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鹊影实在看不下去，索性拿了替他来绣。可闵婆了来的时候，却总要戳着说两回话。福桃儿便不得不拿起针线，仿着鹊影的手法，也绣上两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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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到的老先生终于是走了，在闵婆了来查看过后。福桃儿只好硬着头皮朝内院里去，如今也只有楚山浔能带他出去一趟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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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主屋里，楚山浔累了数日，正酣睡不动。他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戌时，天都有些黑了，才终于是等着他醒转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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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贸然来问，会被楚山浔责骂。谁知他伸了个懒腰，见了外间的福桃儿，便兴致满满地主动开口道：“走，闷了这许多日，带本公了去瞧瞧你那貌美的姐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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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就去？”福桃儿看他动作，小心又诧异地试探了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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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抖开衣衫利落地换了马靴，心情颇好地点点头：“去叫双瑞牵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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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远斋离府内的西北侧门最近，小厮双瑞听说主了要带个丫头出去，赶忙便套了马鞍了侯在了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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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这么晚，还回来吗？”双瑞瞥了眼通房打扮的胖丫头，兀自心下疑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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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就回，你就别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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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也没用人扶，右脚踩上马镫，双手轻巧地一使力，人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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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瞧了眼还在地上呆站着的福桃儿，疑惑催促：“怎的还不上来，快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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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本是历代王朝北门，百年来多经攻防大战，是以城中百姓尚武，不分男女老幼，几乎都会骑马。楚山浔生于斯长于斯，压根没想过江南女儿甚至还有那缠足，不良于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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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福桃儿没有缠足，他被福家捡回的时候就已经三岁了，等福大娘想要缠时，只痛的哇哇大哭，每次都被老爹险险拦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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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自然也是不会骑马的，马镫马鞍都从来没摸过一下。</p>

他哪里知道，这骑马多有门道，没有悟性的人，多要月余才得熟练自如。这从来没摸过马鞍的，贸然硬骑，是怎样的危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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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山浔已经夹了马身朝前踱步，福桃儿不敢耽搁，一鼓作气得竟也就翻上马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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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一前一后，从缓慢踱步，到小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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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儿愈跑愈快，福桃儿只觉无处施力，上身不稳。“啊……”骏马被他夹疼，突然发怒，如离弦之箭朝外奔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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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后头的枣红马越了过去，楚山浔也被吓了一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