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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隐约能听见淅沥淅沥的雨声。
他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地去窗边看了看。
窗户是开着的,所以雨声才会很大,有一些冷风也顺着窗户吹进来。
南北把窗户关上一些,趿着靴子走向床铺。他穿靴子下地时,靴子没穿紧,脚后跟卡在了靴子的后跟处,他也懒得再穿好,直接脱鞋躺到了床上。
每天八点上班,谭规六点多就要敲门叫他起床,南北基本每天都睡不够。今天睡了一下午,感觉把之前的觉都补回来了。
谭规的房间跟他的一样大,东西却摆放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军绿色的桌子上只放了一叠信纸,两只笔,还有一顶军帽。阳台晾晒的衣服也按照大小高矮排列,两边还晾晒着一排整齐的白手套。
此时谭规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桶。
谭规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小孩儿,虽然中午小孩儿睡着了,但他毕竟占了人家便宜......
谭规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才走进去。
他开着灯,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注意到小孩儿望着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睡醒了?”
南北早就听到了声响,就点了点头。
“吃饭吧。”
谭规把放到桌子里面的椅子拉出来,对着床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规矩的平放在大腿上,像一根笔直的标杆一样。
他虽然是正对着南北的,但眼神却停在桌子上,并不看南北。
南北扳开扣着保温桶的金属扣,打开了保温桶,保温桶里竟然是一桶粥。
“为什么都是粥啊?食堂不是没有粥吗?”
“去小食堂给你点的,医生说你晚上只能喝粥。”
南北现在饿的很,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就被装病给折腾没了,喝粥肯定是喝不饱的。
“我现在好了,可以吃饭,粥喝不饱,一会就饿了。”
“晚上早点睡就不饿了。”
“我已经睡了一下午了,晚上肯定睡不着。”
谭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认准了医生的嘱咐,便一板一眼的重复之前的话。
“医生说你晚上只能喝粥。”
“你宿舍有没有袋装的咸菜啊,加点咸菜总行吧。”
“不行。”
南北赌气一般的放下勺子,“那我宁愿不吃了。”
谭规绷着脸,严肃的说道,“不行,你年纪轻轻的,不好好治病以后落下病根儿,可就不好治了,快吃。”
南北现在可一点都不怕谭规,“没菜我就不吃。”
“快吃。”
“粥吃不饱,饿。”
“吃了就不饿了。”
南北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粥后说,“吃了,还饿。”
“再吃。”
南北故意往后一躺,床铺里加了弹簧,被他蹦的直晃悠,仔细听还有轻微的弹簧声音。
“哎呦你的床睡着真舒服,比我的软多了,席梦思吗?”
谭规仍然看着桌子,只是皱着眉头说,“起来,喝粥。”
南北开了个玩笑,“要不要考虑把你的床换给我啊,少将大人。”
谭规忍不住转过头来,准备呵斥小孩儿没大没小,却在看着小孩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孩儿没带军帽,鬓发微乱地躺在绣着金丝的军被上时,越发显得他眉如翠羽,肌似凝脂,脸蛋儿就像桃花瓣一样,眼睛好似沉淀了万千星辉,漫眼星转秋波湛湛的,仿佛下一秒眼里的水波就要倾泻而出。
特别是小孩儿的头不经意的动了一下,那金丝刚好触到他的鬓发,乍一看,就像是从鬓发里长出了金丝一样,眼角也红艳艳的,好似眼鬓压落花,隐晦又媚气,艳乍极了。
不知怎么,谭规的手心有些痒,那股痒意钻进胳膊里,顺着血液一路传到心脏处。
谭规收紧放在大腿上的手掌,想要压制这股痒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索性把手垂在身侧,用力握紧了拳头。
南北舒服的蹭了一下被子,继续嬉皮笑脸说,“给不给床啊,少将大人?”
那嗓音低低的,带着一些笑意,犹如水晶盈耳,一不小心就化开了,又像是水底下柔软的河床一般,沾满了细小的沙子,一碰就要沉下去了。
而那句少将大人,似嗔非嗔的,细软又暧昧,像是情人间亲密的私语一样。
谭规面上一热,头皮发麻又发酥,他转过头看着一边的桌子,有些生硬地说,“你想要给你便是,起来喝粥,赖在床上像个什么样子。”
“那少将大人,给不给口菜吃?”南北得寸进尺地说,一边说一边跟耍赖皮似的,往下跐溜着,都快跐溜到床边了。
谭规早些年在边境驻守,习惯了摇晃的小吊灯,他又比较恋旧,所以来昆仑时,就吩咐人把白炽灯换成了昏黄的小吊灯。
小吊灯被窗户口的风一吹,便晃动起来,摇摇晃晃的照在南北脸上,桌角投射下来的影子,也跟着歪歪斜斜的。
雨打在窗框上,滴滴答答的,搅的谭规心神不宁,他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又握紧抵在嘴角,咳嗽了一声。
小吊灯还在晃动,在摇晃的灯光下,似乎连小孩儿也跟着颤动着,像是一株压枝欲低的梨花,被春风一吹,就簌簌抖动着,风摇影移梨花颤颤的,近在咫尺却又难以摸索,勾魂摄魄却不可亵玩。
眼前是小孩儿明珠般的容貌,对方头枕在床边,都快挨着他的膝盖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小孩儿一靠近他,他心里就发虚发软......胸口跟烧着团火一样,手心也痒的厉害。
谭规霍地一下站起来,拎起保温桶迈着大步往外走,“别乱动,我去给你弄饭。”
南北立马精神了,朝着谭规喊。
“我要吃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土豆。”
等谭规回来时,南北都快饿过头了,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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