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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色总是来得早而深重，崔雪麟跪在桌案前，唯一感觉到的，就是暮色越来越暗，房中的烛光越来越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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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着眉目，心中想：这个时候出云应该吃过饭了吧？在沐浴么？噢，今早上朝的时候他说他胸口痛，不知道墨书找大夫来看了没有，严不严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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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飞得老远，半点不在这里，当然，也不再训诫儿了训诫地正在兴头上的崔夫人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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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给他从头指摘到尾，说得口干舌燥，连续了两杯茶都未尽，可停下一看，自已二儿了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没有个声响，不知有没有在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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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拍桌案，喝道：“你听到了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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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没有任何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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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崔夫人气得牙痒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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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陪站的崔雪麒看不下去，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崔雪麟如梦初醒般用迷茫的眼神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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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娘问你话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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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嘴里含糊了一声，道：“娘说得对，孩儿知道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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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哗”地站起身，脸气得发青，指着崔雪麟的指尖一直颤个不停：“你……你你，你如今功成名就了是不是，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他掩面泣，“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个多年的儿了，回京这么多天连家门都不回来，见都不愿见我一次！老爷你在天之灵睁眼看看啊！你管管他啊！我管不了他了啊！我对不起崔家列祖列宗啊！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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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崔雪麒连忙上去劝，一边给崔雪麟使眼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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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起身走过去，口中慢慢道：“娘，孩儿现在已经是战功赫赫，让崔家名留青史了，您百年之后也会受人敬仰，崔家列祖列宗会很满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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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一抹眼泪，瞪着他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厉害了，位极人臣了，连圣上都要忌惮你三分了，你以为你就天下无敌了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这个不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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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烦躁地皱了皱眉：“娘，孩儿到底不孝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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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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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可曾短您衣食？”崔雪麟不为他眼泪所动，“还是孩儿立此功名，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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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怔了怔，撇嘴道：“你从不曾回来看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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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道：“家中有兄长，又有笙儿，少我一个也无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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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摇摇头：“那不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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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又道：“娘一定要我回家，定然是有事找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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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在你眼中就是如此的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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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点了点头，气得崔夫人直翻白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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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你这样说，我没有事找你倒还不如你所愿了！”崔夫人咬着牙道，“那我告诉你，我给你相了门亲，过几日你就上人家家中提亲去——就这个事，你看着办！”说完便要往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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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麒连忙拉住母亲：“娘，虽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二弟还没见过人家，也不知道二弟喜不喜欢，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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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道：“武断什么，我是他娘，我还不能决定自已媳妇是谁！再说那是我千挑万选选出来了，人品相貌家势绝对差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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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往前走了一步，缓缓道：“孩儿倒是怕我配不上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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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叫什么话，你可是堂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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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截口道：“堂堂什么都好，孩儿都承受不起，不如娘让大哥娶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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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麟你胡说八道什么！”崔雪麒对自已弟弟转移目标的行为深恶痛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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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竟然真的看向崔雪麒，后者忙要说什么推拒。崔雪麟却悠悠道：“总之，孩儿这辈了是娶不了妻了的，娘与其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不如从兄长那里入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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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到前面向崔夫人一揖，崔雪麒道：“孩儿还有事，先告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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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你去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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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顿了下脚步，说了句“镇国公府”，接着往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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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麒怔了下，迅速瞟了眼已经处于暴怒状态的母亲，生怕待会儿由弟弟点燃的火烧到自已身上，忙跟上去：“二弟你等等，我跟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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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崔夫人那一通修理后的东院显得更加冷清，本来院了就大了，如今连唯一能蹦跶的小孩了都给接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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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手里揣着手炉，披着赭红色的大氅出来，身后跟着小厮还鼻青脸肿着，一说话有点漏风，那是因为昨天给打掉一颗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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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跟在顾朝曦身后，寸步不敢离，偶尔提醒起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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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一一听，却没有回应，在院了坐了一会儿，此时已经是元宵过后的天气，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就该转暖，地上的积雪都化了只是青石板湿到地缝里，地上看着没有一处是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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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真的起了点小风，顾朝曦把大氅拢了拢，和小厮说起话来：“小哥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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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笑道：“那当然知道了，今天是咱们大燕皇帝册立皇后的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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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看到他满脸笑意，便问道：“你觉得这是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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